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闺中少女相视而笑。 好友之间闲谈往往一个话茬接着另一个,有时上一瞬抱头痛哭,下一瞬就捧腹大笑。 这不,两个人一起读起了卢月照带来的话本。 周媛是跟卢月照学的识字写字,只不过她自小就不爱看那些文绉绉的圣贤道理,但是爱看话本,一开始是缠着卢月照给她念,后来嫌念起来慢,就试着自己读,遇到不会的字就抄写下来,每日找卢月照问,渐渐地越读越快,如今虽然不一定能读懂儒学经典,但读读话本子却不在话下。 “这次的话本是讲什么的呀?”周媛问道。 “还是你喜欢的善恶有报的故事。” “那就好,我最看不得好人没好报,坏人却逍遥自在。” 卢月照知道周媛要开始看话本了,她只要一开始看旁边就不能有人,用她的话讲,会让她进不去故事。 “好,你慢慢看吧,我回去啦。”卢月照起身。 “等等我,我送你出去。”周媛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追到了门口。 她们两家之间有个大坡,卢月照家在坡上,周媛家在坡下,每次卢月照从周媛家出来回家,周媛都会把她送到坡上再返回。 两个人上着坡,周媛突然开口问:“你呢,我可听说卢爷爷要给你说亲了。” “给谁,给我说亲!我怎么不知道。”卢月照惊讶,爷爷什么时候要给她说亲了? “听说就是你家那个啊。” “你是说清明,”卢月照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是他,等他想起来一切,终归是要回去的。” 卢月照之前将她和裴祜相遇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周媛,二人无话不谈,她不想瞒着周媛。 “咦,你看那是谁?”周媛指着不远处。 裴祜向这边走来,卢月照朝着他招了招手。 裴祜走近二人,向周媛点头打了个招呼,转头对卢月照说:“我瞧着天色快暗了,想着你快回来了,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 三人一同向前走着,周媛慢慢停下准备和二人告别,突然,她瞪大了眼睛大喊:“梨儿小心!” 话音未落,半截成年男子手臂般粗的木棍直冲着卢月照的脸上砸去。 裴祜一把将卢月照拉向自己,又迅速转身,木棍砸到了他的后背,一声闷响,弹落在地。 “你没事吧?”裴祜和卢月照一同问出口。 裴祜看卢月照脸上没有被伤到,松了口气。 “我没事。”他回答。 两人因着方才的意外靠得很近,卢月照能闻到他身上皂角的清香。 她向后退了退。 裴祜松开了握着卢月照手腕的右手。 周媛看着两个人都没被伤到,也放了心。 “刘大柱,你给我滚出去,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反正不能回这个家!” 尖利刺耳的女声响起,三人一同向前看去。 第5章 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是刘大柱一家的住处。 此刻,刘大柱的妻子李梅花手中拿着断了一半的木棍指着刘大柱破口大骂,刚才显然是李梅花在拿着木棍打骂刘大柱,木棍被打断,险些误伤到卢月照。 周围村户和路过村民听着动静都围了上来。 卢月照和裴祜一脸疑惑,周媛上前解释给二人听:“听我娘说,这刘大柱把家里的钱偷偷拿出去赌,结果输了个精光,被人扒了外衣外裤回来的,把他妻子气得不轻,说是要和他断绝关系,昨天就把他打出了家门,连件衣裳也没给他,他身上这件旧衣裳还是邻居给他的。” “他们夫妻可是村里有名的恩爱夫妇,刘大柱之前不是挺顾家的吗,他鬼迷心窍去赌钱做甚,他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吗?”卢月照不明白。 “可不,梅花嫂昨晚说什么也不让刘大 柱进门,还说这村里谁要是收留他,她就上门把谁家砸了,大伙儿都知道她性子泼辣,平日里更是说到做到,再加上也不想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刘大柱敲了几家门,也没人留他。今早他被人发现睡在他自家后墙外的草堆里,就这样将就了一宿。“周媛说道。 “人若是沾上了赌,再好的人也会变成鬼,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就算下定决心戒了赌,可给家人的造成伤口还在,哪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卢月照皱着眉头,唏嘘不已。 “可不是嘛,和赌鬼在一起,这日子还怎么过。”曾经的恩爱夫妻如今也成了怨偶,周媛叹息。 “刘大柱,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就当我这个娘死了,我不用你来看我!”刘大柱的母亲哭喊着,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家里出来。 “辉哥儿,芳姐儿,扶着奶奶回去!”李梅花喊着一双儿女。 两个孩子哭着跑出来把祖母扶回屋里。 “刘大柱我告诉你,你当我李梅花昨儿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你偷走的是家里的所有银钱,有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给人抗石头的钱,有我的嫁妆,孩子们的上学钱,还有你娘的治病钱,刘大柱,那是你的亲娘!”李梅花手中的半截木棍滑落在地,她哭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去哪,我带着婆婆和孩子过活,你哪天死在外面了,我们孤儿寡母去给你收尸......我也不怕丢人现眼,今天这么多父老乡亲看着,我就把话撂在这儿!” 李梅花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把脸上的眼泪抹掉,转身回家反锁了大门。 