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就说这做饭,他还真是做得又快又好。 卢宅的日子平静恬淡,可大魏却变了天。 大魏昌平四十年初,太子裴祜平北戎之乱大胜,歼敌三万,枭首北戎主将,生擒北戎三王子阿布纳。 之后,太子先行回京准备奏请皇帝乘势消灭北戎这个北疆大患。 可是,就在太子率部归京途中意外发生,太子被北戎残兵伏击,场面惨烈,在场的太子部下和北戎人全部身亡,太子被虐杀,只剩残尸,与此同时,阿布纳在军营大牢被劫走。 大魏皇帝裴承俨骤闻储君身亡急病倒下,三日后,太子残尸被运回皇宫,皇帝吐血驾崩,遗诏庶长子裴祷即位。 新帝灵前即位,追谥先帝为“孝章”,史称魏章帝。尊章帝早薨原配,嫡母章圣皇后孟氏为皇太后,尊章帝继后嫡母徐氏为皇太后,立原配郑氏为皇后,同意北戎和谈请求。 孝章帝裴承俨二十岁登基,在位三十年,平康王叛乱、北戎之乱,减民赋税,爱民如子,治内河清海晏,是为一代明君。 先太子裴祜年仅二十二岁,为章帝原配章圣皇后孟氏所出,天资粹美,神鉴昭远,三岁为储君,四岁能诗,恭仁孝诚,文武双全,是章帝最宠爱的儿子,孝章帝曾大赞“此子类父”。 人人都知晓太子一朝继位定会将大魏推向另一个繁盛高峰,如今却死状凄惨......可惜,实在可惜。 卢月照叹息。 饭后,裴祜说要去小菜园摘些菜。 卢宅有两个院子,上下两个院子挨得很近,上面的院子是平日常住的院子,下面的院子是个小菜园,种些常吃的小菜。 可是等了许久裴祜还没回来,卢月照起身去小菜园寻他。 谁知,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了下面邻居的声音。裴祜也没在自家菜园子,而是在隔壁陆家菜园中站着。 “你说说你,我让你帮我摘几把韭菜,你怎么就把这些个韭菜给拔了呢?你这拔了我以后还怎么吃?”陆家婶子扶着腰埋怨着裴祜。 裴祜低着头,被说得脸都涨红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婶子,这是怎么了?”卢月照上前问道。 听到卢月照的声音,裴祜抬头。 “梨儿啊你来看看,我刚才这腰突然扭了一下,想坐下来歇歇,就让清明帮我掐几把韭菜,可就是我这转身坐会儿一个没注意的功夫,他就把这些韭菜给我拔了,你说说这......唉。”陆家婶子摇了摇头。 “婶子,他这不是不知道这韭菜要掐嘛,你别生气,我家菜园子也有韭菜,我给你拿些,一会儿我再给你洒些韭菜籽儿,”卢月照扶着陆家婶子,“婶子,你这腰还疼不,我扶你回去歇会儿。” 裴祜听明白了二人的话,转身去卢家菜园掐了几把韭菜递给了陆家婶子。 陆家婶子接过:“不用洒籽儿了,也没拔多少,我这腰啊是老毛病了,干农活干的,我自己回去躺躺就行。不过,我今天也不是为着韭菜才说他,我只是纳闷这乡下还有不知道韭菜是一茬一茬长的,不能拔,怕不是傻了。” “婶子,清明他不是受伤了嘛,好多事儿都不记得了,再说,咱们也不是生下来就知道这些是吧,也是慢慢学的。”卢月照说道。 “哈哈哈好,你说得对,清明啊别怪婶子,我这人一向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不不不,婶子,是我不对。”裴祜抱歉。 二人回到上院后,裴祜向卢月照开了口。 第4章 “刚才,多谢你。这些日子虽说也学了些东西,但也确实还远远不够,”裴祜有些沮丧懊恼,“我还是要尽快再多学。” “你不用自责,事多如牛毛,我哪怕做惯了这些事也有疏漏之时,你已经学得很快,做得很好了。我这话不是在宽慰你,是真心话。” 裴祜看着卢月照坚定的神情,脸上阴霾尽扫,咧开嘴笑了,有些憨,却也不失可爱。 裴祜挺直背脊重新进了厨房。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了从前记忆,他偶尔倒是有几分孩子心性。 卢月照回到西厢房,本想接着看书,却不禁想起了如今朝中发生的大事。 先太子薨,先帝随之驾崩,新帝灵前即位,虽说山中村落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似乎影响不到平头百姓,可是,身为大魏子民,朝廷这般动荡频频总归会受波及,或多或少,或早或晚。 院中飘起了香味儿,裴祜把煮好的面条捞起来过了凉水,盛到两个瓷碗里浇上卤头。 卢齐明今日私塾有课,裴祜和卢月照先吃过后,裴祜会再下一碗面给卢齐明送去。 裴祜端着饭出来,一眼就看见卢月照在西厢房窗下托着下巴发呆。 “卢姑娘,吃饭啦!” 卢月照从思绪中被唤醒,起身去接裴祜手中的碗。 两人一人一碗把饭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再在一旁坐下。 “你都学会做腌肉面啦,我记得我没教过你呀!”卢月照看着碗中的喷香很是惊喜。 “举一反三,补偿那日在猎户家你没吃上的遗憾,”裴祜又继续说,“你方才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我在想,先皇和先太子就此亡故实在可惜,新帝裴祷是先太子的庶兄,先帝曾斥其‘无能’,大魏交到这样一个人身上……挺憋屈,同意和北戎和谈就很憋屈。” 卢月照吃了一口面后惊呼:“好吃,比我做的腌肉面好吃!这样下去厨艺上我真的没什么能教你的了,清明,你马上就出师啦!” 裴祜看着卢月照的笑颜,也跟着开怀:“再出师那也是师傅教得好。” 