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许久,秋蘅便听得一阵纷杂之声而至,秋蘅稍抬了眼,只瞧见一行人火光自右前方而来,不多时,左前方又有一行人至。 秋蘅心下大骇,如此兵马,纵是天禄司有通天的本事,仅他们二人再加上一个自己,断是对付不了的。 秋蘅惊得掌心出汗,却见不多时,那左右两行竟然相互打斗起来。 天禄司中二人见得此景,这才扯着秋蘅悄悄退走。 他们扯着秋蘅又行出一段路,天际忽又飘雪,十六便将他们带到一处山洞,随后与那黄大人附耳几句,这便独自闯入夜幕之中。 因是惧怕升火引来追兵,山洞之中也未燃起火堆。 秋蘅忽觉身寒,只得朝里稍坐了坐,避开些许风雪。 洞中漆黑一片,她也不知那黄姓大人现下如何,权当他也一并离开此处,不做他想了。 秋蘅心中如是想着,就这边一壁睡,一壁惊,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宿终是未得好眠。 秋蘅如此这般枯坐一夜,再看向洞外,已见树木之上堆却白雪,心下不好。 虽此处地气稍暖不似北面那般会冰雪封山,但如此积雪之下,他们若然要逃离此处,多少也是会漏了踪迹的。 秋蘅回转身子,但见那黄姓大人始终阖目深眠,不觉奇怪。 如他这等常年撕杀之人,只稍有动静便是要醒,缘何自己已然走出这么许多步,他却未有所动? 秋蘅稍稍走近几步,但见他一动不动,遂伸了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指腹相触之时,便是一阵灼热袭来。 秋蘅心 中大惊,这才注意到他臂上肩头皆有伤。 昨日夜里她过于害怕,一心只想如何能逃得虎狼之地,待她全须全尾的来到此处,权当是自己运道终是好了一次。 不想,她身后这人的运道却是没了。 秋蘅当即撕了他的衣裳,抽了自己袖内的帕子自去外间取了捧雪,随后将雪捏在掌中化成雪水,待打湿帕子之后,才与那人清洗伤口。 虽是可以不去管他,但秋蘅权权再三,还是决意先给他稍加包扎,免得他将性命丢在此处,再叫自己被天禄司的人拿去抵了他的命。 那人臂上的伤口不深,像是被箭矢划开了皮肉。 秋蘅替他洗净了伤口,见手旁并无伤药布巾可用,只得背过了身,将身上贴身里衣换了下来,这便拿钗子划破衣料,扯了几条布带与他包扎。 待包完他臂上的伤口,秋蘅便伸手去扯了他衣襟的带子,待将他的衣物扯下了一半,她方得见此人肩头的伤疤。 秋蘅不待多思,只如包扎他臂上伤处一般,复又取了白雪化做雪水,将他肩头伤处也一并处置包扎了。 想来是这伤口先时未得好好处理,他又生冻了一夜,此时整个人已失了清明,身上都微沁了汗。 秋蘅见他身子打颤,又怕他此时生汗若再受凉得了风寒,她便更加弄不动他。 思前想后,秋蘅只得解了身上冬衣尽数披在他肩头,随后扯过一旁那身黑色斗篷罩在自己身上,踌躇少顷,终是环上了他的身子,依偎取暖。 因是受了伤,此时又带了汗,两者相加生生将他先时好闻的松针气息也一并盖了过去。 秋蘅蹙起了眉头,却还是忍了下来,只盼着这位黄大人早早醒转,她也好离了此去处。 许是因昨儿夜里睡不安稳,这一通下来,秋蘅也泛了困意,不多时便也睡去了。 黄大人醒来之时,外间风雪已停。 他甫一醒转,尚未睁眼便觉有温香在怀。 他睁了眼,知晓自己依旧覆着玄面,头戴黑纱帏帽,这才稍稍宽心几分。 怀中女子似是梦中觅得食物,只见她稍褪血色的红唇略略张合,往自己胸口蹭上蹭便又不动了。 黄大人此时方知,何谓如坐针毡。 先时听得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时,他便是不信的。 不言其他,单是他的父亲,便是个再凉薄不过的人。 他的母亲何等神仙一般的人儿,最终也没个好下场,不过转瞬,他的父亲便可将人忘得一干二净。 而如今,当自己软玉在怀之时,心中竟生出许多他所不能言说之事。 他见自己身后披着她的冬衣,又见自己伤处皆被包扎妥当,心中一暖遂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几分。 秋蘅觉得腰间似有硬物横着,很是不舒坦,这才醒转。 抬眸的瞬间对上那张可怖的玄铁面具,当即惊得推了推他,想要挣扎逃生。 怎奈她的力道与面前这男子相较,着实微不足道。 她猛得一推,未能将人推开半分,又见此时自己与他贴得极近,这便羞红了脸,侧过去,道:“大人既醒了,便放开手,我也好起身更衣。” 他如何肯轻易松手,当即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回道:“娘子将我当锡奴使了大半日,如今倒是要踹了我去?” 秋蘅听得他这番没脸没皮的话,面上又气又羞,遂道:“是我将大人当了锡奴,还是大人将我当了汤媪,大人心中不知?” “某自是不知。” 听得这等回话,秋蘅亦不想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大人怎么说,便怎么是吧。还望大人松开我,这硬物咯得我生疼。” 