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后来反应过来这样做还有个大好处,那就是可以堵住不时来府衙发泄一番的太子和承恩侯府的嘴,以免摊上个敷衍塞责的罪名。 如今大牢里还关着四十几个人,偌大的京城,夜幕笼罩下,总有些不安分的人不幸被捞了进来。 有小偷小摸的、有寻仇报复的,甚至有溜寡妇门的,既然抓进来了,自然要依律判罚。 大牢空旷下来了,周昌压力顿减,可承恩侯刺杀一案却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方承恩和将季每日到府衙点卯,协助周昌筛查疑犯,同样一无所获。 兰鑫依旧每日来府衙一趟,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几人都认定,此案唯有从承恩侯府入手方可寻求突破。 眼见头七一过,承恩侯就该择日下葬了,这凶手音讯全无,岂不是要让承恩侯死不瞑目? 这不,一大早的,太子又带着呼拉拉一众侍卫登门了。 太子之所以能成为太子,与外家位高权重、母亲独领后宫密不可分。 然而自古皇权更迭,有几个不是血淋淋争夺一番上位的? 后宫女人走马灯似的年年换新面孔,皇子公主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生,皇帝身子骨还康健,谁知道哪一日便变了天? 太子一直以来极力表现自己的勤奋好学、谦逊有礼,给各级朝臣留下个好印象,同时依托承恩侯府暗自经营自己的势力。 承恩侯的暴毙,让太子嗅到了一丝危机。 与侯府的猜测不一样,太子不认为承恩侯是被仇人刺杀,更可能是他的好兄弟们在算计他,这叫他如何不惊惧? 这个凶手和他背后的人不挖出来,让他每日如何安寝? 这个时候如何还能让他保持一贯的好性情? 周昌几人硬着头皮给面色不虞的太子行了礼,太子率先发问:“敢问几位大人这几日可有查到了什么?” 周昌无奈道:“所有疑犯都审了一遍,暂且还未发现有人与刺客相关。” 太子冷哼道:“可我听说你们将大部分疑犯都开释了。那么多人,就是问了几句话,都没人上过刑,几位大人就不怕让刺客蒙混过去了?” 周昌几人忙将审理的细节和开释依据向太子禀报,并着重强调了这些人后期将作为暗子,深入民间暗查刺客踪迹之事。 太子面向周昌道:“是吗?周大人能保证他们举告的疑犯都会被查?不会把举告者抓来先打上几十板子了事吧?”
第16章 各自肚肠 周昌一听便知道他这是为肖尧出气来了。 只因几日前皇帝申饬过宁安伯府,故此不敢明着发泄,便借机暗自嘲讽。 他也只做不知,不软不硬地回道:“只要不是刻意诬告、随意攀扯,我等定尽心核查。” 太子轻哼一声,倒也不再纠缠。 方承恩道:“我等反复梳理刺客行刺动机和作案手段,觉得需与侯府通个气,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不知殿下能否从中斡旋一番,让我等再去侯府勘查一下。” 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就是说侯府不配合。 府里查了这么久,查到什么也不通气,这案子他们没法查下去了。 太子道:“世子已经将侯府主子奴才都查了个遍,此案并非家贼所为,侯府就不必再查了。 “况且府里在办丧事,每日进进出出不知多少人,哪里还能查到什么?” 几人都很无奈,主家不配合,这案子该如何下手? 太子突然说道:“几位大人有没有想过,此番舅父被杀,或许是冲着孤来的呢? “眼光不要总盯着市井和江湖,一般人哪有这等能耐,既要熟悉侯府,还要武功高强,这可不是随意一个江湖高手能做到的,必是一群人在后面谋划。” 周昌几人才明白,太子说了这么多,这几句话才是重点。 都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要往党争上靠啊。 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一不小心将自己卷进去了都不自知。 若真如此,他们宁肯这刺客永远也找不到。 可太子说了这么一番话,分明把自己也当成一个举告者了。 这还不是随意攀扯,这种可能性他们几个心下也暗自琢磨过,只是都自觉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从来不提。 今日太子直接点明,他们就不能不接了。 将季不由问道:“殿下可有什么线索或可疑之人?” 这不是将太子的军吗?他怎么可能说他所有的弟弟们他都怀疑? 太子沉脸道:“孤若是有线索早说了,哪会等到今日? “几位大人都是朝中能臣、断案高手,孤相信只要找准方向,定能尽快结案。” 说完这番话,太子便起身告辞,留下三位大人面面相觑、愁眉不展。 承恩侯府,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在卧房召见了世子刘照。 刘照终于明白了祖母这么长时间为何死活不愿见人。 望着祖母取下头上的雪狐皮帽,露出光溜溜的脑袋。 刘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老夫人阴森森的问道:“都看明白了吗?” 刘照结巴道:“是...是刺客所为?” 老夫人道:“今天叫你过来,不是要你看我的头,是要你看到刺客是如何折辱我刘家、觊觎我刘家的。 “你父亲为此丢了性命,我刘家精心谋划了十多年的事情,一朝化为乌有,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一垂暮老妇,遭人如此羞辱。此仇此恨,你作何感想?” 刘照咬牙道:“若是查出是何人所为,定叫他举族灭绝,永世不得超生。” 