传闻庆宁郡主一向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以前喜欢女工丝线,专于诗词曲乐,她因安南王谋反作乱,受到牵连,遭到贬斥。 “是的,她现在跟我一样,靠露珠、彩云和花瓣过活。” 虽然韦韵没有见过庆宁,但她心中涌起一股同情,作为一个锦衣玉食的郡主,竟然要与孤独贫寒为伴,栖息在僻静无人抵达之处,那样的日子,该多难熬啊? 韦韵把目光转到容北身上,又颇感震惊。庆宁郡主是流放之人,容北这样万众瞩目的皇子竟然还跟她有联系?不怕被政敌大做文章吗? 她不敢妄言,敛目上了车。 两人相对坐着,韦韵不敢看人,两只手玩弄衣衫。 “手好些了吗?”容北的语气很柔软,韦韵抬眼看他,后者靠坐在车壁上,神色很松散。 “好了的。”韦韵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又不想拂了对方的好意,准备找个话题聊聊。 风把窗帘吹开一角,早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投射在容北淡然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恬静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问他,“你送安庆郡主东西,皇后不会生气吗?” “母后不会,父皇会。” “那您还……” “谁在乎?”男人嗓音沉稳,如磁石冷玉,嘴角溢出依稀的冷笑。 “您贵为皇胄,自是不惧这些的……” 韦韵很快知道,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因为容北从牙缝里挤出两声冷笑:“父亲会生气,因为我在跟他控制不了的人联系,母后很高兴,我有时会吃郡主送来的鲜花饼。” 韦韵睁大了眼睛,她原猜想三皇子既然和七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就一定会完全伪饰自己,时时刻刻表现对皇帝的忠心,哪知他竟然不以为意。 “能让殿下吃东西,那您可要多和郡主通信。”韦韵柔柔地说道,方才的惊异之色已不复存在。 “有你在,我也可以吃东西。” 韦韵讶然一滞,须臾,她把头扭向了窗外。 —— 韦韵一下车,就感觉周围路人探询的目光投了过来,在容北亲自扶她下车的一瞬间,韦韵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周围那妒忌的目光,还有羡慕的眼神。 容北刚踏在地面,兰朵坊的老板便躬着身子过来引路,穿过堂屋,来到后院,没走多远,韦韵就置身于一片巨大的室内花海之中。 温房双层挑高,红橙黄绿蓝白紫的花儿一列列一行行整齐摆放,彩色波浪一样展开,颇为壮观。 火红的三角梅、洁白的山茶花、深红的玫瑰……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蝴蝶翩然飞舞,两人漫步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沉浸在盈盈的花香和繁华灿烂的意境里。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身素白锦衣的容北在一片绿色的兰花之中,如碧波中盛开的莲花,不沾人间烟火。在他的眼中,流放的郡主和京城得意的贵女没有差别,因此他才能和庆宁互通书信吧。 领悟这些,韦韵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他走了过来,问她:“你觉得该送什么花给庆宁?” 这太难了,庆宁是妙龄女子,却甘愿淡出尘世。她隐居求志,又有什么花是她看得上的。 这样超然的女子,必定有着她不知的轻灵和鲜妍。 韦韵冥思苦想了一阵,也许重要的是容北送花的心意,而不在于送什么花。 在一朵绣球花前,韦韵停下脚步,弯下腰,鼻子贴在花上,陶醉地道:“都好美,太难选了,不如每种都摘一朵送给郡主。” “就依你。” 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韦韵实在是觉得十分享受,“你喜欢什么花?”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花,而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花语,她想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是怎样的。 容北并没有回答,而是挑了好几种名贵的花来,放在手中展示给她,问道:“你呢?你喜欢哪一朵?” 韦韵看着这些话,其中有牡丹、芙蓉、玫瑰还有荷莲,她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朵,荷莲。 “我最喜欢这个。” 荷莲,出淤泥而不染,表达着纯洁之情,她想要的就是这种纯粹,没有长一点杂质的感情。 对于韦韵来说,没有什么比最真挚的感情更重要的,就像父亲的爱,翠怜的担心,还有三皇子的关照…… 无论是哪一种,韦韵都无比的珍惜,而且都真心实意的对待,不想辜负。 “荷莲,很好。”他把其他的花都往旁一扔,只留荷莲在手,又将花蒂扯掉,只留下白色花盘。 他向她靠近一步,抬手将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之间,眼中闪过人花相宜的惬意与赞赏。 他的唇边始终挂着淡漠的浅笑,但他凝视她的专注,让韦韵的心蓦地收紧。 “其他的花不要了,就送庆宁荷莲。” 韦韵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热度直线上升,脸颊都变成了绯色。 好像跟三皇子在一处的时候,她就特别的容易脸红,脸皮特别薄。 难怪母亲曾经说过,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是会“多愁善感”,比以往都要更敏感,更不像自己。 “好……好看吗?”韦韵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脸皮厚的一天。 “人比花娇。” 花香脉脉,如梦如幻。 两人从花海出来时,厅堂已聚集了一些人,认出容北后发出惊奇之声。 “这个女人是谁呀?怎么跟三皇子如此亲密?” 在场的有人笑得谄媚,有人冷眼,也有人气得撕烂了帕子。 韦韵看着容北轻逸雅致的背影,却只想跟他拉开些距离,更不想听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京城争议多,在男女之事上更甚,她不想卷入无常的纷争之中。 韦韵已慢吞吞地落在了后面,两人本是平常走到,但在有心人眼里,已是十分亲昵,更是有些姑娘心都碎了。 “快去打听打听,那人到底是谁。” 一个浓妆艳抹、一脸不悦的女子小声跟同伴道:“看她的穿着,是个侍女吧?怎配跟三皇子走在一起!” 韦韵把头低都快低到脚尖上了,偏偏容北向她伸过手来,“快些。” 挑选了一上午,韦韵已有些累了,此刻又听到周边刺耳的话灌入耳中,“你看她头上还戴朵花,艳俗!” 她自认是个随性的女子,却绝非懦弱,咬了咬牙,她快步走上前去,搭着容北的手,缓缓上车。
第14章 你没事? 新的一天。 韦韵思考该做什么给容北吃。肉他不喜欢,花菜也吃过很多种类,水果当不了正餐……这个季节,红苋菜上新,有清热解毒增强体质的功效,虽略显家常,却自有真味。 就它吧。 韦韵跟着李嬷嬷出府采买,收获满满。 她边走边想,红苋菜洗净后,烫水焯过,即捞摆盘,味道清爽可口,脆嫩无比,还可以用荷莲加叠在菜叶中做出造型,增加色彩的多样性。 又因荷莲回想起前几日跟容北去采购荷莲之事,韦韵嘴角不自觉上翘。 李嬷嬷见她憨态可掬,打趣道:“女孩儿家偷偷笑,定是想到了情郎,你是想到殿下了吧?” 同李嬷嬷混熟了以后,韦韵不似以前拘谨,可以和她随心开些玩笑话。“什么情郎,嬷嬷别取笑我。” 韦韵小脸红得像红花,二人有说有笑,可那抹笑意却在看到眼前之人停下,瞬间变成蹙眉。 韦敏,二叔的女儿,以前就跟韦韵及其不对付,这下好巧不巧撞见了,韦韵可不待见她,尤其在韦敏的父亲,也就是韦韵二叔将她卖去皇宫为婢之后,越发不想和他家有什么牵扯。 韦韵悄悄地往李嬷嬷的身后挪了挪,想以此来错开跟韦敏相遇。 可韦敏早就发现了她,又岂能将这般好的机会放过。 “哟,这不是韦大小姐吗?” 华服少女在看到韦韵的时候,尖酸刻薄的模样一下子显露无疑。 韦韵听着这个话心中不是很舒服,但还是有礼貌的问好。 “表姐。” “你这是在做什么?” 韦敏一看韦韵的穿着,就知道她现在是大户人家的佣人,一时间不屑的语气喷涌而出。 “我现在是厨娘。” 韦韵并不觉得厨娘是一个丢人的工作,所以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厨娘?你如今竟然做这般低贱的事情?” 韦敏更加的不屑了,吆喝的声音,怕不是要让周围的人全都听见。 “表姐,厨娘怎么就低贱了?” 韦韵不明白,父亲一直教导她,只要不偷不抢,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人做事儿,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以从小到大她都不觉得做这些事情的下人们是低贱的。 “哼,你现在是个下人,还敢问哪里低贱了?哪有好人家的姑娘自己上街采卖,你这样抛头露面、自甘堕落,真是丢尽了韦家的脸。”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一旁的李嬷嬷听不下去了,横眉对着韦敏。 韦敏见有人替韦韵出头,更加气愤,“你也是厨娘吧,看你长得这么胖,平时没少偷吃主子家的东西吧?” 李嬷嬷身材丰腴,平时最忌讳别人说她胖,现在被这样嘲笑,气得声音都发抖了,“小蹄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韦韵真后悔跟韦敏打了招呼,她刚才应该转身就走才对,她一点也不想惹是生非,毕竟如今她是荣亲王府的人,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发生争执,事情闹大,丢的是荣亲王府的颜面。 “就骂你死胖子,怎么了?”韦敏冷冷地道。 韦韵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韦敏好歹也是五品官员的女儿,说话怎如此粗鄙。 李嬷嬷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如何还嘴,她在王府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韦韵不知道韦敏还会说什么,只觉得她会惹出更多麻烦,还是远离她的好,忙沉声说道:“韦敏,我不想同你争执,咱们各走各路,可好?” 见韦韵如此恳求姿态,韦敏心中更是得意。毕竟她乃五品官员之女,而韦韵如今不过是个婢女。她从父亲那里得知,韦韵已然被卖去皇宫为婢,现在的身份,便是最低等的下人,如何与她相提并论? “各走各路?”韦敏冷哼一声,“我若说不呢,你又当我如何?” 韦韵知道,韦敏是铁了心今日要在这里让她难堪,正当她决定再次好言相劝时,韦敏突然走到她的面前,靠的很近,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好像要将她狠狠撕碎。“你以为你还是韦大小姐吗?” “韦敏,咱俩有什么恩怨,私底下解决,别在这里。”韦韵拉下脸来,她虽然不愿与人为恶,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谁知就在韦韵思索如何息事宁人时,她精心挑选的红苋菜就从砸到自己脸上,那可是要用来给三皇子做营养汤的原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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