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的通知。” 只留下这一句话,他便带着兵马疾速从城中而过。然而容朔的兵马并未前行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之声,朝他奔驰而来。 他拽住缰绳,自马上回望,却见雪花纷乱之中,少女一身素色劲装,纵马朝他而来。朔风高高地扬起她的斗蓬,亦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姿态。大雪落于眉睫,容朔想,他能永远记住此刻的她。 “我陪你去。” 他听见林清如坚定的声音,在这一刻恍如天籁。 宫墙之外围满了士兵,六皇子在听到消息的霎那有微微的震惊之色。他冷笑,“好个容朔。” 果然,他们果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是他竟未想到,玉昭关将士居然还有一战之力!他费心筹谋多年,竟没能阻止于此! 早知如此,当时即使拼着被凌朔旧部反噬的风险,也该将容朔扼杀于摇篮之中! 六皇子的眼中骤然迸发出怒气,他甩袖将棋盘中的棋子尽数挥落,砸在地面上清脆有声。 “待我登基,尔等都是逆贼。” 在病床上沉疴已久的皇帝在此刻缓缓醒来,太监一边服侍他用药,一边说道:“皇上,您醒了?您今日的起色似乎好多了。” 皇帝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只觉今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外头似有通红火光,锵锵剑鸣之声混杂着呼嚎的人声,还有杂乱而匆忙的脚步,他问: “外头是什么声音?” 太监只是沉默,眉宇中皆是忧愁之色。 “他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是不是。”皇帝干枯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大概此刻,没有人比他的心绪更为复杂。 这是他曾经最看好的儿子。他曾对他寄予厚望,即使知道他玩弄权术结党营私,他亦不忍心重罚。 他果然存了造反之心。 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扶我起来吧。” “皇上,您的病还未好全!眼下风雪交加,还是保重龙体为上啊。” 皇帝却执意起身,“去取笔墨来吧。” 见前些日子还起不来身的他此刻竟有执笔的力气,太监已隐约察觉到他这是回光返照之像,太监眼角微微湿润,却不敢漏了分毫。 他挥毫在金黄的绢布上书下寥寥数字后,用颤抖而枯瘦的手拿起玺印。落下玺印的那一刻,仿佛有战鼓在他心上,掷地有声。 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脱力一般软坐于龙椅之上。他将未干的诏书交给身旁的太监,“收好吧。趁乱出宫,将它交给……” 皇帝的话突然止住。因为此刻他竟不知道这份诏书交给谁更为合适。朝中之人互为朋党,谁能未有异心?谁能令人信服? 在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艰难地开口,“将它交给林清如。” 事关重大,太监亦不敢耽搁,他默默应下。见太监离去,这时亦有人前来通传,“禀皇上,六殿下求见。” 似乎早知他回来,皇帝苍老的声音在此刻依旧带着威严,“传!” 六皇子踏步进入殿中,见其却不跪下,只是看着皇帝苍老的病容,“父皇。”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他。 六皇子语气好似恭敬,“儿臣想向父皇禀报一事。事涉父皇龙体,儿臣发现父皇这病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人投毒所致。” 皇帝昏睡已久,不知这段时日所发生之事,这是才知自己的病是投毒所致。他即刻已然明白过来,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之上,“是你!” 急火攻心让他有窒息之感,身体骤然产生剧烈的起伏,粗喘的声音得像一个破旧的风箱。 “父皇误会儿臣了。”六皇子颊边的轻笑如一条毒蛇,“儿臣已经查明,此事是三哥所为。所以儿子今日前来,是想让父皇,传位于儿臣。”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被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他望了一眼外面的将士,“父皇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将绢布摊开在皇帝面前,“父皇,请吧。” 皇帝只是用浑浊的双眼凝视着他,声音迟缓而绵长,“你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知道下毒的是他。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起兵造反的也是他。 他明明又恭顺又温和,待上勤谨恭敬,对下谦和有礼。朝中人人都夸他贤德,连自己也觉得他可堪大任。甚至为此有些忽略了那个正直而古板的嫡子。 “怪就怪父皇不该对我委以重任,让我觉得有继承大统之可能。给了我希望,又不曾真做断决。如果不是父皇迟迟不曾立下太子之位,我又何至于此呢?” 六皇子冷笑着看他,“父皇当年是顺理成章的嫡子继位,自然不知道大统未定,必然有兄弟阋墙之祸。” 见皇帝的面色愈来愈差,“父皇息怒。毒性入身,动怒无益于龙体安康。眼下兵临城下,这诏书父皇写与不写,都只有一个结局。” 他的话中已有隐隐的威胁之意。皇帝盛怒之下从匣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绢布,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六皇子面门狠狠砸去。 “放肆!” 被诏书砸中的六皇子似乎有些怔怔,然而在看清其上所书的内容之后,他的心脏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第126章 血染深宫 火光冲天, 硝烟弥漫,朔风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曾经或许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在此刻兵戎相对,刀枪相撞在白雪静寂之中, 传来清脆的声响。