秋蘅本意是想指他那双如铜铁般的手臂,只是这话到黄大人耳中,便不是这等意思。 他疑秋蘅得知了自己的意图,这才松开她,将身上的冬衣一并还给了秋蘅。 秋蘅接过来,这便退到洞口处,随后背对着他,以斗篷为屏障艰难地穿上衣物。 待到秋蘅穿戴妥当,那面黄大人也已然整理好了衣物,仿若初次相见之时那般。 秋蘅不想再行过去徒生尴尬,这便倚着石壁瞧着外头的雪景,细细盘算如何才能逃离此处。 自她被天禄司中之人带走之后,身边就只有黄大人并另外一名天禄司中之人,较先时那十几人少得太多太多了。 何正身为岷州刺史,手下自不缺少兵马,只要将人派出,纵他天禄司能人辈出又何如?终不过一个双拳难敌四掌的下场罢了。 那黄大人想来也是个高智之辈,知晓自己在岷州地界定不能将踪迹尽数隐去,这便只身充做诱饵,引那何正将人都指来追杀于他。 如此,那他所要觅得的物件,只怕早就让底下人带回都城了。 他只带了一人并秋蘅这个不会武艺的小娘子,且他今日也未着玄锦缎袍,只是一身寻常黑色圆领长袍,头上的黑纱帏帽也非是天禄司之物,看着像是寻常街市上所贩卖的。 他只面上覆了那可怖的玄铁面具,想来是故意使了绊子,想教何正往旁处去想。 再思及昨日夜里那一通对敌撕杀,秋蘅便也明白了。 约莫是这黄大人先行指了人做局子,将何正的对头引过来,如此冤家对头相见,哪里还容得他们分说一二? 至于这对头是谁,秋蘅便是猜不得了。 黄大人坐在洞中,见她独自在风口吹了许久的风,便也起身一道行过去与他一道靠在石壁之上。 秋蘅不防他会一并行过来,又稍站了会儿,这便退了回去。 他见秋蘅如此,知晓她仍在恼自己,不禁揶揄道:“娘子方才还在我怀中安睡,如今倒是避我如蛇蝎了?” 第22章 口是心非可偏又喜爱瞧她又羞又气的模…… 秋蘅听得他这起子没羞没躁的话,耳根子当即又热了起来,她不愿再听此等秽语,便道:“大人打算何时起程。” 他见秋蘅难得正紧问他一个问题,便也不再闹她,只是信步走到她身侧坐定,道:“十六已去安排,待他安排妥当,自会来寻我们。” 秋蘅如是应了声,便言说困倦自顾阖了眼倚在石壁之上,免得再与他言说被他占了便宜去。 黄大人自晓她定是恼了,便也另寻了一处自顾坐着,抬眉时正好能瞧见秋蘅微微蹙着眉头的容颜。 他知她阖目假寐只是为了避开自己,没得再同自己言语之时落了下乘。 他亦知如此不好,可偏又喜爱瞧她又羞又气的模样,喜爱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稍稍带着水雾的眼眸。 秋蘅蹙着眉头,虽未睁眼却也心知那浑不要脸的东西定是如盯着猎物一般打量着自己。 她懒怠与他争执,又觉指尖有些刺痒,这便轻挠了挠手指顺势将头埋在了石壁那处。 黄大人瞧得她行动有异,未待开口,十六便已归来。 秋蘅睁开眼,见他与十六一道行至洞口,二人又附耳轻声说了些许话,瞧着势头,约莫是已事成。 黄大人听罢十六传来的消息,语调中带了笑,直言让秋蘅与他们一道走。 秋蘅自也不能拒了,只得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这便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行出了山洞。 外间玉尘已止,满目苍白遮盖了枯枝败叶,亦阻了前路。 秋蘅提着厚重冬裙,一深一浅勉强踩着他们二人的脚印前行。 走出一段路后,黄大人方觉秋蘅步履艰难,这便伸了手,要引着她一道前行。 秋蘅见此,想到先时他的戏弄,这便假装看不见,自顾朝前行去。 他也不气,只调整了步子,瞧着她一人前行。 因是昨夜伤了脚踝还摔了一次,秋蘅的双足本就有些不适,现下经这冰雪拍打,已是有些不听使唤。 黄大人在其后见她动作愈来愈慢,自也想到了昨夜之事,当即大步上前,在秋蘅的惊呼声中将她单手抱至胸前。 秋蘅自要推拒,未待她开口,黄大人便道:“娘子若再如山龟一般行走,怕是等这雪尽数化了也下不了山。” 秋蘅听罢便知他又在奚落自己,偏此时双足甚僵,已然使不了劲挣扎,便也只能装作听不见,由他去了。 他 抱着秋蘅走下山,山下一颗老树上栓了两匹红鬃马。 一旁十六先他一步,将其中一匹牵来与他,他便将秋蘅先行放至马背上,随后也一并翻身上马。 这一次,他们的出行很是顺利。 当日,他们便来到了惠州。 几人打马行至驿馆,黄大人与十六自取了官身递与驿卒,这便要了三间房去。 身在驿馆,秋蘅便也无处可逃,只得安分地住下,并向驿卒讨了桶热水,随后开始稍稍清理自己的身子。 秋蘅才将身子洗得一二,外间就传来了叩门声。 她只得将冬衣随意套了套,而后取了斗篷裹上,这才敢去开门。 外间立得也非是旁人,正是那黄姓大人。 秋蘅瞧见他便有气,偏还不能发作出来,只得自顾朝内里走去,将他一人晾在门外。 他也不恼,手中提了一个包裹,这便跟着秋蘅一道行至内室。 他将包裹摆到床榻之上,道:“里面有换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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