老夫人冷哼:“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府里被你翻了个底掉,什么也没查到,你的眼界就这么大,只能装下个承恩侯府吗?” 刘照呐呐道:“外面应天府在查,动静也不小。” 老夫人:“这件事外人指望不上。不是说他们不尽心,而是我侯府有难言之隐,不足为外人道,外人不清楚情况,无从下手。” 刘照忙问:“莫非祖母心里有数,知道是何人所为?” 老夫人道:“具体何人所为我还不清楚,但我估摸着定与那药方有关。 “那药方的来历你也清楚,当年为了斩草除根,你祖父手段是狠辣了一些,将那严家满门灭了个干净。 “我这几日琢磨了无数次,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那严家有走脱的后人,这是上门寻仇来了,可当年事情极为隐秘,严家绝无活口,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再说若真是严家后人,不会隐忍到现在才动手,早就杀上门来了。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这药方一事走漏了风声。 “你也看到了,连皇帝都经不住诱惑,不知多少人会为这药方铤而走险。 “可对方盯上的却不是药方,而是那全套药材,确切地说是盯上了那百年还魂草。 “否则事情哪有这么巧,你刚得了药草才回府,那人就上门杀人盗药来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深深叹口气:“这么些年来,我刘家过得太过安逸了,背后有双眼睛毒蛇般盯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却全然不知。” 刘照听到这里,两手心满是汗渍,颤声问道:“会不会是皇上派人做的?” 老夫人朝孙子翻了个白眼:“你当真以为我侯府已到了权倾朝野,皇上动不得的地步吗? “皇上若知道我们已得了还魂草却不献给他,随便一个借口就能让我刘家一夜间倾覆,哪需要用这等下作手段。” 刘照听祖母说到这里,几日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瞬间落下,狠狠松了口气。 老夫人又道:“皇上现在不知道,我们却要提防那刺客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 “你即刻进宫,找到太子或是你皇姑母,设法见到皇上。 “告诉皇上我被刺客剃了个光头,前年我六十大寿时宫里御赐的刻有“福寿双全”字样的玉珏,和那张炼制还魂丹的药方都被刺客盗了去。 “前期因太过惊恐,不敢声张,现在才让你去请罪。” 刘照惊道:“祖母... ...” 老夫人抬手制止刘照:“放心,皇帝看我侯府笑话还来不及,何况你父亲因此丢了性命,他也还指望你年后去帮他把还魂草找回来,不会降罪下来的。” 刘照又犯愁了,年后找不到还魂草,皇帝不知会如何怪罪。 老夫人怒其不争,有气无力道:“本来不想给他找到还魂草的,眼下境况有变,你之前又承诺过了,如今是拖不下去了。 “百年还魂草如此难得,见过的能有几个人?你到时候带回一株几十年的还魂草交差,谁能知道?万一被人发现也可说你被人蒙骗了,出不了大事。”
第17章 贼心不死 老夫人觉得心累极了,却不得不细细叮嘱:“你还要对皇帝说,府里丢了御赐的玉珏和药方,不敢声张出去,却不能任由御赐之物流落民间,必会安排人暗中搜寻。 “你回府后召集心腹侍卫,暗地里将洛阳城里各医馆、药铺还有大户人家府里私养的大夫摸个底,看有没有炼药手段高明的药师,一旦发现暗中盯紧了。 “不管谁得了那一盒药草,都会急于炼出还魂丹,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刺客。 “还有各个城门口严加搜查,以暗中查玉珏下落为名,严防那些药材带出洛阳城去。 “此事万分要紧,不可耽误,那刺客一日不找出来,我侯府怕是还有大难在后面。” 刘照连连称是,祖母不愧是侯府定海神针,一番安排取舍得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老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垂泪道:“这府里防卫你要多尽心,再不可让人有机可乘。 “你父英年早逝,我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痛煞我也,可这满府还有几十号人需要看顾,我竟不得片刻闲暇。 “如今每日进进出出凭吊的人不断,总是不妥当的。与那做法的道士商议下,挑个吉日,让你父亲早日入土为安吧。” 刘照红着眼睛答应,老夫人又叮嘱道:“与那些亲眷都叮嘱下去,近期不可太过张狂,别像尧儿那样,一片好心却招来祸事,自己白挨了几十板子,还遭了皇上申饬。 “等我刘家缓过这口气,该找补的都会一一找补回来,眼下都隐忍些。” 刘照连连应是,安抚了祖母一番,便告辞离去。 老夫人捏着手中的玉珏,良久不语。 宁安伯府内,肖尧卧房中,挨了四十大板的大公子此时趴卧在床榻上,由着贴身小厮为其上药。 执刑的衙差很有分寸,并未伤到筋骨。 看似吓人的皮外伤在敷了几次上等外伤药后,已经好了大半,因结痂开始发痒了。 肖尧强忍着伸手去挠的冲动,心中愤恨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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