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贵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固然好,但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沾染了几分纨绔之气,你虽是公主,可也不见得就能压得住。'' 洛贵妃虽没有明说,但元季瑶听出了母亲意有所指,五公主和六公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五公主嫁了封疆大吏之子,驸马爷明面上一心一意,可背地里没少沾花惹草;五公主时常写信向父皇哭诉,武帝明里暗里敲打过驸马爷,可他毕竟是封疆大吏的独子,皇帝终究不好太过严苛。 六公主嫁给了博阳崔氏次子,崔家世代为官,可夫妻婚后感情淡漠,貌合神离,多年来也未诞下子嗣······ 元季瑶沉吟片刻,温柔地揉了揉小鱼儿的圆肚皮:“母妃今日拿沈状元的画像给女儿看,应该不是父皇的意思吧?” 洛贵妃诧异又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 武帝确实说过此事再议,但贵妃见沈晖才貌双全,不愿意错过这个好苗子,所以才私下做主····· 九公主见小鱼儿伸手扒拉那芙酥糕,连忙将盘子推远了些:“此物甜腻,你吃了会掉毛的!” 洛贵妃见女儿还有心思逗弄小猫,连忙板起脸来呵斥:“九儿!” “母妃息怒,女儿只是觉得父皇应当另有考虑。” “而且,” 元季瑶乖巧地坐在母妃身边:“女儿并非嫌贫爱富,母妃方才也说了,若是嫁了沈状元,女儿凭借公主的身份,自然可以压他一头,甚至压他们全家一头。可是,” 少女明媚的眸子宛若天际星河,带着万分的真挚与虔诚:“夫妻本是一体的,母妃怎知他就心甘情愿被我压一辈子?” 贵妃对上女儿澄澈的眸子,忽觉语塞。 “女儿素日看父皇和母妃恩爱有加,父皇从来不以天子威严压迫母亲,相反,他事事替母亲考虑,与母妃有关的事,也都尽量让母妃自己做主······” 女儿此话一出,洛贵妃两颊不自觉升腾出绯红:“那倒是···” “所以,女儿以为一段上上呈的姻缘,双方之间应是平等的,即使有些门第差异,也不该太大,否则····” 九公主素日里也偷偷看些话本子,痴男怨女的故事骗了她不少眼泪,她对未来的姻缘,未来的夫君,也有了些朦胧的憧憬。 “矛盾多了,再好的感情也会被磋磨殆尽的。” 洛贵妃想起这些年武帝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到底心软了几分,可她是她,女儿是女儿,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沈晖不错。 “那,不如母妃找个机会,让着沈晖进宫,你见见他,或许见了面就······” “母妃,私见外男,可是违背宫规的!” * 九公主一身轻松从长乐宫出来,她方才同母妃说话时大意松了手,还以为小鱼儿跑到院子里去了。 可见到绿雪,青柑,松萝三人皆是两手空空,才觉得不妙! 小狸奴又不见了! “小鱼儿!” “小鱼儿!” “小鱼儿!” “左右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它一定跑不远!” 九公主吩咐宫娥太监们散开去找。 “小鱼儿,你在哪?” “小鱼儿,你在哪?” 宫道笔直,一览无余,她站在长乐宫门口,想起昨日才丢了一回,今日又丢,满心满眼都是怒意:这次找到了,本公主非得教训教训它不可! 恼怒完,却还是认命地拎起裙摆往回走。 这一找,又是大半日。 长乐宫内外前后几个宫殿都翻了一遍也没见到小狸奴的身影! 九公主急了,只好差人去禀告父皇。 陛下今日与大臣议事,太子殿下也在,曹宇从旁伺候着。 只是今日勤政殿内的气氛略有些凝重。 兵马司草拟了一道裁军诏,里头涉及了朝廷北军八校尉以及陇西、巴蜀、会稽三支地方军队。 “军队乃国之根本,裁军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请陛下三思。”大将军霍问川头一个跪地恳请:“陛下立国之初,这三十万大军身先士卒,从龙有功!如今···只怕寒了将士们心的啊!” 没等陛下开口,户部侍郎贺大人也躬身下跪:“霍将军此言差矣,将士有功,黎民百姓自然感怀在心,可如今天下安定,三十万将士的军费开支对国库而言真的不堪重负啊!” 语落,他从袖筒里掏出一本折子:“开国之初,陛下为休养生息下令减免赋税,如今四方安稳,民生乐道,可国库空虚,早已经入不敷出了,若是再不开源节流,后果不堪设想。” “霍大人,下官一介读书人,不懂用兵之道,南军暂且不论,咱们就说说北军吧。北军八校尉:中垒,屯骑、步兵、越骑,胡骑、长水、虎贲、射声,每年士兵的口粮开支就高达五千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军械,抚恤、营建之费!” 霍大人闻言,正欲开口反驳,可贺大人并没有给他机会。 “还有陇西骑军、巴蜀步军、会稽水军这三支地方军每年少说也要花掉朝廷不少银子!”贺大人头发花白,说起话来却声如洪钟,偌大的勤政殿内,只听见他豪迈的声音: “当年陇西军平定四方,从龙有功确实不假,可陛下也念及旧情,给陇西烈士的抚恤金标准乃全国最高;还有!