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皇帝和太后商量的选妻会了。 萧攸澜显然不愿意不高兴,但是他孝顺,就好像那杯催情酒一样,不忍伤了太后的心。 因此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殿下。” 趁着秋桐还没有走,南雪音忽然开了口。 “什么?” 南雪音微微一笑:“奴婢过去在宫中,听说过宝慈宫中的各色花卉,只是身份低微,从未亲眼见过。殿下要去赏花,能否将奴婢也带上?” 萧攸澜愣了一下,眉梢眼角却如冰雪消融。 他应声,嗓音都显得温柔,“好。” 秋桐笑而不语,退了下去。 回到了宝慈宫,秋桐将在东宫中的见闻回禀了宗太后。 秋桐直言:“看来这个豆蔻颇有些本事,太子殿下如此清冷克制之人,只怕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宗太后却道:“这世道女子没点儿本事,很难活得长久,她既然被皇帝送去东宫,肯定要依附于太子,太子冷心冷情,她不使出浑身解数是不行的。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他或许是喜欢豆蔻,但心里边还是有哀家,有皇帝。你看,哀家让他来赏花,他不也答应了吗。这若是某些情种,铁定是要为了一个女子,公然对抗长辈的。” 秋桐点点头,“还是太后娘娘看得明白。” “这豆蔻也是个好的。她将太子伺候得不错,昨日在街上为救太子,还折断了手腕,”宗太后捻了捻手指,“便让她一起来赏花吧!不必为难。” “是。” 门外,窦芳春将二人谈话尽数收入耳中,满目都是不甘心。 就那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凭什么能让太子哥哥喜欢? 一想到那天太子哥哥离开她的伞下,径直走到了那豆蔻身旁,窦芳春便妒恨得牙痒痒。 偏偏宗太后还准许那贱人来赏花……有豆蔻在身边,太子哥哥还能看得到她吗? 窦芳春咬下了牙,眸中狠辣一闪而过。 哼,好啊,来啊。 到时候,就让豆蔻身败名裂! 第23章 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太子妃 两日后,便是宝慈宫的赏花宴。 萧攸澜早早让飞鸿给南雪音送来了全新的衣裳与首饰。 近日奉都春意渐浓,送来的衣裳做得薄了些,领橙红缘边的彩绘朱雀鸳鸯白绫褙子,宝花浅绛色纱裙。珠钗则是精致许多,红宝石金梳篦,孔雀双飞小山钗,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南雪音天不亮起来,由翠嬷嬷和玲琅伺候着穿戴好了,便去太子寝殿。 为萧攸澜穿衣的时候,南雪音轻声说道:“上回奴婢去康王府赴宴时穿的衣裳,只穿过一回,还好好的呢,怎么殿下又送了新的来。” 萧攸澜侧目,“不喜欢?” 南雪音道:“只是觉得有些浪费。” 她一再听说当今太子清廉,这种话,太子一定爱听。 果然,萧攸澜笑了一声,“不过两套衣裳,几件佩饰,是你服侍孤应得的。”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何况,很适合你。穿着很好看。” 南雪音眼波柔软,“殿下喜欢就好。” 大邺不是每日都有早朝,今日便得了空闲。 南雪音跟着萧攸澜去宝慈宫,他们算到得早了,院子里却早已有贵女们候着。 她们与窦芳春相熟,正凑在一块说说笑笑,太子一到,不约而同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俊美无俦,身份尊贵,又守身如玉,可谓是奉都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这会儿亲眼所见,各人皆如美梦成真一般,胆子小一些的贵女,这会儿已羞红了脸颊。 萧攸澜向她们颔首,领着南雪音径直往正殿去,要先向宗太后问安。 南雪音耳力好,远远地听到有个女声问起:“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是谁?看着穿戴不俗,莫不是哪家的姑娘捷足先登,博了殿下的青睐?” 窦芳春则是嗤笑出声,“晏家姐姐,你说什么呢?她哪里是什么世家姑娘,不过是乡野出身,被父兄卖进宫里来的丫头。上个月,陛下不是送了几个宫女到东宫?她便是其中之一,叫豆蔻。” 南雪音走远了些,后面的便再听不到了。 窦芳春也知道这一点,接着道:“太子殿下遇着她,便如同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什么好东西都赏她,还日日将她带在身边,缺了她便不成。” 刚才问话的晏稚容饶有兴味,“太子殿下出了名的清冷克制,不近女色,怎么偏偏肯纵着她?” 边上画着弯弯柳叶眉的贵女掩唇轻笑:“晏家姐姐不知道?这几个宫女是特意教了媚术的,定是在床上有些过人的本事。” 另一个鹅蛋脸的语气微讽,“以色事人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窦芳春爱听这些,眼底浮起得意的笑,等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出言劝阻:“可别这样说,若是被她听见了,去太子殿下那儿告一状,可有咱们好受的!” 那女子费解,“怎么连你也这样害怕?你可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在太后娘娘膝下教养着的姑娘。” 