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她竟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若是能安稳坐到太子之位,我本不想到这最后一步的。” 他想,等到功成身就那一日,他一定会给林清如一个,不算那么痛快的结局。当然,容朔与顾云清也是。 六皇子的脸上露出近乎阴森的诡异微笑,他手中的黑子再次落于棋盘之上,“也罢,既然她们出手了,我也不能让她们失望啊。” 皇帝受了林清如的挑拨,已然对他生了不满之意,立顾云清为太子之事时间问题。若等到顾云清继承大统时再动手,那便是谋朝篡位,名不准言不顺了。 他从怀中拿出那块将令,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叫外祖准备吧。” 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他的。 只是这看似密谋的惊天之举并未给京城的寻常百姓带来多少不同,一切依旧是那样平静而安宁,与昨日的生活并未有什么不同。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常作息。 只是花间楼不开了。而容朔也一天天忙了起来。 冬至那天,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先是细细碎碎的雪粒飘摇而下,随后而来的是鹅毛大雪如柳絮般狂舞纷飞。 恰在此时,叶水柔派人请林清如小聚。她在屋内备下了热气腾腾的锅子。林清如从风雪之中赴约而来,刚一掀开帘子,便有热烘烘的暖意铺面而来。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是令人食指大动的声音。 冒出的热气在房间蒸腾盘旋,有些看不清叶水柔温柔小意的脸颊。 叶水柔引她落座之后,一边与她宴饮,一边絮絮聊了许多闲话。林清如总觉她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好似又欲言又止。只一张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颊,怔怔地望着她。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阿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叶水柔见她这样问,将屋内伺候的下人全部摒了出去。她挪着身后的椅子坐到林清如近旁,凑在她身边小声说道:“阿清姐姐,我想问你个事儿。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只是你在朝中供职,知道的消息肯定多些……” 林清如看了她凑近的面颊,复又拿起筷子在锅中夹菜,一边抿嘴轻笑,“你先问。” 叶水柔轻轻咬了咬唇角,“最近……是不是要打仗了?” 林清如的筷子僵在半空之中。 她转过头看着她,眉心已然微微蹙起,“你从哪儿听说的?” 叶水柔见她神情严肃,便已知道自己约莫是猜了个七八分准。作为商贾,必然要对朝廷的风吹草动都拥有敏锐的感知程度。毕竟,仍和一项法条的颁布,都可能会影响到自家的生意。 她也是最近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的。 “最近来京城走商的西域商队少了很多。”她看着林清如说道:“最重要的是,京城的粮铺,除了咱家的铺子,余者全都不卖粮了。这个时候粮食无所产出,正是高价卖屯粮的时候,他们竟都闭门不卖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林清如不得不承认叶水柔的敏锐。 “实不相瞒,就连咱家的铺子,也有人前来高价收粮。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有多少算多少,他一应都收。” 林清如一早便不管粮铺之事,竟不知道这一茬。她眉头不由得一皱,“你没给吧?” 叶水柔弯眼一笑,眼眸中带着几分狡黠之意,“没有。因为是一齐收了,他们给的价格并不算太高。我想着其他铺子若都卖了,那京中无粮之时,咱家可不愁卖呢。” 她语气一顿,“我后面才咂摸出来不对味。除了要打仗,谁屯这么多粮啊。我这才想着来问你一问,也好早做准备。” 林清如有些沉默。 这些粮食只怕是六皇子派人收的。行军打仗之事她不甚精通,容朔也未曾向她提及粮草之事,也不知道容朔的粮草备足了没有。 她想起当年的粮草被盗案,六皇子收粮的目的只怕不简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容朔无粮可用。 更为重要的是,京中冬日漫长,若是六皇子将粮全部收去,百姓吃什么? 她看着叶水柔,“我们手上粮食,还是照旧按原来的价钱卖。切不可囤积居奇,造成百姓恐慌。只怕形成哄抢之势,京中便要出大乱子了。” 恐慌的情绪是会在百姓之中蔓延的。若京中无粮的消息一旦传出,人心惶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 叶水柔见她如此郑重便已明白过来,“这是真要打仗了?难怪花间楼已经闭门谢客依旧,莫不是已经离京了?” 林清如的沉默让锅中咕嘟的翻涌声音愈发明显,她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眸色沉沉地看着叶水柔, “阿柔,这段时间,不如你先回姑苏。” 她眼中的肃穆让叶水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故作轻松地朝林清如笑笑,玩笑说道:“我若走了,谁来打理粮铺呢?” 林清如摇摇头,“这不重要。只是……” “我知道。”叶水柔打断她的话,“我知道阿清姐姐想说什么。可我问阿清姐姐并非是存了这个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有灾殃临头,到哪里都是一样。我今日打听,不过是想做些准备。” 她定定地看着林清如,想来温柔的眼眸中带着坚定之意,“阿清姐姐,从我接手家中产业的这天起,我就不光是叶家的小姐,还是数百人的掌柜,是他们的主心骨。” 说着她颊边绽放出笑容,“我得顾着他们呀!” 林清如看着叶水柔瘦弱而单薄的身躯,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 她抿了抿嘴,不再相劝其他,只说道: “那么,还劳烦阿柔再照看粮铺些时日。”
