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福露出为难的表情,赵明蕊不以为意:“行吧,既然是皇上交待的,那你们务必要尽心尽力。” “是!” 彭福马上加入寻猫大军中。 一群人追着抹白团子四处跑,这中间不断有人抱住那白团子,结果白团子张牙舞爪地一溜烟又跑了,惹得这些太监宫女们连连叫小祖宗。 彭福也追得气喘吁吁,回头见他们二人像看戏似的,忍不住解释:“娘娘、驸马爷,这猫儿认人认得厉害,听说以前在揽月殿除了月妃娘娘,谁也不让抱,真像个活祖宗。” 赵明蕊笑了笑,转过头对段琼说:“驸马爷回来得晚,没见着月妃。虽说除了皇上,没人瞧见她过的真容。可光看她走路的样子,就觉得是个天神般的人物。皇上对她更是恩宠,准她在宫中戴着面纱,也不用出席任何宴会。” “那段日子,皇上每天都到揽月殿去。可惜的是,直到最后她羽化登仙,这宫里除了皇上,也没人见过她长得有多美。” 对于这种话题,段琼有知之明,这不是他身为外臣该议论的。 赵明蕊大概也瞧出他意兴阑珊,于是便道:“算算时辰,殿下也该醒了,咱们回去吧。” 段琼跟在她身后,重新折返回锦绣殿。他们才进的院子,就见楚瑶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夫人。” “驸马。” 楚瑶与赵明蕊对视一眼,随后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丈夫:“太医怎么说,你的腿好些了么?” “李院首说,这骨头接得很好,下个月我就无需用这拐杖了。” 赵明蕊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楚瑶,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尔后才笑道:“是大喜事。” 楚瑶与段琼正要离开,忽地,院子门口传来嘈杂声,旁边树上一抹白影掠过。 那白影直奔楚瑶而来,她猝不及防地接住,抱了满怀的柔软。 “喵。” 怀里那团软物发出柔柔的叫声。 楚瑶低下头,正好对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对望。 “哎呀,这小祖宗怎跑到殿下那去了?”彭福急冲冲赶来,招乎着旁边的小宫女赶忙上前将猫儿抱过来。 那团毛绒绒的小家伙死活扒着楚瑶的衣服,猫爪锋利,眼见那水色纱裙已被勾出丝来,众人惊慌不已,可楚瑶不慌不忙,她挠了挠小家伙的脖子,奇迹般的,这怀里的动静渐渐小了。 “这猫最喜欢别人抚摸它的脖颈处,你不要用力,就这样轻轻的。” 在楚瑶的循循教导下,宫女开始寻到窍门,顺利从她怀里接过那只猫。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那猫窝在宫女怀里,忽地又蹿了出去。 “哎呦喂,这怎么又跑了?”彭福叫苦不迭,唯有向几位主子请安,急忙又领着一拨人去追猫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楚瑶搀扶着段琼同赵明蕊道别。两人徐徐走在宫道中,夕阳将红色宫墙染成金色,段琼侧过脸,看着妻子在余晖中恬静美丽的面孔。 “刚才是不是睡得不好?”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段琼仔细瞧着她的眼角:“眼睛,好像有点肿。” 像是哭过似的……不过,楚瑶没理由哭呀。 “可能是刚才落英苑里点的龙涎香,睡着时做了个噩梦。”楚瑶随意说了个借口。 “是这样呀……”段琼特地嗅了嗅,才发现楚瑶身上确实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龙涎香确实好闻,不过我觉得比不上你平里用的香粉,总觉得兰花的香味才最适合你。” 说着,他忽然发现妻子头上少了样东西:“夫人,你那支珠钗呢?” 楚瑶看着地上两人被拉得斜长的影子,平静地应道:“刚才睡着时压到,给压坏了,索性就扔了。” “真是可惜。” 段琼是真觉得可惜,他对女子首饰没有研究,可楚瑶戴那支珠钗很美。 * * * * 明月当空,清风拂过窗台,送来属于夏夜的静谧。 哗啦,一道颀长健壮的身躯从水面中冒出。他一步步沿着台阶从池中走出来,乌黑的发贴着后背,水滴缓缓抚过他虬结有力的每块肌肉。 “皇上。” 来喜赶忙将准备好的绵巾为他披上,对方随意擦过后,他赶忙接住,又示意旁边的公公赶忙为天子穿衣。 手里是 被冷水浸湿的绵巾,来喜不无心疼地道:“下次,还是备上热泉吧。” 虽是端午,可泡冷泉终究还是怕伤着圣体。 来喜明白楚玄此举的用意,见主子没出声,他不禁又道:“或许,奴婢叫殿外的宫女进来伺候,以后即便殿下想查也查不出来——” “闭嘴。” 楚玄侧过头,不轻不重地训了句:“朕不用那些人。” 来喜委实更加心疼了:“您对殿下如此深情,今日为何不玉成好事呢?” 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他看着主子进了落英宛那么久,以为里头必定是香艳旖旎,春情无限,没成想主子回来不仅冷着脸,还直接泡进冷泉里。 “你懂什么?”楚玄拢了拢衣领,半侧过脸,俊美的侧颜隐于灯影之中:“朕要的不是一时欢愉。” 可……自殿下离宫后,您可是从未召幸过任何人。 来喜忽然明白楚玄如此苦心孤诣的原因,“您这是怜惜殿下呀。” 楚玄走到案台前坐下,从木盒中取出自己原先放在里的东西。 叮当。 珍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用深海东珠串成,再缀以白晶石,编造成兰花形状的珠钗。 