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夫妇笃认这就是林瑶失散多年的弟弟。瑞王见他俩语气坚定,便将矛头指向连少女仍称不上的林瑶。 然而,林瑶也一口咬定身边就是自己的弟弟。 瑞王一气之下,竟放任身边的侍卫对小丫鬟用刑。 两名侍卫捉住林瑶的手,侍卫长取来藤条,狠狠鞭打她的双手。 林瑶咬住双唇,眼中热泪滚滚,却始终没有喊疼。无论他们怎么问,她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 这是她的弟弟。 等到酷刑结束时,那双尚未长开的手早已皮开肉绽,流了满地的血。 在如此酷刑之下,一个小姑娘有何理由说谎呢? 瑞王疑心消了大半,假惺惺地训了侍卫两声便走了。 因为这双手,林瑶发了三日的高烧。 等她脑子终于不那么重,眼睛也能看清楚时,看见的就是目眶通红的楚玄。 大半夜的,就楚玄一个人守着她。 他问:“为什么?你差点就死了,为什么不说出我的身份?” 林瑶虚虚地应道:“因为夫人跟我说过,要我听皇后娘娘的话,你是我的弟弟,我就要保护你。” 楚玄听得直抹眼,泪水混着炭灰,整张脸乱七八糟的。但是,他紧紧抓住楚瑶的手,“林瑶,我认你是我的姐姐!姐姐,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你好的,全天下第一好的那种!” 林瑶听得笑了。 楚玄生怕她不信,又道:“等我以后回到宫里,当上皇帝,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真的!” 他这么说,林瑶也信了,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那,你之前说的花。他们打我时,我一直闻到有股香香的味道,那味道好闻极了。你将来,能给我那种花吗?” 那藤条鞭打在肉里,痛到极致时,她强迫自己闻着那些香味,想着楚玄念过的诗。那样,那些痛入骨髓的刑罚好像就不是打在她手上。 楚玄稍加一想便忆起来,“是兰花!” 当时林瑶被打时,她旁边恰好是还未摆上木板车的兰花。 楚玄立马哽咽着道:“好,姐姐,我向你保证,将来我不仅送你兰花,还要让你一年四季屋里屋外都种满兰花,天天都能闻到兰花的香味!” 将来有朝一日,待他夺回帝位,他会让他的姐姐拥有全天下的兰花! …… “你已经做到了。” 从林瑶赐姓“楚”,被封为长公主开始,长乐宫里的兰花从未断过,一年四季幽香不断。 “不够的。”楚玄一步步走向她,视线缓缓落在她的双手,然后执起来,眼中隐隐含着怜惜。 “每次朕看到这双手,总会想起姐姐当年是怎样咬着牙让那些人鞭打,却始终也要保护朕。” 肌肤相触,楚瑶猛地想要收回手,无奈对方力道之大,竟让她挣脱不开。 “姐姐……” “皇上!”楚瑶沉声道:“你我男女有别,请自重!” 楚玄目光微震,随后松开手,眼中掠过的惆怅令楚瑶涌上酸楚。 为什么……她与他之间会变成这样? 可是姐弟之间发生如此悖德之事,又岂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些天,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楚瑶的语气冷静无比,“皇上,如非要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楚玄怔怔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楚瑶竟会这么绝情。 “宜妃朕已经罚她禁足披香殿。至于朕,你想朕怎么做你才解气,你尽管说。”楚玄幽幽说道:“不要说那种负气的话,好吗?” “不是负气!” 连日来积攒在胸中的郁气此刻找到了出口,楚瑶控制不住自己,她维持了太久的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与皇弟铸成大错的悔恨像是团火,烧得她夜夜难眠。 “皇上,有些事情发生它就是发生了,就算只是场意外,但它就是发生了,你明白吗?” 她怨送药的宜妃,怨占去她清白的楚玄,但她更怨自己! 她背叛了段琼。 “姐姐……” “我本已嫁进段府,就算先夫已逝,但我也是段夫人。”楚瑶深吸一口气,对着楚玄正色道:“皇上,您为君,我为臣。正所谓,天子无私事,今日之后,如若您有事召臣,臣自然奉旨进宫面圣。” 楚玄听完,凄然道:“若是无事,朕以后便不可私下见姐姐了,是吗?” 楚瑶当即跪下,“皇上圣明。” 凉风吹过,送来淡淡兰香。楚玄本欲伸手扶起她,最后却将手握紧,负于身后。 片刻沉默过后,楚玄换上温和的语气:“姐姐起来吧,朕答应你便是。” 闻言,楚瑶暗暗松了口气。 见她起身,楚玄幽幽道:“虽是天子无私事,但今天,朕还真是因为私事才来找的姐姐。” “今天腊月十七,姐姐可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楚瑶心中一动。 明日腊月十八,那是前国舅,如今的卫国公夫人寿辰。 “夫人的寿辰。” “姐姐果然记得。那,朕刚才答应你的,等明天过后再兑现,好吗?” 