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音听着没意思,静静地在一旁吃着饭。 但很快,她又感受到那冒犯的目光。她抬起眼眸,鼓起勇气,第一次和他对视。 对许是她的目光太正经、太凌厉,落在张二爷的眼中就成了挑衅,挑衅他身为男人的权威。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林兄,听闻轻音不仅织艺过人,才艺更是了得。今日能否有幸让我们一饱眼福?” 林宏一听,连忙应和,转头看向林轻音,使劲给她使眼色,让她好好表现。 林轻音心中虽不情愿,但看着父亲的模样,只得硬着头皮弹奏了一曲古筝。 曲毕,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张二爷笑着举起一杯酒:“好啊,轻音才艺非凡,我敬你一杯。” 林轻音不好推脱,硬着头皮喝下了那杯酒。 刚喝完,张二爷又道:“我再敬你一杯。” 林轻音有些犹豫,林宏见状,赶忙劝她喝下:“别让张二爷没面子。” 林轻音无奈,只得喝下。 一杯接着一杯,渐渐地,她觉得脑袋昏沉,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好几次支撑不住,脑袋磕在了桌子上。 她听见男人们在笑。 不知过了多久,宴会终于结束,所有人都喝多了。张二爷邀请林宏今晚在船上住下,林宏高兴的手舞足蹈。 林轻音不高兴,但她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只能被丫鬟们搀扶着进了房间。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仅剩的警觉让她嘟囔了一句:“谁啊?” 没有回答。 林轻音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靠近:“谁?” 她心中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她想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的手脚全部麻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房间外传来一阵呼喊:“不好了,失火了!张二爷的房间着火了!快救人呐!” 尖叫之声四起,房间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林轻音动不了,但她能看见眼前的男人惊慌失措,匆忙提上裤子跑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 屋外,传来零碎的对话。 “张二爷?您怎么在这儿?” “哦,我喝多了,去甲板上吹吹风。” “那就好,刚才您房间烛台倒了,帘子都烧起来了,不过现在已经扑灭了。” …… 嘈杂声渐渐熄灭,整个世界又陷入了寂静。 林轻音躺在床上,身体还很疲倦,但意识已稍稍清晰。 她带着醉意,喃喃开口:“是你吗?我又感觉到你的存在了。”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与迷茫。 * 林轻音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她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穿好衣服。 她打开房门,屋外的丫鬟立刻迎了上来:“林小姐,您醒啦?” 林轻音点点头:“我爹呢?” 丫鬟道:“还在休息,几位老爷都在睡着,还没起呢。” 林轻音“嗯”了一声:“劳烦帮我打盆热水。” 丫鬟应了声,很快端来热水:“小姐头还疼吗?奴婢帮您煮碗醒酒汤吧。” 林轻音道:“不必了,我现在已经醒了。” 丫鬟以为她埋怨醒酒汤 送的迟,解释道:“昨晚上二爷房间着火了,下人们忙着救火打扫,耽搁了时间。等醒酒汤煮好给您送来时,您的房门已经反锁了,还请小姐见谅。” 林轻音愣了一下,有些奇怪:“你是说,你送醒酒汤的时候,我的房门反锁了?” 丫鬟点了点头:“是啊。奴婢想着小姐已经睡了,就没有打扰。” 林轻音微微蹙眉,她隐约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但没有证据,不敢轻言。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昨天醉得厉害,不可能自己反锁房门。 那么,就是有人替她将门从里面反锁了。甚至,那人还在屋内守着她,直到天亮才离开。 林轻音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害怕。她隐隐有一个猜测,只差得到证实。 她沉默了片刻,一个人去了船头。
第7章 第7章照顾好自己。 二月的早晨,江面上弥漫着寒冷的雾气。所有的船舶都在休息,停在水面上,像一幅静止的山水画。 风还是冷的,吹在脸上,钻进衣领,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林轻音走到甲板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好像在梦游一样。 她慢慢走向船头,一步一步,没有停止的迹象。冰冷的江水近在咫尺,只要再走两步,就会踏入无尽的深渊。 可她没有停止。 就在她一脚踏空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拽回甲板之上。 林轻音没有坠河,正如她预料的那般,周景寒拦住了她。 “你在干什么!”严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林轻音抬起头,看见那双墨色眼眸正微微颤动。她弯起笑眼,声音平静:“我在等你啊。” “胡闹!” 林轻音偏头看他,笑得狡黠:“嗯。我胡闹,你理智。你不在京城,你在船上。” 周景寒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松开她的腰,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如果你猜错了,或者不是我呢?” 林轻音勾了勾唇,语气笃定又坚韧:“不会错的。” 