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玉笑了一声,“她不是这个用处。” 拍拍她的屁股,“你们先出去。” 二人还算乖巧,先后应声,掠过南雪音出去了。 萧鸣玉在榻上坐直了身子,将毛笔往地上随手一扔,“今天,跟着太子出门了?” 南雪音公事公办地禀报:“属下跟着太子出了东宫,在紫微大街偶遇晏寻怀纵马冲撞,属下救了太子,后来又去了……” “救了太子?” 萧鸣玉打断她。 南雪音应声,“是,当时驴车失控,从斜坡滚了下来,若是属下不出手,太子一定会受伤。” 萧鸣玉挑眉,“你一个小宫女,连驴车都能拦得下?” 南雪音微顿,垂下眼睛,“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事后属下伪装出了伤势,并且折断了手腕,太子并未起疑。” 萧鸣玉凝视着她一会儿,没有关注她的伤,反而问:“你当时出手救他,是因为什么?” 南雪音疑惑于为何是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说道:“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下意识,”萧鸣玉重复说了一遍,哂笑了声,“怕不是时刻关心太子,见他陷入危险,便立刻扑出去救他吧。” 南雪音微微一愣,抬眼看向他。 她忽然问:“王爷说让属下去太子身边,成为他的通房,要获得他的信任。那么属下亲近太子、关心太子,也是职责任务所在。属下不明白,为何王爷此刻的意思,好似是属下做错了?仔细想想,若是今日属下眼睁睁看着太子受伤,太子真的还会相信属下吗?” 萧鸣玉一时竟反驳不出什么,但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阴沉了几分。 南雪音又问:“王爷还有别的什么事吩咐吗?” 萧鸣玉几乎是咬牙切齿:“没有。” “那属下先回东宫了。”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补充道:“正如王爷所说,属下若是频繁出入东宫,难免招致怀疑。今后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便还是尽量别让属下过来了。” 萧鸣玉冷着脸,一言不发。 南雪音开了门出去。 乌坠还在外边,“我送送你?” 南雪音没有拒绝,路上问:“怎么不见花怜莺?” 乌坠耸肩,“你离开之后,王爷还是查了一下,知道林家父子的事的确就是她安排的,所以就让她在院子里禁足,又……” 又找了两个新的女人陪着。 这话二人心知肚明,不必多言。 离开之前,南雪音对乌坠道:“往后我应该不怎么回来,这边要靠你多盯着了。” 乌坠笑道:“我一定仔细照看着王爷。” 南雪音语调温凉:“王爷也好,花怜莺也罢,只要别再给我的任务添麻烦就行。” 翌日,奉都微雨。 南雪音起来后,听人说昨天晚上东宫出了事,束大人巡逻的时候发现的。 她往太子寝殿走,在门外便听到束遇对萧攸澜道:“……当时我是听见墙上有动静,我敢肯定是有个人!但是那人动作太快了,我追过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飞鸿道:“或许是宫里的野猫呢?东宫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人这样贸然出入。” 束遇挠挠头,“野猫吗……” 叹了口气,道:“不管是猫还是人,总而言之,我就是因为这个,又在东边假山后边发现了姜堰跟含桃。他们躲在后边颠鸾倒凤,一个喊好含桃,一个喊堰哥哥,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我过去的时候,这个姜堰还光着个屁股……唔!” 话说一半,萧攸澜忽然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束遇满目困惑。 萧攸澜目光落到门外南雪音的身上。 南雪音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觉得这种事情被她听见了不太合适。 问题是,她原本就受过这方面的特训,这种事情,她甚至比他们还要熟悉。 更何况,含桃与姜堰的事儿,她早亲眼见识过了。 当时她警告含桃,别再对太子有什么奢望,看来含桃是听了,但却被姜堰缠住,脱不开身。 萧攸澜去上朝后,南雪音问起束遇,“含桃与姜堰,会如何处置?” 束遇懊恼,“你果然还是听见了啊!” 南雪音瞥他一眼:“你说得兴致勃勃,不想听见都难。” 束遇没忍住笑了声,回答起她的问题:“得先审问一番,他们二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不过,含桃毕竟是陛下安排过来伺候殿下的,如今被一个侍从破了身子,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东宫了。至于姜堰……得看审问结果。若是他与含桃两情相悦,倒也没什么,殿下心善,说不定还会成全他们。不过,若是姜堰仗着权势哄骗含桃将身子给他,那殿下不会轻饶。殿下最痛恨这种人,绝不会姑息纵容。” 南雪音点点头。 不过目前的情况,含桃与姜堰之间并无真情,他们两个都不能继续留在东宫了。 外边雨势渐渐大了。 萧攸澜下朝回来时,情绪不高。 他平日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模样,今日的唇线却绷得更紧,眉心也微微蹙着,明显是心情不好。 