当年为了抵御犬戎与乌孙,朝廷还花费重金购置了数百匹汗血宝马,如今西境安稳十几年了,可军马场驯养战马的花费却始终不减!” 霍将军看了一眼上座的天子与太子,父子两默不作声,他的心忽而一沉,但还是竭尽全力解释: “陇西已经尽量节约开支了,可毕竟是品质优良的千里马,好不容易驯养成功,花费必然要大一点···” 贺大人摇头叹息:“我的霍大将军啊,三十万将士,这里花费一点,那里花费一点,积水成河,国库的银子就这么流光了啊!” 无论霍将军如何解释争取,陛下的反应都不大,想来裁军这件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武帝忽而开口冲座下太子问道:“崇广,你觉得如何?” 紫衣蟒袍的太子元崇广容貌与武帝足有八成相似,但到底年轻些,一开口声线也透着几分和气: “裁军关系重大,务必慎重,儿臣研读过裁军细则,总觉得有些粗陋,想来内书司的众位爱卿久在都城,对实际情况缺乏了解,难免纸上谈兵。” 太子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儿臣建议,寻几位有治军经验又善筹算之人,将裁军细则重新修订一番,待万事俱备了,再择一支队伍践行裁军之策,以观其效。” 武帝欣慰的点点头,龙目扫过众爱卿: “诸位乃朝廷的中流砥柱,朕的左膀右臂,裁军之事迫在眉睫,但具体怎么个裁法,很重要。既要稳定军心,又要达到开源节流的实效,此事,就交由太子牵头,诸位爱卿都要从旁协助,尽快拿出办法来,朕亲自过问。” 陛下金口玉言,这事也算是有了定论。 武帝离去,众人这才缓缓起来,霍将军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太子:“霍将军,听闻陇西军的易小侯爷调来了皇城当差了,大人可知此事?” 霍将军面色如灰,恭敬的点了点头:“此事末将知晓,易小侯爷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在陇西颇有威望,只是,听闻易夫人舍不得儿子,这才请皇后娘娘进言,将人调回了都城。” 太子默不作声。 霍将军恍然大悟:“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这才浅笑着点点头:“孤去过陇西,见识过易小侯爷英姿,像他这种懂兵法又饱读诗书之人实在难能可贵。只是不知,他如今在哪里当差?” 霍将军:“听闻,他在殿卫军当差。” 太子略感意外:“噢?” * 身着明光铠甲的易知舟正默默等在成华宫门外,他随小太监来回话,可久久等不到九公主传见。 男子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腰侧的佩刀。 “大人,耐心等等吧。”小太监不敢造次,他冒领了功劳,却又答不上九公主的问题,本就岌岌可危,如今只求这位大人好好回话,千万别惹公主生气,不然,大家都不好过。 小太监循循善诱:“九公主乃天家之女,尊贵非凡,咱们是下人,等多久都不能显出烦躁之态来,否则,” 易知舟睨他一眼,好笑地问:“否则如何?” 小太监唯恐他不配合,只好出言恐吓: “否则剥皮抽骨,小命不保!” 易知舟哑笑一声,心道:好生厉害的九公主啊。
第5章 漏网之鱼 武帝议事结束后便径直来了长乐宫,见宫道两侧都是弯腰找东西的太监们,很是奇怪。 一问才知,九公主的小鱼儿又丢了。 武帝下令调来十几个小太监一起帮忙找。 不止长乐宫,整个后宫几乎都在寻找狸奴小鱼儿。 “陛下,春末日暖,想必那小狸奴也到了发情季节,屋里困不住它!” 洛贵妃早已收起状元郎的画卷,恭敬地为武帝端来热茶:“您也别事事依着她,合宫上下找一只小猫,传出去叫人笑话!” 武帝品一口香茗,心满意足:“谁敢笑话朕的九儿?” 洛贵妃无奈的摇摇头:“不是笑话九儿,而是笑话陛下您呐!” 武帝嗔怪:“笑话朕?” 洛贵妃点点头,鬓间的缠枝海棠流苏熠熠生辉:“对啊,笑话陛下您纵女无度,有失天子威严!” 武帝佯怒:“胡说,朕是天子更是父亲,疼爱女儿还怕人说?” 二人相视而笑,武帝忽而看向曹公公:“曹宇你说,朕当真爱女无度?” 忽而被点名的曹公公连忙恭敬赔笑:“陛下是万民敬仰的天子,爱护子女,实乃天下人的表率。” 武帝闻言开怀大笑,洛贵妃睨一眼曹宇:“曹公公惯会说话,次次都哄得陛下开怀。” 曹宇腰弯得更低:“不敢不敢,老奴实话实说而已。” 见武帝心情愉悦,曹公公这才大胆提起:“陛下可还记得陇西的武安侯?” 武帝微微一怔。 武安侯,易家? 曹公公:“老奴今日在殿卫军营所见到一男子,身形劲茂,姿容俊朗,细细一问才知,竟是归来不久的武安侯,易知舟。” 武帝沉吟,思绪随之飘远:“去岁皇后曾提起过,易将军为国捐躯,他的独子承袭了爵位,但素日留在陇西练兵训马,易夫人舍不得母子分离,遂向皇后求了恩典。” 语落,武帝不解的看向曹宇。 只见曹公公轻笑一声:“陛下,那易小侯爷虽是武将后人,但奴才看他丰神轩举,姿容落拓,实属人中翘楚啊!” 武帝听曹公公这般夸赞,绞尽脑汁却还是对这个易小侯爷没有一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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