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齐明就算是死,也要到御前撞柱,为我家人讨回公道!哪怕是死,也要时时刻刻跟在李康泰身边,等到你们李家覆灭之日,带着李康泰一起下地狱!” “先生!卢先生!”张知县听闻消息赶来,“来,让开些,让本官进去。” 张知县挤进人群,上前搀扶住卢齐明。 卢齐明一夜未睡,晨起也没有用饭,耗在李府门前小半日,早已筋疲力尽,眼前隐隐发黑,全靠着一口气撑着。 “先生,我的好先生,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快随我去府衙歇息一番,学生看你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啊!”张知县看着老师这般狼狈,心中焦急。 “李康泰,你记住我刚才所言,我卢齐明不怕死,今日之言说到做到!” 卢齐明说完这句话就体力不支,突然眼前发黑不省人事,还好张知县一直搀扶,才没有摔倒在地。 “先生,先生!”张知县看向身后,“你们快散开,让衙役进来!吴捕头,快去找郎中!” “是,大人!” 人群散开,几个衙役将卢齐明抬到了路边阴凉处,有人端来清水,张知县给卢齐明喝下。 不一会儿,郎中赶来,给卢齐明施了几针。 卢齐明慢慢睁开了眼睛。 “先生,你醒了!”张知县惊呼,心中松了一口气。 “县太爷,这位老伯是力尽晕厥,看着唇色发白,气血不足,还是先用些饭食,好有力气。”郎中说道。 张知县架着卢齐明到前方的摊位上坐好。 “辛苦你来一趟。”卢齐明说道。 “先生你这是什么话,来之前也不告诉学生一声,你这一把年岁了,可折腾不起了!” “我若不折腾,他们会觉得我卢家无人,可以任意欺凌。我哪怕是拼上性命,也要护住我的孙女。” “先生,先用些饭。” 卢齐明喝了一碗甜粥,张知县给他递来汤面,他摆了摆手。 “你啊,一定觉得我刚才之话是气话,是说出来充场面,装硬气。可若是今晨我的孙女没有安然无恙回来,我今日是一定会撞死在李家门口,我有功名在身,上面一定会过问。” 张知县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上面会过问,但也只是过问而已,哪怕我的孙女被侵害,我这个举子身死,他李家照样可以抹去一切,是吧?”卢齐明自嘲,“可我能有什么办法,若是真的发生,我也只有这条贱命......” 卢齐明眼中泛着泪花,长长叹息。 “不说这些了,我这老朽还真有一事要拜托你。” 看着张知县眉头皱紧,卢齐明无奈笑着:“你放心,不是让你去抓李康泰,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奈,能谋得一个官位不容易......我是想让你打听打听有没有适合我们家梨儿的男子,要品行端正的,我要尽快为梨儿寻一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张知县思忖半许,忽然眼神一亮:“先生,你别说,我这儿还真一个人选,绝对品行端正,而且才貌双全,他及冠已经两年,和卢姑娘很是相配!” “哦?是谁?” “是我那三弟的儿子,他幼时也在先生的私塾读书,唤作‘庄敬’!” 第13章 “庄敬,张庄敬?”卢齐明回想着,“我记得这个孩子,确实是好啊!克恭定懋,手不释卷,一路考一路过,我记得他被调入京城,如今他?” “如今在刑部为官,官至从五品刑部员外郎。”张知县笑意满满,一脸自豪。 卢齐明抚着胡须点了点头:“这个孩子最是用功,我记得当时他是自己一个人来寻我的,冬日里大雪纷飞,只穿着一件单薄旧衣,怀里却抱着自己抄写的书卷,宝贝得很!平日上学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回房后还要温书到深夜,这孩子也真是争气,年轻有为啊!” “说起来让先生见笑,我那弟妹家中实在穷苦,我三弟又早早地在康王之乱中去世,弟妹为了敬儿也没改嫁,弟妹当时一心想让敬儿务农种地,也就求个饿不死。可是我那侄儿不甘于此,每日割猪草回家后就偷偷认字,被他娘发现了打了好多次,可就是要读书。后来又被发现,痛打之下抱着自己抄写的书卷就跑到了东庄村来寻先生,您知晓后不但免了他的束脩,还让他一直住在您家中,这小子一直感念先生恩情。” “我上次见庄敬是三年前,他基本年年来见我,为官后庶务忙,人来不了,这礼倒是年年给送来。庄敬倒是极好的人选,可是他如今大好前途会愿意娶梨儿吗?” 卢齐明觉得张庄敬完全可以寻一个更有权势的岳家,而不是一个区区举子的孙女。 如此年轻有为,再强上加强,为了自己的前途,卢齐明能够理解。 张知县摇了摇头:“您也知晓我三弟妹家的情形,连‘家徒四壁’的‘四壁’都不剩些,我那侄儿的亲事也确实是一桩头疼事。跟您说句实话,有权势的人家暂且看不上他,出身太低的我们家也不能够,”张知县叹息,“况且我那侄儿和弟妹一直念着先生之恩,弟妹常常说多亏您当年收留,要不哪有敬儿的如今光景。” “这样,”张知县继续说,“我先修书一封至京城,问问弟妹和侄儿,您也回去问问梨儿愿不愿意,若是两家都同意,咱们就尽快把亲事定下,您也好放心。” 卢齐明想着若是这门亲事真的能成梨儿也算有个好归宿,两个人彼此知根知底的,他很放心。 卢齐明点头。 大半日过去,他该启程回乡了。 张知县想要派衙役将卢齐明护送至家,被卢齐明婉拒。 他看着卢齐明驾着马车消失在官道上,速速回县衙写信。 * 东庄村的日子依旧闲淡。 但平静中也有波澜,因为今日是赵子路来周媛家下聘礼的日子。 “清明,走,我们去看热闹!”卢月照掀帘从西厢房走出。 清明随即跟上,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绿树荫浓,蛙声阵阵,池塘水面上可见行人挑着扁担,来往谈笑。 二人穿过池塘,走下坡,还未走到周媛家前,远远地就听到前方有不少人。 走近一看,十几个红封大箱从周媛家的小院开始,一直摆到了路边。 “这赵家还真是有些家财!” “这算啥,赵家祖上可是好生富贵过,到这一辈还算是败了不少呢。” “是吗,就这排场还败落啦?”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这箱子封着,你知道里面是真金白银还是破布烂头?” “你这人说话真不着调!谁家下聘礼箱子里装破布烂头?不会是你给你媳妇家下聘的时候装着的吧!” 围观众人忍俊不禁,继续看着刘王两家婶子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饶谁,这俩人一向不怎么对付。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人听不出来好赖话是吧,不知道我在打比方?” “刘家的,你骂谁呢?感情话都让你说了是吧!”王家婶子直接上手推了刘家婶子一个踉跄。 刘家婶子一个没站稳,手上啃了一半的黄瓜掉在了地上。 看着沾满泥土的黄瓜,刘家婶子气笑了:“你还推我!”她冲上去一把抓住王家婶子盘得齐整的头发,“我让你推我!” 众人见这两个人一言不合还开打了,赶紧上去把两个人拉开。 “行了,这大喜的日子你俩在人家门口打骂晦气不晦气?要打远些打!多大人了,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吴大爷看不下去开口道。 眼看着两家婶子被身边人各自拉走,卢月照和裴祜对视,二人忍住笑意摇了摇头。 卢月照带着裴祜穿过人群,进了周媛家院中。 “哎呀,你们看看刚才子路和媛媛两个人站在一起多相配啊,这媛媛当时脸就红了,子路还止不住地偷偷瞥着媛媛,”张媒婆一脸喜气地对着赵周两家长辈说着。 今日是个大日子,赵家父母带着儿子一起上了门,两个长辈看起来很是面善。 赵父虽说年近五十,有了些年岁,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此刻他正坐在桌边喝茶,举手投足间儒雅温和,通身很有些文 人气度。 赵夫人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发髻虽梳得简单,但却一丝不苟,一根碎发都没有露出,头上戴着一支点翠镶宝石福寿鎏金簪,估摸着应是祖传的物件,赵母此刻正捧着周媛平日做的绣活儿看,连连点头,很是满意自己即将过门的儿媳。 “你们二位这年岁也大了,还亲自跑一趟,要我说就让子路来就行,这一路上车马劳顿的,真是辛苦了!”马大娘脸上满是笑容。 “嗐!我们老两口啊是年纪大了才有的这么一个儿子,张媒婆给我们家说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如今婚事将近,怎么也要趁着机会来上门来,这心里高兴,哪里辛苦!”赵夫人笑着说。 媒婆看着两家都满意,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我说,这都下聘礼了,怎么还这么客气生分?直接叫亲家公亲家母!” “好好好,张媒婆说得是!亲家公亲家母快喝茶!”马大娘开口。 赵家夫妇连连点头,举杯喝茶。 趁着这个空档,卢月照开口道:“赵伯伯,赵伯母好!马大娘,媛媛去哪儿啦?怎么没见她?” “梨儿你来啦,媛媛刚和子路出去了,说要带着子路在村子里逛逛。” “好,我知道啦,你们继续聊。” 卢月照和裴祜向对面长辈点了点头,离开了周家。 “他们两个人是?”赵父问。 “亲家公,是媛媛的好姐妹,旁边的是她家远房亲戚。” 赵家夫妇点头,心想这两人生得真是好,刚才往那一站跟画上的神仙似的。 离开周家,卢月照在前面走着,不一会儿拐进了一条小路,裴祜跟上。 小径幽深,周围树木繁茂,日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投于地上,影影绰绰,斑斑驳驳。 此处远隔人烟,寂静万分,此时,只能听到两个人踩过路上枝叶的窸窣声。 裴祜看着卢月照的背影,她今日头发上绑了一条淡烟色丝带,和发辫缠绕在一起。 随着她的脚步,发尾丝带轻轻晃动。 “我带你去个地方,说不定能见到媛媛和她的未来夫君呢!”卢月照语气轻快。 穿过这条小径,眼前豁然开朗。 河水细流,树荫照水,岸边满地娟黄。 粉蝶流连于花瓣,娇莺啼啭声声。 不远处有一棵海棠树静立,轻风袅袅,吹落一地乱红。 “你看那儿!”卢月照指着河水另一端。 那里有一男一女,隔着虽远,却也能看清是谁。 赵子路手中拿着一个编好的花环,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出。 忽然,周媛从他手中将花环拿过,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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