窦芳春故作幽怨叹息,“她可是头一个侍寝东宫的,有这份殊荣,又有殿下的恩宠,自是无所畏惧,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她不懂事,我却不能跟着不懂事。我要是真闹起来,岂不是让殿下和娘娘左右为难?我只能尽量避让着,若能相安无事,我吃些亏也是无妨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对豆蔻的怨憎怒火,不免烧得更烈了几分。 - 另一边。 还在正殿门外,南雪音听到其中传出的说话声。 “……你还病着,怎么也跑来这儿了?”宗太后发问。 “都说父母之爱子,便为之计深远,鸣玉的王妃之位始终空着,妾身难免日夜牵挂着。听闻娘娘要办这赏花宴,妾身当即明白了娘娘与陛下的良苦用心,也是实在放心不下,强撑着也要来看一看。好在今日天气暖和,妾身穿得厚实,没什么不适的。”恭敬回完话,还轻咳了两声。 南雪音抬了下眼,说话的是左边椅上坐着的清瘦美妇人,也便是贤妃,眉眼与萧鸣玉颇有几分相像。 萧鸣玉也在,就在贤妃往下数一个位置,笑道:“母妃这话倒叫儿子愧疚了。” 宗太后道:“那就快些迎娶个端王妃回去,说不准,你母妃这病便能大好了。” “太子殿下到了。” 宫人一声唱喏。 殿内众人的视线便投了过来。 宗太后眸光一亮,“攸澜来了!” “孙儿给太后祖母请安。见过贤妃娘娘。四哥。”萧攸澜敬重行礼。 他这个人一丝不苟,礼数也周到细致得让人挑不出任何差错。 南雪音跟在他的身后福身。 宗太后的注意力早已全放在这个好孙儿身上,笑容愈发慈爱祥和,“好,快来,先坐下喝口茶水。” 萧攸澜应声上前。 南雪音当然没得坐,只是站在他的身后。 她感觉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黏腻又阴冷,带着不悦。 不必追寻,她就知道是谁。 萧鸣玉。 “这位姑娘,便是前段时日陪着太子一同去康王府赴宴的那个?”不多时,萧鸣玉便禁不住开口了。 萧攸澜回道:“是。” 萧鸣玉似笑非笑,“太子喜欢她,这没什么,带她去康王府也没什么,只是带来这赏花宴,只怕是不合适吧?” 萧攸澜抬眼,“四哥此言从何说起?” “外边那些女子一心仰慕太子,挤破了脑袋想要嫁入东宫,可她们要是见殿下身边带着这么个美人,只怕要望而却步了,” 萧鸣玉又看了南雪音一眼,勾起个戏谑的笑,“至于这豆蔻姑娘,虽说貌美,奈何出身低下,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太子妃。” 南雪音见怪不怪,他们兄弟两个若是某一天不再见面就吵,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只是不明白,吵便吵了,为何来讽刺她? 萧攸澜淡淡瞥他一眼,从容不迫,向贤妃道:“贤妃娘娘见谅,四哥这话也是无心之失。” 贤妃疑惑,“如何说的?” 萧攸澜道:“方才四哥说宫女豆蔻出身低下,成不了太子妃。然则,娘娘得上恩遇,擢为贤妃之前,已在千秋殿中做了数年的宫女。想来做儿子的并不会鄙夷母亲的出身,更不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因此只能说,是四哥无心之失。” 贤妃还笑着,只是那笑牵强极了。 萧鸣玉脸色一僵,正要反驳解释。 宗太后朗笑着开口:“好了,一起去赏花吧!” 萧鸣玉立马上前要扶她,宗太后却深深看他一眼,“你母妃病还没好全,扶着她些吧。” 萧鸣玉僵了一下,知道太后这是在表达不满,他勉强扯起笑容,应声说好。 宗太后又朝萧攸澜笑着招手,“攸澜。” “祖母。”萧攸澜扶了她。 祖孙二人搀扶着出了正殿,萧鸣玉在后面看着,目光隐隐发冷。 第24章 “豆蔻”“贱婢” 满院春色,花开三千,无处不是馥郁香气。 院中原有两套大理石砌成的桌椅,由于宴请了宾客,因此特意又摆了几套出来,桌上皆备着精致糕点与茶水。 宗太后与萧攸澜正在院中散步赏花,说说笑笑。 萧鸣玉一直往那边瞧。 贤妃留意到了,低声轻讽:“别看了,人家只当太子是亲孙子呢,你只是个名义上的。说话向着他,走路也要他搀着。” 萧鸣玉的目光仍落在南雪音的身上,敷衍似的“嗯”了一声,好似在听着,实则心思全在别处——太子就这么喜欢她,连赏花宴都带着?她究竟是怎么取悦太子的? “今日这赏花宴来的这些贵女,说白了,都是陛下和太后心目中能配得上做太子妃的,不是出自奉都世家,便是有个朝廷重臣的父亲。其中,以窦国舅的女儿窦芳春和吏部尚书的女儿晏稚容最为尊贵。你若是娶其中一个就好了。陛下没立你为太子,不就是觉得我出身不高吗?若是你有个出身高贵的妻子和岳丈,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儿,贤妃才发现儿子心不在焉的,难免有几分不悦,“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萧鸣玉慢了半拍收回目光,“……在听。” 他轻哂,“窦芳春满心都是她的这个太子表哥,不可能嫁给我。” “晏稚容也好,”贤妃说着,轻轻抬起下颌,“喏,便是那个。” 萧鸣玉顺着望去,瞧见了不远芙蓉花下的少女,削肩细腰,穿着一身石榴红衣裙,原本就白嫩的肌肤被映得如同泛着柔光,惹眼得很。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晏稚容微微侧目,看了过来。 也是这个时候,南雪音端着茶水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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