自楚玄登基为帝,楚瑶被封为长公主后,每年的腊月十八,姐弟二人总是相携到国公府为卫国公夫人贺寿。 过去三年,风雨无阻。 今年……也不能例外。 楚瑶沉声应道:“好。” 只是明日过后,她与楚玄就当真泾渭分明,私下不复相见了。 …… 马车缓缓驶入青龙门。 “皇上,奴婢这就命人去碧虚池准备。” 来喜伺候着主子下了马车,正念着出了趟宫,这位主回来定是要先沐浴更衣。 哪知,楚玄却摆了下手,“不。待会再说吧。” 他望着正德殿的牌匾,忽地说道:“陪朕走走吧。” “是。”来喜暗中斥退其余一干人,尾随这位年轻的天子。 楚玄没有乘坐轿辇,而是踱步行走在宫道。 来喜暗暗观察,发现他脸色淡漠,没有一丝喜怒。但凭着多年的经验,来喜一颗心慢慢悬了上来。 行经一处宫殿时,前方脚步忽地停下来。 来喜瞄了宫门前的牌匾,后脊微凉。 那上头写着三个字:披香殿。 “来喜,宜妃这些天如何?” “皇上,宜妃娘娘已禁足十四日。这十四日内,她在披香殿中反思己过。” 楚玄抬眸看了那块牌匾,然后大步踏入。 天子驾到,披香殿众人宛若惊弓之鸟,瞬间仓惶失措,纷纷跪在地上恭迎圣驾。 楚玄踏进大厅时,赵明蕊双膝跪地,脸色一片苍白。 “臣妾……叩见皇上。” 楚玄环顾四周,负手在后,却是对其他人道:“你们下去吧。” 来喜领着其他人退下。 待到这偌大的厅堂只剩他俩二人,楚玄才饶有兴致地站在自己的妃子面前,“平身。” “谢皇上。” 赵明蕊站起身,头仍是低着。 “多日不见,宜妃倒是拘谨了。抬起头来。” 闻言,赵明蕊缓缓抬起头。 楚玄微微勾起嘴角,“怎么,宜妃见到朕来,似乎不太高兴?朕怎么瞧着,方才你身边那贴身宫女脸色都比你好看多了。” 阿枳见天子驾到,正为自己主子复宠暗喜。 但赵明蕊却是打了个冷颤,脸上硬是挤出笑来:“臣妾有罪在身,皇 上难得还来披香殿,已是臣妾天大的福气,臣妾——臣妾高兴得很哪!” “是么?”楚玄忽地撩开衣摆坐下,这动作令赵明蕊神情微顿。 他俩之间仅有一步之遥,因楚玄这动作,周围忽地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兰花的香味。 赵明蕊神情变了变,这稍纵即逝的表情自然落入楚玄眼中。 楚玄却是抬起手,轻嗅了嗅,“朕刚从宫外回来,身上沾了些兰花香。到底是天然的花香,比香炉里那些好闻。” 说着,他见赵明蕊脸色越发苍白,忽地也不想绕圈子,直接问道:“宜妃这么聪慧,应该知道朕出宫是见了谁?” 忽然,赵明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了抖:“皇、皇上,臣妾不知!” 哪知,坐在她前面的男人嗤笑一声,“你明明就知道。” “那天早上,你看见了她,对吗?” 赵明蕊浑身一震。 “十四天前,朕什么也没说就降旨罚你禁足披香殿闭门思过,你既没有吵,也没有闹,甚至连你父亲也未曾在朕面前提及过半句。” “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深得圣宠的妃子忽然被罚,却在自己的殿里惶惶不可终日。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知道自己错在哪。” “皇上!”赵明蕊颤抖着声道:“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动了歪心思,在酒里下了欢情散——” 话正说到一半,楚玄却弯腰扶住她双臂。第一次跟天子肢体接触,赵明蕊刹那间愣住。 年轻俊美的天子温声说道:“后宫妃嫔想博得君王欢心,本就天经地意之事。朕自然能明白你的心思,只不过……” 他看着眼前美丽却苍白的妃子,伸手为她捋起鬓边掉落的碎发,“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赵明蕊心跳得极快,她感觉到这只看似温柔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脖子。 这时,她的脑海中浮现曾听过的传闻。 三年前宫变之日,眼前这位看似儒雅的天子手持长剑,一路斩杀了无数叛党,连身上的甲胄全部都被血染了红色,宛若浴血修罗。 他会扭断自己的脖子! 赵明蕊可悲地发现,临了末了,自己却怕到连喊句饶命也喊不出。 直到,颈部忽然一空。 “你怕什么?”眼前天子轻轻一笑,“放心,朕不是暴君。” 赵明蕊浑身惊出冷汗,双脚还打着颤,就迎上他看似怜悯的目光。 “朕相信,你一定知道那天正德殿中,朕宠幸的是谁,对吗?” 赵明蕊哽咽着声,直道:“是、是月妃,臣妾亲眼所见,是月妃!” 那日送完掺着欢情散的酒后,楚玄偏将她赶出来。翌日,她不甘心又去正德殿,结果撞上刚从里头匆匆出来的月妃。 那女人不像平时镇静,神色慌张,甚至连发饰都有些凌乱,也正是这样,她才瞧见对方戴得并不齐整的手套处裸露出来的疤痕。 从那一刻起,赵明蕊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月妃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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