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儿,我梦见你了......” 裴祜紧紧抱着卢月照,生怕一不小心,心爱的女子便会离他而去。 卢月照问他梦见自己什么,裴祜说,梦见他和她在乡下村庄,很美好,极其温馨,可是,梦的最后他自己总会离她而去。 裴祜作为旁观者,竭力想要让梦中的自己不要离开,让他转身回去紧紧地抱着她,因为,她在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落泪啊! 可是,梦中的自己根本听不到裴祜的呐喊,裴祜只得拼命向着卢月照奔去,他想拥她入怀,亲吻她脸庞泪水,但只要他一靠近,最终卢月照都会在他的眼前化作一团白雾渐渐消散。 卢月照知晓,他应当是快要想起来了,自己恢复记忆之前也是这般。 她轻叹一口气,将脸颊贴近他滚烫的胸膛,感受着这活生生的心跳。 “梨儿,答应我,永远在我身旁,不要离开我。”裴祜紧紧拥抱着身前女子,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我在,我不离开你,永远不会……” 卢月照轻声说道。 * 大婚三日前,一向白日里忙碌不已的裴祜突然在午后策马狂奔回了景和园瀛洲玉雨。 他立在卢月照身前,甫一看到她的面容之时竟倏然红了眼眶,眼含泪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跨步上前,可就在距离卢月照只有三步之遥之处停下了脚步,他从上至下,从头至尾将卢月照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像是要再一次将她重新认识,再度将她的模样身形刻入骨髓一般。 裴祜嘴唇微颤,薄唇翕合间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深思恍惚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就这般在卢月照面前落了泪。 卢月照见他这副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你......记起来了是吗......清明......” 她缓缓问道,终于开口唤出了那个深藏在她心里太久太久的名字。 她的夫君。 回答卢月照的,是裴祜宽厚温热的怀抱,他从未像现今这般欣喜,害怕,自责,懊恼,失而复得...... 万千情绪与他的情思缠绕在一处,自此,彻底无法剥离。 裴祜深深环抱着卢月照,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里,肩胛浮动,泣不成声。 卢月照双手环在他的脊背上,回应着他的痛苦与爱意。 说实话,自从她先一步恢复记忆后,卢月照曾数次幻想过他恢复记忆时的场景为何,是否会惊心动魄,痛彻心扉,难舍难分,甚至她也无数次想过要不要把他记忆中缺失的那一年就此告知他。 可每每话到嘴边,偏偏不知从何说起。 东庄村时,两人之间的情感和经历太多太过于美好,哪里是三言两语便可以说得清楚的。 卢月照甚至设想过其他情形,比如,若是裴祜先自己一步恢复记忆,他定会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也要强留她在他身边。 还有,若是他恢复得再早些,在两人还未在京城心意相通之时,他也会将自己困于他的身侧,可是两人之间的身份鸿沟仍在,不如在东庄村时那般纯粹,甚至卢月照定会疑问,他的爱意是因为两人的从前过往,两人均被过往情意所裹挟,而并非是彼此这个人。 设想终究只是设想,就好比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他记起了和她的一切。 这样也好,因为,早在她先一步恢复记忆之前两人便通晓了对彼此的爱意,摒弃了周身杂念与无妄虚设,只因为是彼此,才又爱了一场,所以,他才要不顾世人眼中之身份鸿沟,要迎娶她这个乡下寡妇为正妃,要她做他此生唯一的妻子,甚至那时,她与母亲还未相认,还没能应先帝旨意被册封为平宁郡主。 而如今,在两人大婚之前他记起了一切,卢月照觉着这已然是上天做出的最好安排,能够让两人不带任何遗憾再次成婚。 裴祜抱着卢月照痛哭了许久许久,他恋恋不舍地将身前女子松开之时,他抬手为她拭去面庞泪痕,她为他擦干泪水,而后,眼睛哭得通红的二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彼此,而后皆浅浅笑了出来,默契不已。 而后,裴祜又忙不迭把旂儿抱来,和方才打量卢月照一般,细细端详着两人的孩子,他的至亲骨血,那个在梨儿身体中孕育,他无数次期盼着他平安出世的孩子。 而他,甚至还吃过自己孩子的醋,吃过自己这个“清明”的醋。 裴祜每每念及从前自己动不动拈酸吃味儿的情形便觉着脸庞红热。 不过,因着自己才是梨儿从前今后的夫君,旂儿的生父,裴祜至此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因为,再也没人能够将他轻而易举比下去,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一旁的卢月照从内寝中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裴祜接过,在看到仔细包裹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只觉恍如隔世,眼眶再次泛了红。 那是一枚雕刻精致,带有梨花和“清明制”三字的木制书签,是自己在东庄村刚开始跟着曾木匠做木工时亲手做出送给梨儿的物件,如今看来,甚至略显粗糙,而曾经的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这枚书签上刻下的字迹时,盛怒嫉妒之下差点将之掰断。 