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嫁过四次女儿,可她们如今过得都不如意。”帝王威严的眉宇间显出一丝苍老之气:“如今关乎九儿的终身幸福,朕实在不敢自专了。” 他指了指曹宇手中的折子语重心长道:“这大半年来,朕寻谋了不少年轻儿郎。” “皇后母族楚家,适龄的儿郎倒是多。可楚家不重视读书。”他坦荡地看向洛贵妃,言辞恳切道:“实在比不上你们江南士族里的儿郎那般学富五车。” 洛贵妃惶恐,急忙摆摆手:“陛下,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深明大义;她家的儿郎定然也是好的。” 武帝撇撇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瞻前顾后了,不好就是不好,朕才不会委屈了九儿呢。” 语落,一旁的大太监曹宇忽而开口:“陛下可曾见过薛太傅家的小儿子?” 薛公子饱读诗书,三岁作诗,六岁作画,九岁写骈文,那可是皇城里出了名的神童! 武帝神色恹恹:“朕早见过,那小子模样尚可,但书读得太多了,满口之乎者也,活像块榆木,哪里配得上九儿?” 曹宇吃了瘪,心下暗道:陛下自己没读过多少书,或许不喜欢女婿才学过盛,于是他灵光一闪又提议: “那·····霍将军家的大公子呢?听闻此人骁勇善战,曾带兵平乱,” 话才说了一半,武帝就打断他:“不行不行,霍家大郎五大三粗的,杀气又重,吓坏了九儿怎么办?” 曹宇噤声。 洛贵妃在一旁抿嘴偷笑:“那倒是,九儿这点随我。” 武帝原本还一脸郁色,听见爱妃如此说,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对,就是随你这般娇痴、慕俊!” 曹宇当了二十几年太监总管,对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了如指掌,既然九公主喜欢俊朗小生,那么····· “陛下觉得新晋状元郎如何?” 武帝眸子一亮,脱口而出:“沈晖?” 殿试的时候,此人一袭落拓青衫,姿容端正,眉目如剑,更可贵的是政论时不卑不亢,闳识孤怀。 洛贵妃没有见过状元郎,但能让陛下眸光一亮的人,必然也是有真本事的:“沈晖?他是哪里人士?” 曹宇笑眯眯作答:“论起来,他与娘娘是同乡呢。” 洛贵妃惊讶:“江州人?” 武帝点点头,语气恳切:“江南人杰地灵,出了不少状元,这个沈晖······确实有几分才气,模样也清俊。” 洛贵妃被说得有些心动了,女儿的婚事也是她的心头大事,可她久在后宫,并没有机会接触太多适龄男子,更别说,新晋状元郎了。 “那他年岁几何?家中亲眷多少?可曾有过婚配?” 洛贵妃连珠炮似的发问,倒叫曹宇有些应接不暇。 “贵妃娘娘···”曹宇为难地看向皇帝。 只见武帝双眉紧锁,抿唇不语,俨然一副顾虑重重之态。 洛贵妃见状只好追问:“陛下是觉得哪里不合适?” 武帝沉吟片刻:“沈晖虽好,但他出身寒门·······” 原来如此,洛贵妃却不以为然,白皙细腻的脸上扬起丝丝笑意:“寒门又如何?倘若当了驸马,他自然就不是寒门了!” 当朝驸马爷,岂不是鱼跃龙门! 武帝却不这么认为,九儿是自己的掌上明珠,驸马人选不说十全十美,最起码也得十全九美。 他自己就是草根奋斗上来的,深知这一路的艰辛与不易,也更清楚这一类人的性情与心思···· 若是作为君臣,他很欣赏沈晖。 但若作为女婿,就另当别论了。 武帝忽而长叹一口气:“罢了,此事改日再议吧。” 语落,帝王拉起爱妃的手施施然往纱幔轻垂、熏香袅袅的寝殿内走去。 * 翌日。 大太监曹宇奉命前往西直门外办事。 回程时路过殿卫军营所,一道颀长的身影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着明光甲,身姿颀长,侧颜精致俊朗,好似玉雕一般······ 曹宇盯着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此人不正是陇西调回来的易家小侯爷嘛! 他忽而一拍大腿,心里万分懊恼:怎么把他给忘了? 该下值了,易知舟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到营所,交回了宫门钥匙和军牌。 同僚蒋怀英正巧也在,二人前后脚入职殿卫军,与易家素有往来,所以二人的交情不错。 “临渊,晚上一起去七星楼喝一杯吧!听说老板从西域引来一款葡萄酒,醇香可口!” 易知舟闻言淡然一笑:“不了,我不擅饮酒,你另寻个海量做伴吧。” 蒋怀英咂咂嘴:“哎呀,小酌而已···” 说话间,忽听外头传来焦灼的询问音: “易大人在吗?” 易知舟循声而去,只见昨日那个机灵古怪的小太监正局促地等在门口。 易知舟走过去:“公公何事?” 一见到他,小太监就好似看见了救星:“太好了,易大人您在啊!” 只见他没头没脑地就将一大把金元宝塞进易知舟的手里,语气愧疚:“小人被猪油蒙了心,占了大人的功劳,还请大人莫怪!” 易知舟满脸不解。 小太监却火急火燎:“大人,这是九公主的赏赐,您万万不可推拒。” 易知舟越发不解了:“公公这是何意?” 小太监眼睛滴溜溜一转:“九公主宣您觐见。” 易知舟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小太监的神情,八成不是好事。 