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忍不住一笑,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擦。 韦韵立即侧身,躲过了容北的触碰,内心一阵心惊。 王爷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脸上,脏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韦韵瞬间脸上绯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尴尬了,她刚才怎么会以为这个大好人要调戏自己呢? 韦韵低下头,胡乱的往自己脸上擦拭着,却很完美的避过了污渍处。 “不对,是这边。”容北见她那羞怯模样,生出几分捉弄之意,再次伸出手去,一手稳稳捏住少女下巴,一手轻轻揉擦着黑色炭迹。 韦韵僵直地站着,任由他的手擦拭脸颊。她是个厨娘,他是王爷,他们不应该这样的…… “你的脸红得跟莱福(萝卜)一样。”他喃喃低语,缓缓地放开了手。 韦韵心脏狂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说:“明天吃糖醋萝卜?” 他只是一笑,走出两步停住,竟弯腰将她的盆儿碗儿收拾在一起,抱在怀中,俊眉一扬,“回去吧。” 容北虽瘦,却比韦韵高出很多,抱个大盆在怀中走路丝毫不费力气,但韦韵哪敢让尊贵的王爷拿这些家什。 她赶紧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抢东西,“王爷,使不得,这些粗活我来就行。” “我是男子,自然是我来。” 两人抢夺了一阵,争得煞有介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盆里有什么宝物。 阿莫赶来,见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容北竟然抱着盆子锅子,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好半天后,阿莫才回过神,揽下了这体力活。 —- 阿莫跟着韦韵将家什送回了厨房,临走时道:“韦小姐今日同杨大厨所做的罐焖牛肉,主子倒是多吃了两口,想来是喜欢的,韦小姐这些日子来的努力,也不枉白费。” “当真?”以为三皇子没有吃呢,今日她可在厨房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反馈,忖度又如之前那般毫无进展,灰心极了。 “自然,若是韦小姐看见主子入口时那骤然惊讶的模样,定是会高兴的。” 想起当时场面,阿莫便心中欢喜,主子多少年都不曾露出对食物感兴趣的模样,多亏了韦小姐。 “您以后可要多给主子做吃的。” “必然!” 韦韵顿时有了动力,脑中已开始思索明日的菜式。 只是,莫侍卫口中所说的多吃两口,还真就是只多吃了两口,一口不多。 杨序早已从容北的贴身侍女处得知了真相,但他见韦韵整日冥思苦想新奇菜式,不忍心泼她冷水,因此瞒着她、陪着她一起高兴。 在研究色味的这几天,韦韵按照之前的约定,每两日便会在巷子口施粥。 没多久,消息传开,来这里乞要粥汤的流浪者越来越多,甚至连有固定居所的拾荒者也加入过来,导致韦韵每次带来的粥食都不够分。 韦韵只是个弱女子,再重的也拿不下了,只好将两日一次的施粥,改成一日一次。 可库房里面的食材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渐渐的肉类也见了底,韦韵只好将粥中的肉量减少。 这日,韦韵拖着外面搬进来的柴火,正一点一点往灶台里添。 “咳咳……” 浓烟熏得她不停的咳嗽,多余的烟气吹在脸上,令她脸颊上黑的一片一片,她并不在意,专心煮粥。 “阿韵,你每日做这么多粥施舍给那些乞丐,他们只会当成理所当然,最后贪得无厌,你反倒吃力不讨好。” 杨序知道容北默许韦韵施粥,因此平时也不过问,但近来他发现大德坊外的乞丐鱼龙混杂,便好心提醒。 韦韵却不在意地道:“杨主管,我只是不想让他们饿着,他们也很感谢我的。” 自己饿过,所以当自己有能力时,便想力所能及帮他们,她从未想过回报,帮助别人本身就是一件令她愉快的事。 杨序摇了摇头,“你还涉世未深,自不知人心险恶,出门小心些。” “嗯。”少女嘴上答应,心里却想,巷坊间有士兵巡逻,能出什么事呢。 她将粥熬好,带入巷子,像往常一样,给来这里的乞者每人一碗。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三十多岁年龄,衣着还算干净,在得到粥之后,瞪起眼睛,质问一句:“今日粥中的肉,怎么少了这么多?” 韦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自己一日三餐不着两顿,有什么吃什么,哪有想过吃肉? 谁知旁边的几个乞丐咂咂嘴,认同起这人,七嘴八舌道:“是啊,这都没肉了。” 一时之间乞丐们纷纷嚷嚷,甚至有个别好事者直接指着她问。 “这肉粥是你家老爷施舍给我们的,你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克扣我们的肉了!” 韦韵想要辩解,却见这几个高大汉子凶狠狠地向她逼近。她心里害怕,越退越后,其中一个汉子却一把将放在地上的粥盆踢翻,浓粥流了一地。 “不是不给你们肉,”韦韵气得要哭了,“是今日确实没有多余的了。” 真应了杨大厨所说的话,并不是所有善良都会被温柔对待。 “那为什么之前都有肉!” 凶神恶煞的乞丐不依不饶,目中满是怨毒的光,头往前倾,似乎马上就要变身为恶狼扑过来,叫人心生胆颤。 韦韵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只能提腿转身就跑,不料这些人如循着蜜糖的蚂蚁一般,汇成一小股跟在她后面。 韦韵往身后瞥了一眼,被这黑压压围上来的阵势吓得心惊肉跳,她一介弱女子,如何经得起这些人的强拉硬拽?