可下一瞬,他想到朝中大变却不禁严肃起来。 “刚才你说觉得憋屈,我也觉得特别憋屈。北戎三万精兵被先太子剿灭,其唯一可用的大将被先太子斩首,就算三王子被劫回又怎样,北戎早就不是大魏的对手,这次北戎挑起战乱也不过是在赌,如今我军大胜就应该趁机灭了北戎,除掉这一北疆重患,哪怕太子薨,可大魏大军还在,将领还在,新帝怎么能答应和谈?若是先太子还在,定不会如此。太子死讯令先帝痛绝而崩,三日之内我大魏君主和储君尽亡,不知今后我朝气运会如何。”裴祜眉头紧皱,惋惜不已。 “北戎杀我朝太子,又间接害死先帝之仇不报,哪个大魏子民 不气愤?不过我觉得,天佑大魏,如今只是一时踌躇,大魏的气运不是小小北戎能破得了的。“卢月照说道。 卢宅院内种着一棵梨树,眼下梨花开得正好,满树碎玉如雪,清风吹过,徐徐落下。 裴祜转回思绪,看着满树梨花问道:“‘月照梨花’,卢姑娘的名字和小字可是取自这个词牌名?” “是,”卢月照亦看向那一树梨花纷落,“爷爷说,我的父母为我取了‘梨儿’这个小字,他便由这个小字为我取了‘月照’这个名字,且爷爷从我父母身边把我接回之时也是晚上,十一月十五,满月映照。” “所以,你还记得你父母的样子吗?”裴祜小心翼翼地问。 “不记得了。爷爷说我的父母死在了康王叛军刀下,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刚刚满月。”卢月照眼眶有些红了。 裴祜也在想,他的父母在何处,是不是在某个地方等着他,盼着他回家。 午休后,卢月照拿着一本话本出了门,走了约莫半盏茶,敲开了一家门。 “来啦!” 开门的是一妙龄少女,与卢月照年岁相仿,身量比卢月照矮些,小家碧玉,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爱笑。她叫周媛,是卢月照自小的玩伴。 “梨儿,就知道是你,”周媛笑弯了眼,“快进来!” 两个人进门就钻进了周媛的房间关上了门。 “马大娘出去了?”卢月照问。 “对,我娘去村东边看张婶子的新娘子鞋样了,她家不是一个月前刚嫁了女儿嘛。”周媛接过卢月照带来的新话本翻着。 “看来周大娘已经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我们媛媛要嫁人啦!”卢月照摸了摸周媛圆圆的头顶。 “你可别笑话我!”周媛拿胳膊肘顶了顶卢月照的手臂,眼睛却一瞬也不移地盯着话本。 “怎么样,选定哪家了?”卢月照问道。 周媛合上话本:“不是王家就是赵家,左不过就是这两家。王家的小儿子是个秀才,家中父母都在,他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赵家的儿子是独子,父母也在,没有功名,做些小生意,家境殷实些。” “你想选哪个?” “这两个人我都没见过,连他们是圆的是扁的都不清楚,全都是听媒婆说的。不过,我娘托人去打听过,说王家除了小儿子有个功名那是家徒四壁,他前面的哥哥娶媳妇要下聘礼,姐姐嫁人要带嫁妆,到他这里实在是没什么余钱了,可他读书倒是用功,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只是,他娘仗着儿子功名在身待人刻薄得很,相反,赵家父母倒是憨厚人,很明事理。” “听大娘的意思她是偏向赵家了?” “我娘她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她一是希望公婆明事理,这样我会少受些委屈,二来希望家境殷实些,她穷怕了,希望我能好过些。她说,我要是嫁到王家名头上好听,是个秀才娘子,别人是会敬我三分,外头是好看了,可内里要受婆母的气,手上还没银子,要苦苦陪着夫君熬上小半辈子也不一定有赵家的家财,虽然那赵子路人是矮了些,但听说也是个憨厚老实的,长相也算周正。我觉得我娘说得有道理。”周媛笑着回答。 周媛的父亲早早过世了,是她娘亲马氏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马氏怕女儿受委屈也未改嫁。 周媛从小就很听母亲的话,凡是马氏说的话就没有不依的,她知道母亲一个人把她养大不容易,她从来不愿意伤母亲的心,包括她自己的婚事。 卢月照捏了捏周媛圆嘟嘟的脸蛋儿,“好好好,这个赵什么?哦,赵子路哪哪都好,媛媛迫不及待想嫁了对吧,可是,先皇驾崩,民间二十七日不可婚嫁,你就算再想嫁也要等着。” “什么呀,我才不想嫁人,嫁了人就要离开我娘,离开你,恐怕连话本都不能常常看了。”周媛摸了摸手里的话本,神情有些沮丧,卢月照心里也有些伤感。 嫁人后总归比不得闺中自在,从前,小姐妹能天天待在一处,哪怕不说话,就这样一起也是好的,等一方嫁了人,或是两方都嫁了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留给自己和对方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想见却见不了,若是隔得远些,往来不便,或许渐渐地也就不相见了。 “怎么会,等你成了赵家少夫人,想看多少话本没有,等过些日子再把你娘亲接去,至于我嘛,苟富贵。” “勿相忘!”周媛接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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