蒋怀英也纳闷,一听与九公主相关,他更是有些紧张,凑在易知舟身旁耳语: “临渊,九公主可不是寻常主子,得罪不起,你务必仔细应对。” “去岁,一个守军不知天高地厚,对着公主轿辇多看了几眼,当日就下了大狱,至今未出来呢!” 易知舟垂眸,目光落在手中那闪着光的金元宝上,不知怎么就联想到,这一捧,足够一百个军户的口粮了。 皇城之内,果然是挥金如土啊。 须臾,他面色如旧:“烦请公公带路吧。” * 九公主与爱宠小鱼儿端坐在八宝方桌前,小家伙窝耷拉着脑袋,很不精神。 她一早打发人去询问,至今还没有结果。 这好尚衣局的苗内官前来送新制的春装,见公主不开心,便殷勤地关切了几句: “这小狸奴素日里得公主精心喂养,或许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抱恙的吧?” 九公主偏偏头仔细观察,小鱼儿吃的都是新鲜小鱼晒得干,一日少说吃十七八条,今日居然一口都不肯吃! 难道真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小太监怎么还没来回话?”她偏头问身边的绿雪。 绿雪摇摇头:“那小太监是德阳门当差的,昨日奴婢问过他,他说第一个寻到小鱼儿的另有其人,今日他会将人带来回话的,可,” 绿雪心想这小太监应该不会胆大妄为到此地步吧?宫里是什么地方?躲能躲得掉? 九公主心疼地摸了摸小鱼儿的脑袋,正要开口时,却听洛贵妃身边的许内官前来传话: “九公主,贵妃娘娘亲手做了您喜欢的芙酥糕,请您过去品尝。” “芙酥糕?” 九公主扬了扬眉毛,不甚在意道:“素日里不都是直接端过来的么?今日还得我过去?” 许内官笑而不语,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长乐宫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隔着几丈远就闻到了。 芙酥糕早年是西域传来的一道甜点,以新鲜的羊乳为原料,配以玫瑰,蜂蜜制作而成,奶香四溢但味道齁甜。 洛贵妃心灵手巧,自己钻研改进了配方,改用新鲜牛乳,舍弃了太腻的蜂蜜,改用糖稀,配以玫瑰,燕窝同食,更有滋润养颜的功效。 九公主素日最爱这一道。 元季瑶抱着小鱼儿进了门:“女儿向母妃请安。” 洛贵妃冲女儿招招手:“免礼免礼,快坐下来!” 母女二人对坐在雕花宝案前头,九公主接过宫娥端来热巾子擦拭纤纤素手。 青螺盘中摆放着香气四溢的芙酥糕,佐以热气腾腾的春茶。 洛贵妃慈眉善目地看着女儿,她白嫩的两腮圆鼓鼓的,随着咀嚼的动作一上一下,分明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别急,慢慢吃!” 可如今自家的这只小兔子啊,该嫁人了! 洛贵妃与许内官对视一眼,后者悄声屏退左右。 偌大的宝殿内,只剩母女二人。 洛贵妃拿起一早准备好的手卷:“九儿,母妃这里有幅画儿,你帮我瞧瞧看!” 元季瑶见那褐色画卷直嗔怪:“昨日父皇才送我一副,怎么今日母妃也?” 洛贵妃莞尔,将不大的手卷递过来,语气却有几分神秘:“那可不一样,你父皇那画里绘的是佳人,而母妃这一副,是才子!” 才子?佳人? 九公主眨眨眼,困惑地望向母妃。
第4章 娇蛮公主 卷轴缓缓展开,洁白的纸面上赫然描绘着一位素衫男子。 一眼看去,只觉此人清隽雅致。 九公主眸光微闪,随即眉头就蹙了起来:“这是何人?” 洛贵妃忽略女儿的问题,反而急着追问:“九儿,你觉得画中的公子如何?” 元季瑶心下了然,忙将手里的画轴搁回案上气恼道:“母妃就这么急着将女儿嫁出去?” 她昨日才及笄,母亲今日就忙着相看起来了?这也,这也太不矜持了! 洛贵妃好不容易找人送来这画像,自然万分珍视,她赶紧起身,重新将画卷在女儿面前展开: “我的傻儿,母妃自然舍不得你,可是,状元郎也是香饽饽啊!榜下捉婿你听过没?” 九公主秀眉紧蹙,心道状元郎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我亲哥八皇子也能文能武,还精通算筹呢! 洛贵妃耐心地哄着:“母妃就是想让你先瞧瞧看,此人合不合你的眼缘!又不急着做决定!” 九公主闻言,神色才明朗了几分,她捻起一块儿芙酥糕语气寻常:“长得倒不错。” 洛贵妃一喜,连连颔首:“正是,正是,此人乃是新晋状元沈晖,长相俊朗,学富五车,而且是咱们江州人士;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他父亲也是位秀才,家中还有一位弟弟。” 元季瑶看了看母亲略显激动的神色,忽而一盆冷水浇下来:“出身寒门?” 洛贵妃一愣:“唯独,唯独就这一点美中不足。” 见女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贵妃便谆谆善诱地开解起来:“傻孩子,寒门好啊!你贵为公主,若是与他成婚了,他们全家定然时时刻刻捧着你,沈状元更会一心一意守护,这还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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