滚烫的鲜血将白雪融化,在一片银白之中绽开蜿蜒而靡丽的花朵,尸身为蕊, 鲜血为瓣。 哀鸣的声音从未停歇, 宫门的朱红由此染就。 林清如看着眼前的一片惨烈, 最终的胜利其实并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容朔手执从前凌朔将军的红缨长枪, 纵马厮杀于此。有鲜血溅到他白皙的面颊,凝成血珠缓缓滚落,形成惊心动魄的妖冶。林清如望着他此刻的模样, 仿佛看到了当年市井街巷传闻之中, 凌朔将军在玉昭关的凌厉杀伐。 他本就该是这样的少年。 三皇子带着一支皇宫禁卫从门宫门内支援。虽说是杯水车薪,多少也可扰乱其视听。洛家是文官出身,这些兵马这些年到底是疏于操练,难以匹敌玉昭关将士的数年风霜。 直到大雪停止的那一刻, 夕阳橘红的余辉与积雪上蔓延的鲜血交相辉映,宫门在此时终于被沉重打开。 三皇子冷峻的面庞带着肃穆之意, “刚刚顾云淮去了紫宸殿。” 其中意味已然不言而喻。容朔眼眸一凛, 顾云淮这分明是逼宫之举。若是让他抢先一步拿到诏书或是玉玺, 一切谋划, 都将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去往紫宸殿的一路上都有六皇子留下的兵马用以阻拦, 虽已然溃不成军, 却也足以拖延脚步。 容朔手中的长枪带着势不可挡的杀伐之气。他望了一眼身旁林清如夕阳下的侧颜, 此战, 决不能输。 三人几乎以破竹之势, 迅速到了紫宸殿门前。只是这里,依旧有众多六皇子安排的兵马。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多说亦是无益。双方人马碰撞的那一刻,厮杀便已经开始。 浓烈的夕阳之色逐渐褪去残红,日月相交之际只有一片寂静的暗沉。三皇子心中难免有焦虑之色,时间越拖一刻,顾云淮的胜算就越大一刻。 直到残月初升之时,殿中传来一声“吱呀——”的闷响,殿门被缓缓拉开。 六皇子的脸上依旧是那般温和而从容的笑意,他一手举着明黄的绢布,一边以轻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厮杀。 “都住手吧。”他轻笑着说道。 三皇子与容朔心皆是一寸一寸沉了下去,顾云淮手中之物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看来他真的已经拿到了。 六皇子站在石阶之上,以挑衅而蔑视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下三人。机关算尽又如何,你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唇角一勾,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两刻钟之内,我要看到诸位大臣在太和殿听旨。” 胜利者的狂喜被他掩饰在皮面之下,只余脸上云淡风轻的微笑。他扬着下巴看着三皇子,嗤笑道:“三哥,你实在是没什么胜算。” 随后又挑眉看向容朔,眸中神色意味深长,“没想到,你手中也有底牌。” 他蔑视的神色在容朔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审视一只蝼蚁,“当年你父亲用凌朔将军的将令换取你的性命。本以为你会安安分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这次,是你自寻死路。” 林清如冷眼看着他如同发表胜利者的宣言一般,对着他们一一而过,那语气中的轻描淡写根本掩饰不了他眼中的喜色。“林大人,我就说你选错了。” 他看着外头仍在厮杀的将士,明眼便能看出容朔的人马占据着牢牢的上风。他挑眉之间微露出些讶异,复又淡然一笑。只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众将士听命!皇上驾崩,诏书已出!若有异心,擅动兵戈者,视为逆党,格杀勿论!” 厮杀的声音渐弱,兵戈碰撞的声音正在一点点消失。 六皇子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嘴边呵出的热气带着诡谲的兴奋,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 “待会,太和殿前诛杀逆贼,三位的鲜血,应该足以震慑百官了吧。” 容朔眼神一凛,某种已带着破釜沉舟之势。他与三皇子对视一眼,二人眼眸中的神色已然不言而喻。 若是反,那便反了吧! 事情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兵马优势仍在,即使皇位得来不是名正言顺,然而史书,终究是由胜利者所书写。 容朔眼眸骤然迸发出狠厉之色,长枪在月光下闪动着凌厉的寒芒。“玉昭关将士听命!” 殿外的声音整齐划一,“是!” 六皇子眼神一冷。 “皇上死因难明!随我诛杀逆贼,以正视听!” 话音刚落,血迹未干的长枪便以破风之势朝着六皇子飞奔而去。积攒多年的仇恨凝聚于此枪之上,连破开的空气中都似带着凌厉的杀伐。 “负隅顽抗。”六皇子冷笑一声,旋即便有死士挡下这一枪。 殿外兵戈再起。 而六皇子只是高利于石阶之上,冷眼看着他们相互搏杀。胜利得来的喜悦被容朔的骤然发难而打破,他眸色黯沉地看着手中的将士被节节逼退,冷声说道: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不是逆党了?” 他对上朔充满恨意的脸,“你若杀我,三哥可顺利成章继位不说。那日若他忌惮你手中兵权,你便是板上钉钉的逆党!” 他扬起手中的诏书,“别忘了,我可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三皇子闻言眉头一皱,他口中的挑拨实在太过明显,没人听不出来。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挑拨,却很容易戳中容朔的软肋。当他正想出声说点什么,却在此时恰有太监前来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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