走过无数遍的台阶会摔倒,无人靠近的灯笼会亮起,好好的烛台会打翻。林轻音才不相信老天爷次次帮她。 周景寒没有否认。 林轻音看他失言无措的样子,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失而复得的兴奋渐渐占据她的脑海。 也许是醉意还残存,她的勇气超越了理智。 她踮起脚尖,仰起头贴近他的下颌,温柔的鼻息轻拭他的喉结:“京城对你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回来?是不是我比京城还要重要?” 温柔软语带着一丝娇嗔,周景寒从未听过她这样说话。 他惊讶地看她,喉结微动。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理智。 周景寒偏过头,后退了一步,长身立于船板之上,超脱的像世外高人:“我的命是秦姨救的,你有危险,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的声音郑重又严肃,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归于“报恩”。 林轻音不信,她紧紧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想从中看出他的慌乱和伪装。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坚定的眼神不掺杂一丝儿女情长。 林轻音的心一点点下沉,迎着冷风笑了起来。 很久,她后退了两步,和周景寒拉开长长的距离:“我明白了。” 她恢复了理智,聊起了眼前的事:“这几天,你一直在调查张二爷?” 周景寒点头:“此人阴险狡诈,不可亲信,所谓结亲多半是别有用心。” 林轻音并不意外,经过昨晚的事,她已经猜到了这位张二爷的歹心。 “可惜我爹被钱迷了眼,一心想要攀附。” 周景寒道:“据我所知,张家少主张从岩是个正人君子,早就不满张二爷的种种做派。这门婚事,你先压着不应,待我到了京城,将这些事告诉张家少爷,他自会出面解决。” 林轻音应了一声,一切交由他来安排:“你什么时候启程?” “等你平安回到家,立刻就走。” “可以不去吗?” “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林轻音眨了眨眼,故意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然得去啊,我的全部私房钱都给你了,怎么能不去呢?” “什么私房钱?”周景寒微微皱眉。 林轻音夸张地叫了一声:“你还不知道?桂姨送给你的衣物里,藏着我的银票呢!” 周景寒变了脸色:“这怎么行?我这就还你!” 他转身准备去拿包裹,却被林轻音拉住胳膊。 “好啦!我已经给你了,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只要记得,日后在京城闯出了名堂,莫要把我忘了。我受欺负了,你也要帮我讨回来。好不好?” 周景寒低下头,看着被她抓住的手臂,竟没有第一时间抽离。 “周景寒?你们在干什么!”安静的甲板上,一声暴怒忽然响起。 林轻音转过头,看见父亲林宏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一夜宿醉,他的脑袋还不太清醒。早早醒来想到船外吹吹风,竟被他看见这一幕。 他几步上前,啪地一声打掉周景寒的手:“臭小子,你怎么还没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爹!”林轻音想拦着,却被林宏推到一边。 他努力踮起脚尖,揪着周景寒的衣领:“是不是沈举人把你扔了,你又想回来蹭吃蹭喝了?你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让人生厌的,就是你这样没脸没皮的穷亲戚!” 林宏借着宿醉,将胸中的厌恶骂了出来。 林轻音赶紧解释:“景寒哥哥,你别放在心上,我爹酒还没醒!” 林宏斥道:“你给我闭嘴,什么哥哥长、哥哥短的,他一个罪臣之子,哪里配得上你!” 林宏龇着牙,眦目欲裂:“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接近轻音,假意照顾她,不就是想做我的上门女婿,得到我半数家产吗?我告诉你,做梦!” “爹!你胡说什么!”林轻音急了,用力将林宏拽了回来。 周景寒却没有在意,他面不改色道:“林伯父多虑了,我绝无此意,更不会做你的上门女婿。” 他一贯平淡的语气中,难得露出一丝嫌弃。 林轻音怔了一下。 周景寒自顾自解释道:“我留在船上,是察觉到张二爷别有用心。关于这门亲事,我希望您能就此作罢。” “胡说八道!什么别有用心,我看你才是包藏祸心!张家少主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有什么不好?” 周景寒目光向下,瞟了林宏一眼:“所以,你认识张少主吗?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一桩亲事吗?你跟张二爷来往这些天,他有写过一封信回京告知张少主吗?” “这、这!”林宏结巴了半天,才嘴硬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家少主父母双亡,张二爷是他唯一的长辈,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周景寒嗤笑了一声:“那你知道张家少主厌恶这位二叔,让他负责蜀中的布料生意,其实是不想让他回到京城吗?” “什么?”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张二爷敢不敢写封信送回京城。”周景寒声音不大,却有着千斤重的分量。 林宏的酒意在冷风下,也去了大半。他愣在原地,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张二爷嘴上说得漂亮,却从未派人给京城传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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