南雪音站在廊下,见飞鸿收起油纸伞,为了讨太子开心似的,笑道:“瞧瞧,豆蔻姑娘已经为殿下备下早膳了。” 萧攸澜却直皱眉:“怎么什么事都给她做?这么大一座东宫,找不出其他能办事的人了?” 飞鸿愕然,“啊,这……” 这不是一直都这样嘛! “她手还伤着,你们都瞎了吗?”萧攸澜的语气更冷锐了几分。 飞鸿顿时笑不出来了,一众侍从也感知到太子的怒火,纷纷跪了下去。 南雪音看见飞鸿朝她巴巴地望过来,目光中透露出求助意味。 好似她是唯一一个能救场的人。 第22章 被她吃得死死的 南雪音接收到了,但并不着急开口,反而跟着跪下。 萧攸澜皱起眉头,“你跪什么?” 南雪音垂着脑袋,“他们都让奴婢歇着,是奴婢偏要亲力亲为。” “你偏要?” “因为这是太子殿下的事。奴婢当然可以趁着手受伤了,交给旁人去做,可奴婢总惦记着,担心会不会端上来一碗鱼粥,又或是牛肉饼放凉了不那么好吃。因此奴婢都是亲自做的。殿下每日事务繁忙,奴婢都看在眼中,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做些什么了。” 萧攸澜沉默片刻,走过来,朝南雪音伸出手。 南雪音顺从他的力道站起身,“而且,昨日用过药膏,早已经不疼了。” 想了想,略微压低了嗓音,“或许也因为昨日是殿下亲手为奴婢上的药,因此好得更快。” 萧攸澜看她一眼:“孤给你上药,便好得更快?” 南雪音煞有介事地点点脑袋,“正是!一来,太子殿下是天家之子,周身有龙气护佑,什么疾病伤势,都会被驱散的。” 萧攸澜点评了句:“怪力乱神。” “二来,”南雪音看着他,笑意盈盈,“奴婢本就仰慕殿下,见殿下竟然亲自为奴婢上药,欣喜万分,因此伤口也好得快些。” 萧攸澜的唇角愉悦地一牵,“这倒是有几分可信。” 他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语气也和缓了,示意仍跪地垂首的众人,“都起来。” 用膳的时候,南雪音并不急着问太子爷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倒是萧攸澜,自己禁不住说了:“今日早朝,端王也来了,散朝之后,陛下留下了我们二人。” 南雪音不作点评,“嗯”了声,表示她正听着,往萧攸澜碗中夹一筷子酱菜。 “陛下说,端王和孤都没有成亲,正室的位置一直空着,他打算为我们兄弟二人挑选合适的妻子。” 南雪音微微点头,又“嗯”了一声。 端王萧鸣玉二十六,萧攸澜二十三,都是适婚的年纪。 萧鸣玉虽然有通房与妾室,但是正妻的位置空置了好些年。 如今萧攸澜身边有了个她,在皇帝眼中,她已经“承宠”,太子既然尝过了男女之事,娶妻也是顺理成章。 萧攸澜忽然侧目看过来,“你只是‘嗯’,没有别的话说?” 南雪音眉眼低垂:“陛下要为殿下娶妻,是因为关怀殿下,父子情深,奴婢为殿下高兴。” 萧攸澜问:“除此之外呢?” 南雪音倒是一下被问住了。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孤要迎娶太子妃,你没有反应?”萧攸澜又问。 南雪音有点儿茫然。 萧攸澜不冷不热,道:“孤年幼便告诫过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一个正妻,其他妾室、通房,都不会有。” 南雪音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萧攸澜即便喝下了催情酒,却宁愿冷水洗脸也不碰她,一方面是因为对她仍心存疑虑,另一方面,他在为了将来的妻子守身如玉。 从这一点来说,萧攸澜与萧鸣玉实在天差地别。 也是怪不得,萧攸澜如今对她已是独宠,却依旧没有给她什么东宫侍妾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个小宫女。 “你明白孤的意思吗?”萧攸澜盯着她。 南雪音却是在他身前跪了下去。 萧攸澜蹙眉,“又跪什么?” “将来殿下迎娶太子妃,若是觉得奴婢伺候得好,特许奴婢在东宫,奴婢一定尽心伺候殿下与太子妃二人。” 南雪音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如果进展不顺利,萧攸澜迎娶太子妃了还没调查出他的隐疾,她必须不顾一切留下来。 这会儿,她跪在他的身前,因为离得近,几乎攀着他的膝盖,微微地仰起了脸,眼角湿红,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泪意,“奴婢仰慕殿下,并不奢望得到什么身份地位,也不会妄图与太子妃争夺殿下的恩宠,只要能留在殿下身旁伺候,便已是奴婢一生的荣幸。万望殿下怜惜。” 萧攸澜的心肠软得一塌糊涂,眉心拧得更紧了几分。 他握住了她的手,攥在自己掌心,声线低沉隐忍,“孤……” “殿下,秋桐嬷嬷来了!” 门外飞鸿禀报。 萧攸澜于是没有来得及将话语说出口。 南雪音刚站起身,秋桐便进来了。 她眼中的泪花尚未拭去,秋桐自然也瞧见了,但恍若未知,只对太子说道:“方才陛下去宝慈宫,陪太后娘娘用早膳,说起宫中花卉开了不少,陛下与娘娘便商议着,要请太子殿下前去观赏。” 萧攸澜神色寡淡:“父皇与祖母邀请的,不止孤一人吧。” 秋桐笑道:“这样多的花,自然是越多人赏越热闹,也越得意趣。除了殿下,太后娘娘还请了端王殿下,以及奉都几位小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彼此也能说得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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