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哼笑了一声,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不知道这会儿是该进攻还是该退后,进攻显得自己太粗鲁,但退后又显得自己太软弱。男人从不能在这件事上甘拜下风。于是不动声色地带上了身后的那扇房门,挡开了想看热闹的姊妹的视线,试探性地回答,“不见你就能等,见到你了自然不能等。” 他把欲望失控的罪责撇得干干净净,甚至没道理的把原因都丢到她身上,以至于挑逗完还能用那一双真挚的眼神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她的反应,想看她这尊玉石到底是如何勾人的。 这会儿才刚过立夏,太阳才刚冒出一个尖儿,院子里只有半寸的土壤可以看见太阳。可章絮松开手吐了几口气,接着转过身松了松领口,觉得房间热,奇怪的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量,要灼烧她,会灼烧她。正在点燃她。 成年男女的事情,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至少不以感情深浅为行为准则。只要有合适的地点、不出错的人、恰到好处的时间,就能做某件事。 她不愿意等。 大概是因为方才披衣出门的时候听见厨房里屠肉户冲三姐滔滔不绝称赞赵野有多勇猛,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牛-逼的男人。大概是因为方才推开窗子看街上的动静时,瞥见前后几家的姑娘们都凑上来了,轻声细语地讨论赵野。讨论什么,章絮没听清,但是女人能议论男人什么,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大概是因为带着赵野进屋时看到母亲推波助澜的神情。章母对赵野太满意了,希望章絮不要放过就在眼前的机会。 她不愿意等。 她在家里等一个已经不会回来的男人快两年之久。如今有另一个人回来,能填上这个空缺,为什么要等。 于是章絮做了决定,领着他径直往内室去,如此主动,却还要装作羞涩的模样欲拒还迎,“我爹娘还在外面?” 赵野听了,立刻就能懂,这件事对男人来说,就是天生的。他边往里走边脱衣服,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了两声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脏,汗涔涔,便走回去把刚才她拿来的粗布往水盆里浸湿,往身上擦,如此十几回回。一直到身上看起来稍显白净了,才把那块湿布扔下,往她那儿走去。 “有什么好想的,男人女人办这事儿天经地义,人之常情。”他说完,低首含住了女人的后脖,像雄狮捕捉自己的猎物,举手投足充满了进攻性,“不想被他们知道,要么你不喊,要么她们不听。” 这怎么可能。 她松松垮垮挽在后脑勺的簪子被他随手取下,如瀑的长发散落比他见过的最美的溪流还要顺滑,一滑就钻进了他心里。 “你……”屋里彻底没了人声,章絮的唇被他堵住,铺天盖地的热将她还未专注的心思压了下去,只剩下缠绵交缠的肢体、摇晃不稳的帐子和赵野落在耳边喷薄不断的鼻息。 —— 两人这一闹,就是两个多时辰,从卯时三刻至未时将近。章絮躺在床上,好容易回过神,正想着开窗通通风,就听见铜驼街上传来的报更声。 梆子声声响,愈来愈近,男人喘息的声响也愈发近了。 他没走,准确地说,他同一只雄狮,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看她薄汗轻湿鬓发的侧脸,看她连绵起伏的胸口,看她揪紧床单忘记松开的手。无声地笑。 “我能说几句浑话么?”赵野突然想起杜皓说的话。 “什么?”她侧过头仰着看他。 “杜兄弟说你的身体和豆腐一样软。”他舔了舔下唇,继续道,“我以为他故意骗我,好欺负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实人。” “眼下再看。豆腐可比你差远了。” 章絮的脸忽然变得又红又羞,但碍于对他的了解不深,不敢乱说,于是把头转开,无端轻斥,“你们在军营里就说这些?正事不想想女人。” 他不以为意,回道,“我们不过是打几个比方。将你比作清晨山间的湍湍溪流,鲜草遍地的草原,营长送给我的那匹不烈的野马。真要认真说起来,他们更浑,淫言淫语,不堪入耳。 “若是章姑娘想听,我可以给你学几句。” 章絮头一回听见这么直白的话,被他挑逗得两颊通红,几欲滴血,忍不住岔开话题,问,“你在河西也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他十分确定,又问,“在你眼里,河西的生活得是什么样儿的?整天载歌载舞?我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天天拉着官妓和卖唱的胡女睡觉?” 赵野知道她把边关想得太美好。一路上见到的人都这样问他,河西是不是没那么多规矩,没那么多的赋税。 可都是大汉的子民,生活在哪里有什么区别。他无奈地笑,像讲故事一样,抚着她的秀发低声解释,“正经人家的胡女很少出来的。街边上你能见到的都是被卖来的奴婢。奴婢,说好听点,和大户人家的侍女一个样儿,说难听点,就是畜生。也不是我们看不起她们,主要是她们实在太没尊严……不过活都活不下去的人,是不讲究尊严的,她们自然也是。我刚去军营的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就背着军规偷偷去做了,结果被她们捅死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后来营长就不让兄弟们和她们来往了。” “再说汉女。