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琼甚至想过,今年的七夕他们终于可以在段府中团圆过上这个节。 终究是事与愿违呀…… 有些事情越想越痛,可人却会忍着痛继续去想,段琼正盯着夜空中以燃烧生命换来璀璨光华的焰火,忽然耳尖微动,屏住呼吸藏于暗处,仔细盯着不远处忽然出现的声音。 一道欣长的身影悄无声息靠近公主府后门,那个人笼罩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只听到“叩叩叩”两长一短的敲门声,紧接着那门便开了。 对方踩着无声的步伐没于门中。 一切重归于平静。 段琼后脊却是惊出冷汗来。那敲门声不同于寻常,分明是暗号—— 公主府里有人与外人私通! 没有任何犹豫,段琼踩着墙,纵身一跃飞上屋檐,趴伏在墙瓦之上。 从他的视线,恰好能看见两道身影从后门往内走去。不知是否故意,那条小径没有灯火,一片黑暗,所幸今夜长街不停歇的焰火时而照亮大半片天空。 段琼借着偶然闪现的火花,瞧清楚了,走在前方的那道窈窕身影是青箩。 青箩明显是在引路,那么……此人是楚瑶的客人么? 后方那人披着黑色长袍,从身形来看分明就是男子,而且黑袍下摆在走动间露出白色衣角。 一个男子,不仅行为举止神秘,那意外露出的衣物可以推断出他穿着白色长裳…… 电光火石间,一个几乎不可能但又合乎眼前事实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楚瑶……有了别的男人。 段琼五指死死抠住底下的瓦片,眼睁睁看着那道黑色身影从容地进了那间木屋。 …… “姐姐。” 掀下帽子,他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深邃的眸仿佛藏着无数星光,见到楚瑶的瞬间,眉眼间的喜悦顷刻流泄出来。 楚玄轻车熟路地解开外袍上的衣结,边抱怨道:“今日那些人可真能讲,不过还好薛卫那小子敢开口,朕才顺着他的意,赶他们回家去。” “今日是乞巧祭,皇上往这儿来,那后宫怎么办?” 楚瑶将事先备好的茶送到情郎面前,紧接着茶就被放至一边,双手被温柔执起。楚玄摩挲着上头凹凸不平的疤痕,脸上笑容狡黠:“让她们自个儿玩去。姐姐,今天可是七夕。” 他眨了眨眼。 楚瑶哪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勾起唇,柔声道:“面我已经煮好了,饿吗?饿的话先吃。” “面当然是要吃的。不过,除了这个,姐姐还有没有准备其他礼物?” 楚瑶嗔了他一眼:“怎变得这么贪心了?” 往年他只要她亲自下厨煮一碗面。 “因为不一样了。”楚玄捧起她的脸,“以前,阿玄只是你的弟弟。身为弟弟,生辰礼一碗面就够了,但今年阿玄是姐姐的情郎。” “情郎的话,是不是能够任性点?向殿下要多点赏赐也是合情合理呢?” 任性么…… 楚瑶莫名想起曾经眼前这个男人也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啊,是在她假扮月妃的时候。 当年为引出杀死月妃的幕后凶手,她特意陪着他到灵光寺春祭。在只有他们俩的马车上,他说“要有宠妃的自觉”。 因为喜欢,所以可以放任对方任性的行为。 因为喜欢,所以可以向对方提出任性的要求。 隔着悠长的岁月,楚瑶在此刻体会到当日楚玄的心境。于是,她勾住俊美情郎的颈,“那,姐姐有一物要赏给阿玄,不知阿玄是否喜欢?” 楚玄眼前一亮,“只要是姐姐送的,阿玄什么都喜欢。” 他面前明艳娇贵的女子低眸含笑,右手食指轻轻勾住白色腰带,引着他往里走。 楚玄只觉得那根手指完全勾住了他的魂。 来到床前,楚瑶从枕边拿起一木盒,示意他亲手打开。 楚玄迫不及待揭开盖子,里头放一方帕巾。 手帕用的是江南最为上等的丝绸,白色绸布右下方用月白与水青色两种线绣成的一株兰,花边上还有一只燕子。 “燕子古时也称为玄鸟。”楚瑶轻轻说道。 楚玄瞬间明白。 她以兰自拟,以玄鸟代他,这帕上所绣的岂不就是他俩? “你是天子,富有四海,我没什么能送的,唯一能当作贺礼的,只有这点小小心意。” 楚瑶抬 眸,双颊泛红。无论有过多么亲密的相拥与亲吻,然而接下来这句话,仍是要花足够大的勇气,她才能说出口: “阿玄,以此物相赠,只愿君心似我心,恩爱永不离。”
第54章 楚瑶的情郎是谁? 。 楚瑶等了许久, 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心里不禁有些慌:“怎么,你不喜欢?” 楚玄定定着手里的帕子,帕上绣着这这幅玄鸟绕兰图栩栩如生。他这位姐姐的针线活就算放在尚衣局, 那也绝对数一数二。 哪能不喜欢? “姐姐, 朕不止是喜欢, 还很欢喜。”他将这方帕巾轻轻拿在手里,柔软的触感如同赠帕人藏于里头绵延流长的情意。 手帕乃贴身私密之物, 自古以来女子将绣帕赠予男子,乃是订情信物。 让楚玄满心欢喜的,是楚瑶的这个举动。 她素来谨慎,尤其对待他们这段关系更是小心翼翼,如屡薄冰, 稍有点风吹草动, 她会毫不犹豫就往后退。 手里这方帕子, 更像是一个宣言, 她在宣示着她的占有欲。 “姐姐放心, 这帕子朕会随身带着, 别的女人见着了,都知道朕心有所属,会自动退避三舍。” 