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经营不善?” 林清如翻了翻账本,“这账本我虽不精通,却也能勉强看个大概。粮食价格并不十分低廉,但每日支出甚高,卖粮所得竟不能补贴一二了。” “我听他们说,苛捐杂税,上下打点,总少不了花钱的地方。” “何至于此?”林清如摇了摇头,“这账本定有猫腻。” 她微微歪着头,问道,“这些铺子平日里都是由谁打理?” “都是由各个铺子的掌柜管着。”雪茶想了想,“平日里大人过问甚少。只有到了年关,这些掌柜才来报明一年收入账目。” “我记得我接手第一年姑且还有盈余。怎得后面便亏空如此厉害?”林清如叹了一口气,“也怪我忙于公务,不理家事,倒是对这些知之甚少。” 林清如将账本合上,吱唔了一声,“还是得找个精通商贾的才行。” 说罢,她又撩起车帘吩咐车夫,“去西街,花间楼。” “大人,咱们怎么又去花间楼。” “这个时辰,更是花间楼热闹宴饮之时。”林清如脸上有思忖的神色,“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花间楼,不如去看看也好。” 雪茶劝到,“您受着伤,昨夜又没休息好,不如择日再去?” 林清如莫名想起那双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花间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二人由店小二引着,在一角落座。 还是一碟花生米,一壶米酒。 容朔在楼上似是发现了她,噙着笑朝她挑眉。 林清如只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甫一落座,便听得旁桌有酒酣之人高谈阔论,二人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听说了吗,前些天叶家小姐在这花间楼饮酒,险些被人牙子拐了去!” “嗐,闹得沸沸扬扬的,谁没听说啊!” 林清如闻得是前日之事,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两人脸色绯红,饭足酒酣,举手投足间有眉飞色舞姿态。 “那叶家小姐可不简单。姑苏第一富商之女!若真把她拐了去,岂不占了大便宜了!” 那人哈哈一笑,兀自得意,却被对面泼了盆冷水, “嘁!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叶家即使是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 说着,他眯着眼睛凑近对面之人, “我听说,这叶家小姐,还是三代单传。全家上下,就她一个独苗苗!此次上京,一来是寻一门亲事,二来……则是继承家业来的。” 对面之人打了一个酒嗝,眼中已有迷蒙之色,大着舌头道, “继承家业?小小女子,这偌大家业岂可让她继承,岂非反了天去?” 一旁雪茶闻言,不由得轻蔑低笑,“瞧这两人喝了酒在这里胡诌。好像那偌大家业是他的一般。人家女子继承家业,家里人都没说个不字,难不成还要来问他一个酒客的意见?” 林清如亦笑,“只恨这家产不是他们的罢了。” 那二人继续推杯换盏,“所以才要寻门好亲事嘛。若不然,真让女流之辈给占了去?” 他们相视一笑,酒盏相碰,溅出不少酒花来,“若这种好事轮上我,那可是享也享不完的富贵了!” “呸!轮上你,你也得掂量掂量呢!” “此话怎讲?” 只见那人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故作神秘地低声暗道,“你以为那真是人牙子?不过是叶家扯的一个幌子罢了!” “哦?什么幌子?” “你没听那人说叶家姑娘是他家娘子?”那人声音愈发低沉,语气里带着既暧昧又恶意的揣测, “我听说……是叶家小姐耐不住闺中寂寞,与人私通,被人寻来了!这才谎称了人牙子!” 话一说完,两人便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通红的脸上,一双狭窄的三角眼露出些猥琐的光来。 眼见那两人言语离谱,已是污人清白之意,十分难听。林清如不由得沉了脸色,问道雪茶, “那日叫你去叫捕快,可有将二人绳之以法?” 雪茶点点了头,“说来那些捕快倒还殷勤。我到衙门时,花间楼的人也到了。我还没来得及亮大人的牌子,那些捕快就跟着来了。并未像往常一样拖沓。” 林清如皱了皱眉头,“那这二人在这里胡乱嚼什么舌根?” 那二人依旧喋喋不休,你一言我一语,“我不是听说那两个人牙子早被官府抓起来了吗?若不是人牙子,官府抓他作甚?” “嗐!你这话说的,叶家姑娘家大业大的,买通两个官府算什么。” “说的也是,这般丑事,总得遮掩了过去才是。不是人牙子,也得坐实成人牙子咯。” 他二人兴致正浓,言语间竟露出点点惋惜之意来,“这是可怜这两个兄弟咯。” 雪茶冷冷一笑,“这些人,险些被害的叶姑娘不心疼,倒是心疼起罪犯来了。” 眼见二人唾沫横飞,说得愈发来劲,林清如心下已有隐隐怒火中烧。于是耐着性子问那二人, “两位大哥,方才听你们讲得叶家姑娘之事,不知二位是听谁说的。” 那二人闻言,转过脸来看着林清如,见是女子,不由得用鄙夷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打听这些不清白的事做什么。” 雪茶向来是个急脾气,早被他们这般不善的打量神色激怒,眼睛一瞪欲要还嘴,却被林清如拦住。 她脸上挤出一点笑来,胡诌了一句,“我家兄长亦要去叶家提亲,这才有此一问。” 那二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哄笑出声,“原是如此!叫你家兄长快另寻人家吧!叶家姑娘,听说早便不清白啦!” 林清如心中已生了隐隐怒气,脸上却面不改色,“不知是听谁所说呢,我也可向兄长提点一二。” “这般不清白的事,是王家二公子与我喝酒时说起!”那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是南锣巷尾王家!他识得那二人根本不是什么人牙子,若是不信,你尽管去问!” 见林清如问了个七七八八,雪茶这才发了性子, “我呸!什么不清白!你们二人吃醉了酒打胡话,红口白舌的,竟污蔑姑娘家的清白。什么私通寻人,说得这般难听,竟像是你们亲眼见过似的!” 她柳眉倒竖,指着那二人,“要我瞧着,你们定是那两人牙子的同伙!否则怎会在此替他们开脱!” 那二人闻言亦是恼怒,“你胡说些什么!凭空污人清白!” 林清如不屑一笑,“你二人不也在凭空污人清白?”
