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我所能给你的不过都是锦上添花罢了,还望你不要嫌弃。” 楚瑶微微一笑:“咱们之间何必说这种客气话?” 段琼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覆上她的手。旁边那抹烛火照亮着他的妻子,也照亮彼此间的温馨与宁静。 “今日娘说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高兴过头才会随口说说。这几个月来,她对你一直心怀愧疚。云娘悄悄跟我说,娘特地给皇上和你都立了个长生牌位,每日清水香烟供着。” 对于昔日种种,因为段琼,楚瑶也懒得去计较了。更何况,这数月来,段老夫人成天躲在自己房里,有意避开她,也算表明了态度。 段家,是以段琼和她为主。 “驸马,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他的妻子向来聪慧,段琼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身旁的男人临走时,还体贴地将椅子放回原位,楚瑶盯着镜中的自己,那支珠钗静静地折射出烛光。 它确实没有原先那支光彩夺目。西珠即使再珍贵,那也绝对比不上东珠。 然而这支珠钗与她原先那支形状相差无几,若是无心,一个舞刀弄枪的大男人又岂能光凭肉眼就记住形状,绘出图样? 那支东珠已经掉在宫里,冥冥之中回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难道自己还执着不放吗? 是时候放下了。 既是放下执念,也是断了那个人的念想。 她的未来,应当是执起段琼的手,完成当初他们之间一生一世的承诺。 是吧?楚瑶,这才是你理想中的生活,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眼前这个男人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听到男人的手按上门时,她缓缓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今夜,不如就留下来吧,相公。”
第49章 暗涌。 。 段琼浑身震住,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喉头滚了滚,转过身,他看见烛光下美人半垂下眸,脸颊飞上红霞, 唯有珠钗上的西珠摇曳晃动, 宛若彼此间雀跃又羞赧的心思。 从门口到梳妆台的柜离那么近, 又那么远,段琼四处乱瞟, 随后又暗暗唾弃自己,这又是在矫情些什么? 她是自己的妻。夫妻敦伦,本就天经地义。 一步步走近,然后,是手覆上那只并不完美的柔荑。 “夫人……” 耳边是男人浑厚的嗓音, 楚瑶轻轻合上眼, 任由身子轻轻颤栗着。 紧接着, 是她的相公在耳边呢喃着, 烙下火热缠绵的吻。 再然后, 是他挑起她的下颌, 慢慢地靠过来—— “少爷!” 隔着门,李顺儿的声音骤然打破这片旖旎。 楚瑶睁开眼,就见段琼正尴尬地看着自己。这情形,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倒真教人难为。 “少爷, 您在里头吗?有件要紧的事。” 楚瑶失笑地推了下对方:“先去看看吧。” 段琼不舍也无奈, “好,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轻啄了下她的脸, 起身去开门。 楚瑶看着镜子里满面绯红的自己,心里头像是卸了块石头,但又变得空荡荡。 迈出这一步……是对的。 有些话重复的次数多了,会成为事实,楚瑶不断地对自己说,今晚是改变她与段琼之间的关键,也是破解她与楚玄之间困局的关键。 怀着这样的心情,就算等再久也无所谓,楚瑶等着等着,眼皮渐渐变得重起来,她靠在梳妆台前眯上眼,直到一阵凉风从窗台吹进来,凉意令她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瞬间惊醒后,楚瑶走上前关窗,才发现外头早已是月上中天。 段琼这一去也去得有些久了。 正当这么想时,他便回来了。 “夫人。” 楚瑶打了个呵欠迎上去,“怎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刚才门外有个人拍门说要找人,前言不搭后语,赶又赶不走,看门那几个怕了,才叫我过去,问了几句那人应该是脑子有点不清醒。” 这确实算不上什么事。楚瑶低头,带着几分赧然,“那……不如我们早些安歇?” “夫人,今夜你先歇息吧。” 楚瑶怔了怔,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后者摸了摸鼻子,一副惋惜的表情:“方才我途经西院时,听到里头还有咳嗽声,娘这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你快去看看吧。” “嗯,你先睡。” 段琼是孝子,母亲有疾,他去侍疾理所应当。楚瑶独自坐在床上,失落的同时又隐隐像是松了口气。 她就像站在独木桥前,底下是汹涌的河,理智不断鞭策她要赶紧走过去,但是千钧一发之际,桥自己断了。 不是她不够勇敢,而是事与愿违,她愿意过河,就看这条桥何时自己修复了。 然而,段琼这次在西院侍疾竟然持续了半个来月。 …… “听闻,老夫人身体抱恙已有些时日?” 