楚瑶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不得不捂住他的嘴, 嗔道:“胡说些什么!我只不过是见你没有这东西, 所以才给你的。” 大楚好风雅, 那些王孙公子间盛行随身带帕。尤其是清谈或宴会间,文人雅士也会掏出帕巾,不经意间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贵族子弟尚丝绸, 绸巾上若有女子为其绣花样,淬过花粉,那便是一等的风流雅致。身份稍低一些的,会用棉布,但也比那些没有的显得文雅。 不过,楚玄向来不屑这些花哩胡俏的玩意。 楚瑶想起当年在国舅府中也有丫鬟私下想赠帕给他,不过都被无情地拒绝了。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怀疑:“你向来不习惯带这个,要不,干脆收起来也行,我不介意——” “谁说不习惯。”楚玄展开这条手帕,淡淡的兰香萦绕在两人周围,此时此刻,原本清幽的香味无形中迷惑着两人,他贴着她的额,哑着声说:“以前是没有,现在呢……朕会习惯的,不过姐姐今晚先陪阿玄好好用上它,行么?” 心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楚瑶感觉自己随时要化成一滩泥,她紧紧攀着他的手肘,喉头滚了滚,迎面而来男人的气息几欲将她融化。 下一刻,她的视线被剥夺。 楚玄用这条帕子蒙住她的眼。 “姐姐,阿玄要开始拆贺礼了。” * * * * “若是在铁甲里头加入棉,以现有铁甲一副造价所需白银20两,倘若是用棉甲,则造价为5两,可省15两,价格确实所差甚远。” “那众位卿家有何意见?” 坐在龙案后的天子以目光逡巡眼前五人,尤其是除上书房三位之外的两员大将,“段卿家?” 段琼回过神,就见楚玄正看着自己:“方才林卿家所言,你觉得如何?” “……”段琼一脸窘迫,不得已道:“请皇上恕罪,微臣方才并未听仔细,可请林大人再说一遍。” 林翰得到天子的准允后,又将那番话说了一遍,这回段琼细细听完,才发表自己的见解。 “微臣以为,棉甲造价虽便宜,但用处却受限,尤其是西南边境潮湿多雨,棉易生虫,到时恐怕反遭其害。” “是啊,我也赞成段将军的意见。”薛卫在旁附和。 “可是一年光是造铁甲所要花费的银两可不在少数……” 一时间,正德殿中分成两拨人,彼此争个不停,楚玄听了好一会儿才喊停,让他们再回去研究,罗列出利弊,下回再议个好坏。 众人告退之时,楚玄却叫住段琼:“段卿,你留下。” 段琼心中微沉,只能应是。 七月既望,八月流火。 王都的暑气日渐消减,傍晚的风吹来已夹着丝丝凉意。段琼低头站在亭中,前方年轻的天子凭栏朝底下湖中抛下鱼食,引得一群红鲤争相抢夺。 “这几日议军务,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是新的娇妻爱子太过缠你,让你招架不住么?” 这话语气平静,尾音微微上挑,还带着些许戏谑,但段琼脸色大变,当即跪下解释:“皇上,微臣没有娇妻。阿兰娜已经启程回西蛮,孩子她也带回去了。” 楚玄侧过脸,“哦?朕还记得,你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就这么任由他跟着那个西蛮女子回去?” “微臣……对子嗣一事并不强求,至于孩子,是阿兰娜千辛万苦生下的,她想要,微臣没理由与她争。” “没想到,段卿还真是怜香惜玉,体贴入怀呐。” 段琼心知楚玄心疼自己的皇姐,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他只能受着。 “其实,你已与姐姐和离,那西蛮女人也生下你的儿子,你尽管可以娶了她,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尽享天伦之乐。”楚玄随意抛着鱼食,朝他笑了笑:“姐姐处事利落,她既然不追究,那在朕这儿,事情也就翻篇了。” “段琼,朕现在给你机会,你把那西蛮女人追回来,给她和孩子一个名份,朕不会怪罪于你。”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公主与驸马和离的先例,可但凡是男方有错而导致和离,那些驸马多半不会得到皇帝的重用,有些甚至不得善终。 和离至今,楚玄没有剥夺他任何功勋,甚至眼下还说出这样宽容的话,若换作是其他人,早已感激涕零,并且趁此机会纳新欢进室,给私生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 但段琼目光闪烁,余下的只有淡漠,“微臣谢过皇上。但微臣与阿兰娜之间,是当年微臣一时糊涂才会铸下大错,后来更是错上加错。阿兰娜要的是微臣一片真心,但微臣给不起。” “微臣若娶她,又不能给予她真心,便有如将苍鹰被关进笼子,它既失去了自由,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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