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珠被卿云拉了起来。 听卿云的话是,用完膳可以继续睡那便不用去陈怀衡身边候着了,这样想着,心情也好了一些。 可卿云却道:“快些起来,陛下等着你呢。” 妙珠有些懵,问:“不是去吃饭吗。” 卿云道:“陛下也还没用晚膳,开恩喊你一块去吃呢。” 妙珠听到这话之后,两眼一黑,想要拒绝,却已经被卿云二话不说带了过去。 罢了,毕竟是陈怀衡吩咐的,和卿云说也没用啊。 等过去的时候,陈怀衡已经在营帐中坐好,面前也已经摆好了膳食,还未动筷,看这样子还是在特意等着她。 听到门口处的声响,陈怀衡简单地发出了指令。 “坐下吧。” 妙珠想说“陛下,这于理不合”,可是转瞬又想到,陈怀衡这人就是最大的理,说了也是白说。 最后干脆闭嘴,往他的对面坐下。 睡了一个下午,刚起过身,脑子里面还有些晕。妙珠一声不吭坐下,垂着脑袋不说话,陈怀衡不曾动筷,那她也不大能先动。 陈怀衡没动筷,却出声问道:“眼睛怎么这么肿,哭过了?” 妙珠不想陈怀衡知道那会发生的事情,下意识回道:“没有啊。” 只是嗓子一开口也还是有些哑,叫她的话更没信服力了。 陈怀衡的语气有些沉了:“现在还会同朕来撒谎了。” 眼睛又肿又红,嗓子也都哑了,整个人瞧着神色恹恹,还说是没有? 早上起来的时候人还是好的,中午回去的时候也还是好的,症结不在昨日的事上。 那便是回来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陈怀衡问她:“从草场那边回来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妙珠从始至终都低着脑袋,听到他猜到了什么,抓着衣摆的手指都开始泛白,却还是嘴硬不肯说:“没有,没有出事。” 陈怀衡冷笑一声,喊了人进来,他吩咐下去,去查查妙珠回来的路上究竟是出了些什么事。 妙珠没想到他竟要去查,终于肯抬头看他,只是,被他这样的行径气到,眼眶已经气红了一大片。 她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知道。 他就是非要逼她说。 妙珠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猝然喊道:“我说就是了!你不用让他查了!” 奴婢也不喊了,也有胆子大声冲着陈怀衡喊了。 只是,那泪还是不争气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臉颊滚下去。 陈怀衡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作,脸色阴沉了下去,却也抬手挥退了那人下去。 大概是叫陈怀衡气的,妙珠一哭起来便哭不停了,怎么也止不住,她道:“本就没什么事,只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施将军而已。” 碰上施枕谦了? 这么正好? 陈怀衡想起,今日午宴时,施枕谦用膳至一半,后来确实就不见了人影...... 他明白了。 按照施枕谦那样的性子,怕是故意去寻了妙珠麻烦。 陈怀衡眉心突然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跳的。 那也难怪她哭成这样了,施枕谦折腾人起来从来不知輕重的,遑论两人之前还有那样的过节。 陈怀衡从她的话里面猜出大概了,语气终没方才那般强硬,问她:“他都怎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怎么欺负,只是拿了石头丢了奴婢两下,踩了一下肩膀,再没其他的了.......” 她手脚都还好好的呢,这算什么欺负,别再提了,别再提那些事了。 妙珠哭得难受,大约是又想起了方才的那件事,陈怀衡的逼迫和刚才的羞辱一起袭来,压抑快把她压垮了。 她是真不想再提了,怕再提下去又要牵扯出了陈怀霖,陈怀衡又不知道能想到哪里去。 可大抵是她哭得太厉害,太委屈了,陈怀衡最后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直接起身,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去了榻边坐下。 陈怀衡就像是抱小孩一样将她抱在怀中,泪珠落到了他的锦袍上面,氲出了一大片湿润的痕迹。 他伸出手指给她擦了眼泪,滚烫的泪糊了一手,他见她哭得厉害,竟也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他问她:“石头打你哪里了?还疼?” 小蠢货向来是没脸没皮的,想来是被打疼了,才哭得这样伤心。 “没有哪里,不疼了的。” 见她还是不肯说,陈怀衡道:“那朕自己来看。” 说罢,就要把人放到榻上脱外裳。 妙珠吓了一跳,忙按住了他的手,她急道:“就打了小腿而已!” 陈怀衡终于停了动作,掀起了她的衣裙下摆,小腿肚那块果然肿了一小块。 肿胀在她那条白皙纤细的小腿上格外的显眼。 妙珠趴在床上,脸埋在双臂之间,不敢抬头,最后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輕轻抚过那处红肿的地方,又疼又痒的。 她似听到了陈怀衡轻叹一口气,而后又道:“疼就跟朕说,受欺负了更要说啊。” 怎么每次都一声不吭的。 若是不问,她就能够一直憋着,憋到天荒地老去了。 妙珠听到了陈怀衡的话,可也没有将他的那话放在心上,他难道会为她责罚施枕谦吗?别好笑了。 她最后只是闷闷地应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了。 陈怀衡起身离开了一会,很快又回来了,大概是去拿了 药膏,现下在给那处抹药。 