第7章 无耻之徒 “你!”许是讨了个没趣,那二人忿忿瞪了林清如一眼,复又自斟饮酒,不再理会她们。 只是他们这次倒是沉默了不少。 恰逢此时容朔从楼上信步下楼,一袭素色灰色长袍将他衬得淡雅闲逸,毫无市侩之气。 林清如看着他总是会不自主地想,原来风情万种这个词,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绝非是说他似女子妩媚,而是举手投足间,总是带着莫名的吸引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一点也不似商贾,林清如这样想。 容朔只是她,眉眼轻轻一弯,“林姑娘伤势如何?” 他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清浅笑意,只是那笑容并未真正透进眼底,显得整个人温和而疏离,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世家之气。 总让人觉得有捉摸不透的神秘。 林清如抿唇回他,“无恙。” 容朔朝她轻轻挑眉,“大堂喧闹,林姑娘还是楼上请吧。” 林清如微微摇头,也只是浅笑回应,“多谢容公子好意,我原不过是在这里凑个热闹。” “林姑娘何必与我客气。”容朔颊边浅笑如沐春风,“日后生意往来,还常有打交道的时候。” 林清如不好推辞,随着他到了二楼的凝香阁。 “林姑娘日后再来,这凝香阁必为姑娘留着。”他为林清如泡上一盏清茶,扬唇轻笑,“林姑娘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林清如见那茶碧色盈盈,热气袅袅,茶叶如银毫般根根分明,在茶盏中轻轻浮动。想是好茶。 “这茶是今年新出的碧峰银毫,不知合不合林姑娘的口味。” 林清如脸上微露出一点笑来,“多谢容公子费心。” 她心中思忖,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就在容朔身上打探一二。于是顿了顿,复又开口问道,“容公子?” 容朔偏着头,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弯,“嗯?” “你可知南锣巷王家二公子?” 容朔不经意地捋一捋衣袖,神色平淡地问道,“林姑娘说的可是王信迁?你打听他做什么?” 林清如面不改色,“不过是方才在大堂中听得有人议论,随口一问罢了。” “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少爷,也劳林姑娘费心?” “破落户?” “他家早些年间有几分产业,不过后人皆是游手好闲之辈,早被败光了只剩一副空架子。”容朔哂笑,“王信迁整日里喝酒赌钱,斗鸡走狗,是个没正形的。” 林清如微微点头,“多谢容公子告知。” 容朔嘴角斜斜一勾,“林姑娘不会是为了叶家姑娘之事吧?” 林清如一愣,“容公子如何得知?” “不过是听说王家上门向叶家提亲过罢了。” 林清如闻言不由得皱眉,“王家竟向叶家求亲过?” “叶家哪里看得上王家那点破落家业,早也拒绝了。” 林清如沉思着点点头。又话锋一转,试探起容朔身份,“王家破落,倒是容公子风流贵气,不知是哪家公子?” 她实在是好奇。 容朔嗤地笑了一声,“我亦是个破落户罢了。” 见他仍是不曾漏了半点身份,林清如不好多做试探,只好就此作罢。 这日下了朝,林清如看着时辰还早,便对着雪茶说到,“那日听叶姑娘说她家铺子也在西街街头,我们不如去看看。” 雪茶点了点头,“如今物议如沸,京城对叶姑娘议论纷纷。想来她不好过。” 林清如从宽袖中摸出那日她给的白玉坠子。那是一块温润好玉,被雕成小兕模样,怒目圆瞪,虎虎生威。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我与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流言四起,又涉及她的清白,只怕她会想不开。” 雪茶冷哼一声,“何至于此,我若是叶姑娘,必定命人狠狠教训王信迁!” 她脸上有忿忿神色,“定是那王信迁求亲不成!蓄意报复!” 说着,她漆黑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殷切地看着林清如,“大人!可有什么条文律法,能将王信迁问罪治理的?” 雪茶鼻子微微一皱,露出些鄙夷神色来,“若是将他丢去大牢几天,看他还敢不敢如此猖狂,平白造谣生事,污蔑女子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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