而另外的则是刻有一家四口的木偶,比那枚书签做工精致了太多太多,甚至就连如今的自己都未必能够复刻这般手艺。 裴祜于手中一一抚摸着他和卢月照的木偶面旁,后在祖父卢齐明处停留了下来,随即便泪光闪烁。 许久后,他才将手指触碰在了奶娃娃的木偶脸上,裴祜看看人偶,再看看坐在他身侧玩耍的旂儿,忽而含泪笑出。 彼时旂儿还未出世,自己竟然能够雕刻出他而今的模样,六七分像梨儿,三四分像他自己,这是当时他心中之期盼,没想到竟然成了真。 而这四个人偶背后皆是他的字迹。 “祖父卢齐明”,“吾妻梨儿”,“清明”以及旂儿身后的“平安喜乐”四字。 不久之前,就在裴祜在乾王府突然想起一切的时候,他便将留下救治孕期磕了头卢月照的池行,以及两人在乡下成婚时唯一见过自己的章应的幼子章时召来,而后便丢下手头的一切疯了一般向着景和园奔来,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情思成结的女子,他的妻子抱入怀中。 而此时,趁着天色尚好,裴祜忽然牵着卢月照起身,说是要带着她去往一个地方。 “我有一事,也要告知你。” 他温柔说道。 可是不知为何,满头雾水的卢月照竟在他的面庞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羞赧。 很快,裴祜便带着她乘了一叶小舟,今年冬日不是很冷,也就岸边结了层薄冰,小船飘飘荡荡,慢慢驶出了景和园湖水,最终在园外河水的画舫旁停了下来。 卢月照认出了这画舫的模样,是她偶然闯入,被他留下充当他的一日侍女时的那个。 “你想要对我说什么?”卢月照认真问道。 闻言,裴祜只盯着她看,可看着看着又偏过了视线,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来,你是有事瞒我。”卢月照故意这般说道。 很快,她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情形。 裴祜涨红了俊脸,赶忙解释道:“不,我没有什么瞒着你之事,只是......” “是我自己,曾经在这里做过一个梦。” 一个荒诞瑰丽,从未被他宣之于口的梦境。 第133章 冬日暖阳洋洋洒洒铺就在画舫的雕栏玉砌之上,也柔柔地泛在栏杆一侧的一对玉人身前,金彩熠熠间,仿若神人。 卢月照身着淡绯色斗篷,绒绒的毛料将她的身子护得温暖,更不用说背后还紧紧贴着一个男子的滚烫身体,现今在这冬日画舫上沿河游览非但没有一丝冷寒,甚至还觉着有些许燥热,于是,她便将兜帽轻轻放下,任由冷风吹来,倒是凉爽。 冬日河水中不见盛夏菡萏盛开之清香袭人,河岸边也没有人流如织,只有红日西斜,静静映照在湛蓝水中,也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卢月照记得彼时从湖水中爬上画舫时自己的狼狈模样,也记着自己被裴祜留下充当一日侍女,闲暇之余也会想着,不知何时才能有闲情逸致,能够泛舟于湖上,听风赏荷。 昌化元年的盛夏早已逝去,可今年的冬日还未尽,甚至雪还未曾落下,如今的卢月照却终于得以能够倚栏听风,静待落日。 “你还未告知我,你究竟做了个怎样的梦?”卢月照偏过头轻声问道。 她的确好奇,一个梦而已,为何会值得他专门拽着自己来到此处,神色间还见他犹豫和羞赧,只看现下,他耳根处还泛着红呢! 可裴祜竟久久未有言语,视线只凝在她的如画面庞之上,他的眼眸之中有羞于开口,有痛惜万分,也有那染了爱欲的艳。 身前一紧,卢月照被紧紧禁锢于他的胸膛,男子宽厚温暖的大掌将她柔软的手心包裹在内,周遭温暖更甚。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我寻回了失落一年的记忆,其实,除却对你的失而复得之外,我心中更多的情绪在于痛惜和后悔。” “痛惜你骤闻我的死讯,大着肚子不顾危险也要去常宁乡寻我,甚至还被我的车驾所惊,磕伤了头。” “痛惜你失了夫君,独自一人将旂儿生下,我不用想便知,那时的你会有多无助,会有多疼......” “我后悔自己在京城遇见你的每一次,我用身份压你,用旂儿威胁逼迫你,会误会你和旁人之间的关系, 明明是我自己心动在先,可却因为我的后知后觉和吃醋不平衡的心态将自己的满心怒火和嫉妒非常倾泄给你。” “所以,在我明晰自己对你的心意后,你退却,害怕,反抗,不愿,不信我对你是爱意,并非玩弄,都是我活该,是我自己伤你在先,我又以何种姿态要求你不在意,求得你的原谅呢?” “而你,是我裴祜今生今世于这天地之间最不能辜负和伤害之人啊......” 言及此处,裴祜收紧了双臂,又俯下身来,将他的脸颊贴在了卢月照的颈窝。 细嫩肌肤上是他呼出的热气,热腾腾的一片,除此之外,便是一阵湿漉,微凉,触在卢月照的肌理上,刺得她一痛,她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又哽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轻叹息。 卢月照将双手环在裴祜劲瘦的腰身之上,深深回拥他。 这便是她对他的回答。 “你我之间,总是我亏欠你太多太多......”裴祜语气哽咽,原本温润的嗓音都带了颤意。 “我的梨儿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没有谁能够比得了你......” “蒙你不弃,才有了你我再续前缘的如今。所以......” 裴祜语气停顿,忽然抬首,看进卢月照的一双含泪眼眸,那里暖着一汪春融,映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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