第7章 你喂我试试? 韦韵惊恐不已,浑身发麻。 她让自己的步伐尽量快起来,身后紧跟着她的乞丐队伍却像是债主讨债一般,一步步追着她不放。 马上就要经过拐角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祈祷士兵们没有偷懒早退,祈祷他们像平时一样在拐角旁边的“檬椒居”喝茶闲聊。 她很快走过了拐角,到了另一条街道,然后睁大了眼睛,停下了脚步。 这里没什么路人,显得十分宽敞,“檬椒居”就在十米远外,不过,平时热闹的摊铺外却站着两名衣着污秽的青年男子,猥.琐地对她笑着,很明显也是乞丐。 她竟然被围堵了,韦韵呼吸一窒。 两个男子看着她,阴冷的声音传来,“小姑娘,既然不给我们肉,那就给点钱吧。” 少女面如土色,以前她是尚书府的大家闺秀,极少出门,就算外出也有丫鬟伺候,因此从不带钱,现在落魄了,欠了好些债,身上就更不可能有银子了。 可她若是拿不出银子,这些人说不定会扒光她的衣服来找钱袋子,自己的清白就不保了。一路走来今日的街面甚是冷清,喊人来救是不可能了,自己动手反抗?算了,她可是连条鱼都不敢杀的。 “我没带钱,我……回去取钱来给你们吧?” 其中一个汉子笑得粗野,“小姑娘,你一走,怕是不会再管我们这些叫花子了。” 这就是不放她走的意思了,韦韵心里一急,鼓起勇气娇喝:“我是荣亲王府的人,你们胆敢当街行抢,就不怕王爷怪罪下来,没你们好果子吃!” “荣亲王府?”两名汉子竟然大笑起来,戏谑道:“即是王府的人,身上怎么会没银子,小姑娘,你是不是藏在怀里了?让老子帮你摸摸。” 闻言,韦韵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这些人骄横无理,保不准会对她做什么。快跑,快跑,不、不,她根本跑不过他们,还是说点儿求饶的话拖延时间吧,士兵没准等会儿就能赶过来了。 思及此,韦韵脸色缓和下来,怯弱道:“大哥,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是我身上真的没钱,你们放我回去,我取了银两就回来分给你们。” 那汉子冷哼一声,“装得倒像!”说完流里流气地向少女走过来。 韦韵整个人木在当场。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之前一直养在深闺,连架都没跟人吵过,此刻却被陌生男子们威逼,她又急又气,愤恼之下,就要大哭。 这时,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从旁边的巷道冲了过来,犹如天兵降临,威严整肃,煞气凛凛,迅速将汉子们团团围住。 乞丐们见情况不对,正欲转身逃走,只见一把把尖刀被抽了出来,锋利的刀锋抵住了他们的喉咙。 “大人,饶命!” 汉子们这才知道怕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小人无意冒犯姑娘,求大人开恩……” 韦韵松了一口气,擦了眼角的泪,发现这些士兵不是平时巡逻的那拨,穿的是荣亲王府的制服。 接着,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容北挑开车窗帘子,一张脸俊美绝伦,落到汉子身上的目光略含厌恶,转向韦韵的神色又有着皇家的矜贵,他命令道:“上来。” 阿莫扶着韦韵上了车,车厢很大,韦韵坐在容北对面的软塌上,心里又内疚又不自在,自己擅作主张救济了这些乞丐,竟惹出这场风波,惊动了王府官兵。 杨序说的对,有些人贪婪成性,无条件的给予,只会让他们肆无忌惮。 都怪自己不通世事,着了这些人的道,要是容北再晚来几步,后果真不堪设想。 阿莫在车外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容北看着韦韵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早就心疼起来,转向车外的眼眸也生出一丝狠戾。 “既然如此缺衣少食,就送到府尹大狱中吃牢饭吧。” 这处罚正合韦韵之意。这些人对她这个荣亲王府的眷属都敢贬损,平日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欺负弱小的,是该进监狱改造改造,况且,容北素有贤名,想来也关不了他们几天。 韦韵抬眼看容北,但见他神色淡漠,一时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不由得害怕起来。 父亲韦尚书平时苦口婆心地教导她,皇城暗流诡谲,千万不能在外闯祸,她十五年来都是极听话的乖女儿,偏偏这才到王府没多久,便惹了这么一门破事,万一传扬出去,恐怕对荣亲王府名声有损。 韦韵起身,想向容北行了一礼,真诚道歉,容北却在她前面开口,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有没有伤着?” 韦韵鼻头突然一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泪水突然就出来了,“我……没事。” 容北伸手,雪白的手腕递过来一方锦帕,韦韵接过来,委屈填膺,“王爷,我错了……” 容北温雅笑起:“错的是那些乞丐和失职的士兵,你有什么错?” 少女一双清眸对住容北,仍是过意不去:“给您惹麻烦了……” “你用我的名义做善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何谈麻烦。”容北淡淡地说道,迷人的嗓音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因这一句话,刚才满腹的自责和惊恐,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了,甚至因他的赞许而有了一丝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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