沾了药膏的指尖清凉,一下又一下地在腿肚上打着圈。 妙珠忽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对陈怀衡道:“陛下,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关系,上回是奴婢故意气将军在先,他理当是不痛快的,您千万不要怪罪他。” 虽然妙珠也没想陈怀衡会为她出头,可是,上回华宁让她学狗爬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不喜欢旁人碰他的东西。 她也是他的东西。 这不关乎喜欢和不喜欢,或许只是他单纯的占有欲罢了。 万一呢,万一陈怀衡就因着这事去和施枕谦闹了不痛快,而施枕谦又将陈怀霖的抖落出来...... 想到这里,妙珠便又追着道:“陛下,不要因奴婢和将军生了嫌隙......” 妙珠自知道说这话是太厚脸皮了些,他一个帝王,凭什么要因为她一个奴婢和情同手足的兄弟起嫌隙? 这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可陈怀衡却默声片刻,而后盯着她的眼睛问:“方才死都不吭声,是因为不想让朕和施枕谦闹不愉快?不想给朕寻麻烦?” 反应这样大,所以是担心他给她寻仇惹了麻烦啊? 第27章 她为什么不和你说陈怀霖的…… 妙珠只是不想牵扯上陳怀霖罢了,然而现在也没有其余的借口了,最后口是心非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可陳怀衡对此竟也有些受用,轻笑了一声,道:“现在还有心思想些别的。” 他也没再说些别的了,不过妙珠看他神情,猜他应当是不会再追究这些事了,她收回了视線,趴在小臂上,任由他为她上着药。 也没伤到哪里,还没第一回回给陳怀衡磕头伤得重呢。 两条腿都上好药后,妙珠就马上爬起来从榻上下去了,有了昨日的事情在先,这样的情形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陳怀衡见她这样火急火燎,不禁蹙眉:“这么急做些什么?” 还不待妙珠回答,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咕噜”响。 这一声倒是提醒陈怀衡了,她快一日没用过膳了。 没再问下去,直接扯了她的手往摆着膳食的桌子那边去,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不容妙珠反应拒绝,淡声道:“吃吧。” 妙珠一日未曾用膳,肚子确实饿得不大好受,可坐在陈怀衡旁边,面前的真珍馐美食竟有些难以下咽了,怕挨了他的说,强撑着吃了一些下去。 陈怀衡以为她是没胆子夹菜,往她的碗里面夹了好些菜:“朕既允你坐着一道用膳,吃那些猫食做什么?” 猫吃得比她都多。 也难怪人瘦成那样了,除了胸脯上有点肉,其他地方掐着都硌人。 妙珠的碗里很快就被陈怀衡堆成了小山丘,他像是寻到了什么乐趣,自己不用膳,倒一个劲地往她的碗里面夹菜。 妙珠最后不得不出言阻止:“陛下,真的要吃不下了。” 陈怀衡道:“吃不下慢慢吃就是了。” 他暂时歇了一会,没再夹了,然而,等到妙珠碗里面空下去一些,他马上又开始填满。 妙珠敢怒不敢言,只得埋头猛吃。 一桌子的菜,最后大半都落到了妙珠的肚子里头了。 陈怀衡没再继续留她下来服侍,果真是吃了饭就让她回去休息了,他大概是有些良心发现,后面也给她批了几日的假,允她在帐子里头休息。 妙珠得了他的恩,便回去了,只是晚上一下子被喂得太多,撑得肚子都跟着发胀。 肚子饱得难受,觉是再睡不着,妙珠忽又想起白日陈怀衡丢给她的兔子。 兔子也快跟着饿了有一日了。 她把白兔从笼子里头抱出来,想着抱它去外边吃些草回来。她也不走遠,就在附近走着,应当也没什么大事。 左右也睡不着,便当消食去了。 就这样想着,妙珠抱着兔子出了门。 夜凉如水,两三星子坠于夜空,月光投射下的树荫掠影满径,御营周遭守卫森严,除了一些士兵之外,还时常会有锦衣卫的人来往巡逻。 那些多少有些眼熟妙珠,见她抱着兔子出门也不曾拦截,放任着她去。 不过,妙珠也没想着走出去多遠,最多在旁边寻处生了草的地方,能将兔子喂饱就够了。 御营旁边没什么杂草,妙珠走出了一些路,总算是寻到了片有草的地。 她蹲下身,将兔子放到了地上,让它自己去吃草。 可谁知道,这白兔凑上去嗅了嗅草后,许是是不大喜欢,竟拔腿就跳。 一下两下,待到妙珠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蹦出了好几步。 她马上提起裙子追了过去,奈何那条腿还疼着,怎么跑都跑不快。 眼看兔子越跑越遠,妙珠也有些急了,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剛好有个姑娘往这方向来,看到这白兔往她那边去,直接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 妙珠见兔子被逮住了,也终于停下脚步不再跑。 她认出了那帮她抓兔子的人,是今日和陈怀衡说话的那姑娘。 正是施枕謙的妹妹,施寧煦。 这么凑巧,她这个时候怎么出现在这? 妙珠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施寧煦已经抱着兔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双手捏着白兔的身子,将它递给了妙珠,她问:“是你的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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