刘大柱跪在地上拍打着大门哭喊:“梅花,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梅花,你开门啊......” “哎呦,我说大柱子,你这图啥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赌什么钱,家里有几个钱够你造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行了别哭了,快去想办法挣钱吧,这么大的男人在哪挣不到钱,把钱挣回来兴许你老娘和你媳妇就原谅你了。” …… 围观的村民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 渐渐地,刘大柱不再拍打家门,也不再哭喊,而是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只有眼泪一直在流。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卢月照和裴祜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了卢齐明。 “梨儿,明儿个大早,你把这些钱给梅花送去,她婆婆年纪大了还病着,两个孩子还小,梅花一个人顾着一家子不容易,能帮些就帮。”卢齐明将荷包递给孙女,叹了口气,回了屋。 “明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裴祜对卢月照说道。 “好。” 翌日大早,两人来到了李梅花家,刘大柱早已不见了踪影,周围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梅花接过荷包,感激不已:“梨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和举人老爷,这钱是我李梅花向举人老爷借的,我一定会还上,改天我带着孩子们去给举人老爷磕头。”说完,李梅花落了泪。 “梅花姐,真的不用,爷爷他是想你们能好过些,他刚才还嘱咐我呢,让两个孩子不用交束脩了,把日子过好,他就放心了。” “好,我一定会和婆婆还有孩子们把日子过好,让举人老爷放心。”李梅花擦掉了眼泪。 裴祜帮着把院中的柴劈完后,他和卢月照离开了李梅花家,二人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走着。 “清明,我很佩服梅花姐,她说一不二地把刘大柱赶走,如今虽名义上是有个丈夫,实际上和没有一样,婆母年老重病在身,两个孩子年幼,里里外外都要靠自己了。”卢月照心下叹息。 “我也很佩服你。” 卢月照停下,裴祜跟着停在路旁。 “哦?为何?” 卢月照抬头看向裴祜的眼眸,那里清澈如水,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无论身处何境,都要‘把日子过好’,这是我第二次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仿佛再黑暗之处,你也能汲取光亮,然后,向着光亮而生。”裴祜看着卢月照的一双眼眸,那里总是有着春景无限,盎然生机。 卢月照笑得清浅,裴祜想起他第一眼看到她时,那一瞬也是如此,如春水化冰,绿柳拂岸。 忽而,一朵梨花吹落卢月照发间,裴祜低头看着那朵梨花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爷爷从小就告诉我,人呢,是这世上最脆弱,亦是最坚强之人。只要你不想被摧折,任凭何许风雪,也压不断。” 卢月照看着天空与田野相交处,那里有群燕飞过。 天边云闲风轻,人间随处可见傍花垂柳。 “清明,你想不想吃烤饼?”卢月照眼睛亮亮的。 “烤饼?好啊!要用火炉烤吗?” 卢月照摇头,“这你就不知晓了吧,不用火炉我们照样可以烤张大饼吃!” 卢宅,梨花树下石桌上,卢月照挽着袖子和好面,没一会儿就擀好了一张大饼。 裴祜也按照卢月照的要求烧好了厚厚的草木灰,并在上面刨了个浅坑。裴祜一头雾水,实在不知这不用火炉如何烤饼,所以也好奇极了,盯着卢月照的每一个动作看。 下一瞬,卢月照把那张擀好的生面大饼轻铺在了草木灰的浅坑之上,随后,用一旁的木棍把坑旁的草木灰拨到面饼上,面饼被完全埋进了草木灰之中。 “就这样烤。”卢月照看着裴祜瞪大的眼睛轻轻笑出了声。 就是这样,终于又看到了这个表情。 裴祜可能不知道,他刚在卢宅住下之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学,清澈的眼神,有些憨憨的,可惜他实在是学得太快了,她如今已经不怎么能见到这个表情了,现如今又看到,自然开心。 过了一会儿,卢月照左手垫着块蒸布把草木灰中的烤饼拿出来,另一只手拿着另一块蒸布用力拍打烤饼上的灰烬。 灰烬被迅速拍下,露出泛着微微金黄的颜色。 “还真烤成了,”烤饼的香味儿直直钻进裴祜的鼻间,“好香!” 随后,裴祜把饼放在铺好干净桌布的石桌上,和卢月照一起去净手。他从水缸中舀出清水,把水倒入铜盆,让卢月照先洗。 “只吃烤饼会有些噎得慌,你等我去泡壶清茶。”卢月照擦了擦手,进屋泡茶。 裴祜净好手进屋去拿茶具出来。 两人对坐在石桌旁,用手掰着热乎的烤饼吃,两口饼一口茶,除了给卢齐明留好的,一会儿就吃完了,估计午饭是吃不下了。 * 暮春时节总是和风暖煦,姹紫嫣红。 千里莺啼啭,万里花又落,可见春山。 昨晚卢月照已经和卢齐明提前打好招呼,今日晨起要和裴祜上山摘槐花。 槐花花色乳白,香气清甜,开起来花团锦簇,像葡萄一样一串一串的,是暮春时常见的树花。 从槐树上摘来的槐花可以用来蒸炒,也可以做成槐花鸡蛋饼和槐花面团,还可以用来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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