如果往前算个一百年,那还好找她们,毕竟那么大个西域都护府都还在咱们手里,盛世繁华。可到底过了一百年,匈奴一到旱季就要南下,烧杀掳掠。章姑娘,你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可以经历几次?他们玩得可比我们脏多了。所以最后剩下的,就是我们这群不老实的臭男人。” 他说到这里,无聊地笑了下,禁不住辩解,“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就是大家伙儿偶尔想家了,又怕给兄弟们笑话,就用姑娘们当借口。” 赵野是第一个给她讲述虢县以外的事情的人,尽管说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她既不知道世人口中说的媚态妖冶的胡女是不是真的能魅惑人心,也不清楚残暴无良的匈奴人是否真的同野兽一样凶猛。 但他说,河西和咱们这儿根本不同。 那儿最干旱的地方,绵延几十里都是沙漠,刮起风来,似刀割,能把章姑娘你那又白又嫩的小脸划出口子来。还有草原,草原你听说过么,就渭河边齐踝高的小草,茫茫无边际,驰骋着骏马在那儿,内心不知道多开阔,可章姑娘莫想这事儿了,骑马太累,比和男人睡觉累多了,你现在都气喘吁吁的,等到那会儿下了马就走不了路。再说说在那儿见过最不一样的风景,红色的石头,红色的土壤,红色的山脉,一脉接着一脉,好像闯进了神仙住的地方。 他说,要不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我路过那儿的时候,肯定就在那儿了,不回来,不回来,有人的地方都太无趣。 章絮躺在床上如痴如醉地听,看见他像高山一样的喉结,不受控制地左右滑动着。 “所以他们都是怎么谈论姑娘的。”她转过身,半趴着,半只手轻放在他的胸膛上,将话题转回来。 赵野扭过头看着她,邪笑一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朝她耳边凑去,开口说:“……”。 章絮的神情在一秒钟内变得无比丰富,先是震惊地半张开了嘴,又扭头去看他,轻嗅出他身上的汗味,再笑,止不住地偷笑,红着脸,热着身子偷笑,最后没忍住伸手打了打他,回答,“你们……你们这群腌臜的东西,嘴里净没好话。” “跟喜欢的姑娘说什么好话,原本就是说一次少一次的,这次不说,下次就没机会了。”他哼着笑了几声。 想来这个小插曲能将今日的不愉快全都抹去。 赵野眼看着日头将歇,彻底没办法去找什么媒婆、迎亲队伍,只好作罢,换上礼服去 外面等她。章絮则被几个好姐妹从乱糟糟地床榻里捡出来,仔细地梳洗、换装、上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在章家吃了几口简易的送嫁饭后,就得在申时出门了。 十分简单,汉时不能有任何一场婚礼像他们一样简单。 赵野穿着大红的礼服,斜背一条红色的彩带,胸前挂个团花,弯身蹲在家门口等她。街坊邻居都赶来看了,虽然吃不上酒,可多少得看看那位能打来黑熊的好汉。屠肉户都给传开了,一条完整的熊皮毯子,卖了一万五。 章絮戴上了红盖头,头上丁零当啷的一串。 其实这不算简单了,她想。赵野知道她窘迫,买不来多好的头面,所以前两天偷偷塞了些钱给她。她就拿着去当铺买了一对金耳环和两只金钗。 章絮想,他们就要去河西了,带着钱不如带些金子在身上。而这些“家当”,这会儿全戴在头上,金光灿灿的,比上一回出嫁不知道风光多少。 “抱住我的脖子,别撒手。”男人背她实在太轻松,像背一团棉花,“但我有言在先,跟着我可没那么多好日子过,若是不答应,现在还能反悔,等出了门。” 他笑。 他笑的声音很好听,尽管隔着头巾,章絮看不清他的脸。 “等出了门,你就是我赵野的女人了。” 真是。她抱着赵野的手臂圈地更紧了些,有些羞。真是的,大庭广众也要说这样的话,还好她们看不见。 女人点点头道,“不反悔,这一路给你赵野当媳妇,我心甘情愿。” 于是夕阳见证着二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从渭河的桥上走过,从渭河的桥边走过,又路过了杜家的那处偏僻小屋。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地,孤独,但不寂寞地,往丛林深处去了。 第8章 章絮趴在他的背上,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的,像只猫,用两只明亮的眼睛打量这片完全陌生的丛林。 她从没来过这片森林。准确的说,虢县的人不往偏僻的地方来,只怕撞邪。可她见赵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般熟悉,不禁发问,“你是要翻过这座山,还是想带着我一起住在山里?” “住在山里,诺,我家就在山腰上。”赵野抬头望了望高处,松了左手给她指了某处她根本认不出来的缺口,答,“那儿。” 这事儿放在其他女人身上,肯定不是这样发展的。她们也许在看见荒无人烟的空山时就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这才认识几天的男人背去卖了、杀了、吃了。可她没想过,她只觉得这样很帅气,和他一样帅气,还独特,所以听完他的回答后,忍不住笑了两声,咯咯的,觉得颇有趣,还尝试性地伸手触碰左边枝头上歪着生出来的花、枝、叶。 “你怎么不怕?”赵野自豪地看着这座山,双手稳稳地驮着她,脚下生风,如履平地。他刚才想了一路,还不确定要用什么样的借口说服她,正想用自己从军几年,早习惯了风霜雨雪、风餐露宿为由,谁知道她一早看出了自己的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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