段琼愣了下,随后恭敬地应道:“是,劳皇上挂心,家母是咳疾,已请了大夫,正在调养中。” 眼前,年轻俊美的天子正持笔作画,他轻轻瞥过自己的臣子,又埋头于石桌上的生宣,边说:“倒是难为你了。这腿刚好,家中又有事。” “为人子女,自当为父母尽孝。” “本来朝中的军务还要你多多参与,不过既然老夫人咳疾未愈,你还是先尽人子之孝,其他事待迟些她痊愈后再说。” 段琼作揖:“微臣谢过皇上。” “都是一家人,无须客气。对了,这些日子姐姐如何?” “回皇上,公主玉体康健,近日时常在读书,一切安好。” 像是随口一问,之后天子手中狼豪轻轻收笔,接过宫女呈上的棉巾擦手。 两名公公上前将桌上的画拿起,画中淡墨勾勒出飘逸的柳条,湖中三只鸳鸯悠然游湖,一副夏日柳鸳图栩栩如生。 “皇上,当年微臣就觉得您已是当世大家,如今更是得吴越之风精髓,远胜历代名画大师。” “哈哈,驸马就别说些逗朕开心的话了。画画嘛,不过是打发时辰的玩意。” 旁边来喜也附和:“驸马爷说的可是实话,皇上,这画画,这天底下估计可没人能比得过您。” 楚玄不以为然:“这世上就没有尽善尽美的东西,绘画亦然。来喜,朕就命你,说说朕这幅画里的不足之处。” 这直接叫这位大公公犯了难,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皇上,您这画功了得,奴婢见识浅簿,可看不出有何不足之处。不过……奴婢听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三只鸳鸯,倒是少见。” 楚玄但笑不语,示意两人齐齐望向湖面。只见湖面确实游着三只鸳鸯,而且交颈戏水,关系融洽。 “虽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但自古也有娥皇女英,享齐人之福的美谈。来喜,你当然不了解,不过驸马——” 楚玄转头看向段琼:“你说,是与不是?” 段琼脸上掠过怔然,随后半低着头,应道:“古往今来,‘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好,‘齐人之福’也罢,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哦?驸马这么回答就相当狡猾了。”楚玄轻笑:“不过嘛,男人三妻四妾亦是平常事,姐姐她向来深明大义,驸马有朝一日要真想享齐人之福,倒也不是难事。 这话甫出,段琼当即撩开下摆跪于地上,“皇上,微臣与公主在多年前早已海誓山盟,今生微臣只有她一人,此心日月可鉴!” 楚玄眼底掠过异样色彩,仅仅只有一瞬,他又弯起嘴角,温和笑道:“驸马言重了。你与姐姐之间,别人或许不知,但朕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有时候,朕是真的羡慕你。” 他摆手示意段琼起身,踱步行至亭栏边,背对着段琼,幽幽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人生在世,要觅得值得相守一生的人何其不易啊……” 对于这位杀伐果断,同时也年轻俊美的天子,段琼相信,若是对方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又会得不到呢? 不过是上位者偶尔的感慨罢了。 “罢了,不说这些,朕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过几日朕想去趟卫国公府看看老夫人,到时你与姐姐一并过来吧,你们来,她老人家也高兴。” “是,微臣届时必定与公主准时到国公府。” 目送笔挺的身影渐行渐远,楚玄接过来喜递上的鱼食,随手一抛,湖中红鲤又齐齐围过来,争相抢食。 “皇上,奴婢看驸马爷这走路的姿势,倒真是与从前无异了。多亏皇上您命太医院全力诊治,又赐了天山雪莲、老山参、鹿茸这些珍品,才将他治好的。” “他于大楚有功,该赐的、该赏的,朕都能给他的。哪怕……他这条腿并不是因为大楚而瘸的。” 楚玄又抛了把鱼食,然后意兴阑珊地将手里的袋子又塞回给来喜,走到自己所画的那幅画面前,盯着画中那三只鸳鸯。 “朕唯一不能给的,只有一样。” 他拿起旁边的笔,眸中淬着寒光,然后将旁边一只鸯划掉。 * * * * 当晚,段琼就将楚玄的话如实转达给妻子。 楚瑶的反应并不如他想像中那般开心,反倒是 愣了愣,然后陷入沉思。 “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有。”楚瑶扯出抹笑:“我只是在想,到时要送些什么过去给国公夫人。” 那是他多心了。 段琼莞尔:“你与皇上去,她老人家应该很开心。说起来,去年国公夫人寿辰,你们应该也去了吧?” 提及去年那个雪夜,楚瑶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出那张刻满她名字的床板。 不行了。 她维持着笑:“嗯,去了。” “你今晚——” “我今晚还要去西院。” 楚瑶原本想换个话题,只是段琼的反应快到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娘的咳疾还未愈,我必须得过去。” “……好,那你自己也要当心些。” “会的,你早些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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