第125章 入宫勤王 冬至这场雪下得凌冽而绵长。接连数日的大雪让京中纯白茫茫, 似缟素一片。百姓们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未曾嗅到刺骨朔风中带来的危险气息。 大雪将一切掩埋,只余平静一片。然而在这平静之下, 又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氛。 先是京中数家粮铺以无粮为由的先后关闭。开始一两家的闭店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直到接踵而来的所有的粮铺先后在半月之内纷纷闭店。除却林氏粮铺之外,京中竟无粮可买。 一时间林氏粮铺的门口排起了如长龙般的队伍。因屯粮有限, 一时难以供给京中众人, 叶水柔只得每日限量售粮。 虽有粮可购, 然而越是缺粮, 百姓心中就越是不安,便越是屯粮。即使已经限量限人,百姓们也要换着法地从粮铺中买粮。即使家中粮米充足, 也要多多益善有备无患。毕竟, 买粮的价格依旧不变。 更有甚者,买粮之人为了挣钱一两斗米在铺子前大打出手,争个你死我活。 京中乱象已隐约初见端倪。 随之而来的便是要打仗的消息不胫而走。京中乃天子脚下,难见缺粮之景, 更何况并未恰逢天灾,那么如此缺粮, 那便是人祸了。百姓们像是后知后觉的鹿群, 上一刻还在悠然自得地在湖边饮水, 下一刻便被湖中巨兽吓得四散奔逃。 恐慌的情绪向来蔓延得极其迅速。屯粮者不敢漏其财, 唯恐战事来临, 惶惶不可终日。无粮者或虎视眈眈, 意图趁乱来一起富贵险中求的好事;或漠然不察, 任由上天决定他这等小人物的命运。京中还未见兵马异动, 便已有人出逃京中。 黑云压城城欲摧。在这场奇异的乱象之中, 六皇子的出手终于将其推向了高潮。 起初只是是贵妃突然宣布皇上的重病来得有问题,或遭人投毒所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措手不及之际,宫门便被洛家带领的突如其来的铁骑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算是师出有名,打着保护皇帝的名号,皇城一时间无人可随意进出。 皇宫禁卫哪里会是这些兵马的对手,皇城的流血只在悄无声息之间,融入护城河后消失不见。 兵马入京,百姓们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跑的跑躲的躲,更有趁乱□□掠之人,京城顿时乱成一片。 然而仅在六皇子兵马入京的第二日,京城的各处城门亦被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京中百姓不得出,外间之人不得进,俨然已成围城之态。 远处的皇宫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是那高耸的宫墙还是死守的兵马。六皇子以保护皇帝之名围困皇宫,必然是想名正言顺得到大统之位。最大的可能便是以兵马相挟,迫使皇帝让位。 林清如望着城门的方向,心中逐渐升起难以抑制的焦虑之色。她已经许久没见到容朔的身影,也不知其兵马整顿几何,能否与六皇子抗衡。如今城门紧闭,希望他不要来得太迟。 皇宫之中,六皇子依旧安稳坐于殿中,以手执棋,冷眼看着殿外的大雪纷飞。殿中的炭火烧得通红而旺盛,偶尔发出“啵”的一声爆响。 他安静听着属下说完兵马的情况后,嘴角勾起淡薄的味道,“父皇还没醒吗?” “回殿下,不曾。” “本来想等父皇醒后亲自立我为太子的。”六皇子摇头轻笑,似乎无奈而苦恼,“罢了,我亦没有耐心了。那么明天,父皇即将驾崩。害死父皇的罪魁祸手便是顾云清。而我,不仅是挽狂澜于既倒者,也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他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炭火旺盛的火光,熊熊燃烧。 “是。属下会通知洛相。” “对了。”六皇子挥袖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林清如与容朔最近在做什么?” 容朔是知道自己有这张底牌的,大概林清如也会知道。只可惜容朔手中的将令已然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只怕是想做些什么,也已无回天之力吧。 “京中许久不见容朔,花间楼亦关闭已久。只怕是一早逃出了京城。至于林大人,并无任何动静。” 六皇子嗤了一声,再次执棋落下一子, “他逃不掉。” 然而令六皇子想不到的是,在兵马入京的第三天,容朔回来了。他带着一支势不可挡的队伍行至城门, “玉昭关将士入宫勤王!凡有阻拦,视为谋逆!” 林清如觉得自己好似远远便听见了哒哒的铁骑声音纷乱而整齐。大雪中的刀光剑影显得格外肃杀而凌冽,那是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也是积雪被踩踏的声音。 只在硝烟弥漫之间,城门将士的血染红了素白的积雪。 林清如看到容朔策马自街中而过。他平日里披散的墨发被高高束起,玄色重甲上沾着点点欲滴的鲜血,平日里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眸在此刻显得凌厉而肃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容朔,少年意气英姿勃发,带着挥斥方遒的气势。 她想,如若没有六皇子与洛家的算计,容朔本该就是这个样子。 容朔握着缰绳将马停在她的面前,他的神色中有难得的严肃,大雪飘落之际,林清如听见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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