他轻轻晃了晃,只有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才能闻到这支珠钗散发出来的香气。 珠钗当然不会自带香味。嗅着这股淡淡的兰花香,他眸色愈发晦暗。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姐姐她就是想的太多,顾虑的也太多,她处处在为朕着想,这片心、这片情,叫朕又怎能伤了她?” 他既爱她重情重义,又恼她太重情重义。 只要想到她是怕影响到自己身为天子的清誉,才狠心离开自己,他的心几乎都要融化成一江春水。 但倘若楚瑶要是自私些,凡事只为自己考虑,他早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立她为后了。 只是这样的楚瑶,也就不是他爱的那个睿智聪慧的姐姐。 与其下猛药,他宁可徐徐图之。 楚玄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反正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这话来喜听得暗忖,皇上,这句话前半段说的何尝又不是您自己呢? 天子富有四海,只要想,什么样的美人不能召进宫里?何苦偏要这世间他最不应该要的女人呢? 有宫人忽然进来,直言外头有人找来喜。来喜先是去了,然后又匆匆折返。 “皇上,凌趙求见。” 楚玄眼中掠过精光,“宣。” 以黑衣包裹住全身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进殿,尔后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俊毅的面孔。 “皇上,属下此次率凌甲等四人在西蛮三个月,已查到段将军当初在西蛮的行迹。” 说着,他双手捧着一卷卷宗,恭敬地呈上。 来喜接过东西,又转呈御上。 楚玄翻开卷宗,阅读先前几页时还是一脸平静,待翻到中间眼中忽地掠过讶色,等翻过最后一页,他单手按着封底,脸上浮现玩味之色。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回大楚么…… 看来这回连上天都在帮他了。 …… “驸马爷,您试试看,先不要急,慢慢来。” 楚瑶看着李顺儿接过段琼的拐杖,后者按着桌面起身,小心翼翼地迈出右脚。 全屋子的人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眼前会发生不乐观的场景—— 一步、两步、三步…… 段琼由厅内走至门边,最后他按住门,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紧接着,他又从门边走了回来。 “驸马爷您这条腿基本已痊愈了,余下的,就是切勿太过劳累,毕竟是断骨再续,这骨头伤了两回,还是得多修养,待根基稳固些再练武。”李恒笑呵呵地道。 “这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李太医。”段老夫人无比感激,又是请又是留,可李恒只道“都是托皇上之福不敢领功”就走了。 全家都沉浸在段琼康复的喜悦中,送走李恒后,段老夫人喜不胜收,当场就对段琼说:“真是皇恩浩荡,先祖积福,你这条腿总算好啦。接下来,赶紧为咱们段家开枝散叶,那就皆大欢喜了!” “娘,您是高兴糊涂了,一码归一码,又扯别处去干嘛?” “娘是高兴,所以想喜上加喜嘛。” 段老夫人看向楚瑶,发现对方只是微微笑着没有表态,顿时噤住声,默默地收回视线,寻了个理由回自己房间。 待到晚上,段琼敲响了楚瑶的门。 “驸马?” “夫人。” 段琼踏着夜色而来,手里还拿着长形木盒。 他进屋后将木盒放在林瑶面前,“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楚瑶依言打开,木盒中静静躺着一支珠钗,与那日在宫中掉落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一暖,“驸马有心了。” “我对你们女子的首饰没有研究,只凭着记忆画出图样,让顺儿去珍宝斋叫那些工匠制的,上头用的是西珠,当然比不上宫里的东珠。” 珍珠品种颇多,以东北海产的东珠最为珍贵,产量稀少,大多都进贡到宫里面。宫外最为珍贵的,也就只有西珠。 楚瑶原先那支珠钗是宫中匠师采用东珠所制,无论是材料、工艺,完全不是眼前这支可以比拟。 然而手里这支珠钗沉甸甸的,正如送钗人的心。 “难为你能记住,你以前满脑子可都是行军打仗的东西。” 段琼摸了摸鼻子,“此一时彼一时嘛,不瞒你,自从我这条腿瘸了后,战场上的事好像就离我很远了。” 听出他话中微不可道的惆怅,楚瑶安慰他:“不要妄自菲薄,今日李院首也说你的腿已经好了,再养养,迟些皇上还要重用你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军国大事,而是你。” 段琼站起身,扶着楚瑶来到梳妆台,对着铜镜,他将手里的珠钗插/进她的发髻当中。 饱满圆滑的西珠在烛火下熠熠生光,珠美,人更美。 双手搭在楚瑶双肩,段琼俯下身,看着镜中的两张面孔,温声说:“阿瑶,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坦白讲,如果不是你一直陪着我,我根本就没信心撑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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