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至少六年未见。六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声音,容貌,以及形体身高方面的差异。” “便意味着,我能认出他,他不一定会认出我。” “就算日后避免不了在某个场合打照面,躲着便是,他总不至于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也许?也许吧。 那位是出了名的脾气坏,爱记仇,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当年就领教过好几次。 没想到事隔六年,又遇到了那个冤家,还是在京城,她接下来要搞事情的战场。 烦! 九儿嗅出一丝不寻常。 “小姐,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你很忌惮此人。” 姜岁欢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着地藏经。 “没认出来怎么都好说,认出来了,麻烦怕是不可避免。” “为何?” 沉吟半晌,姜岁欢说:“六年前,为了躲开某些事情,我把他当成筹码给卖了。” 九儿和阿忍双双震惊,“卖了?” 二人还没从惊讶中回神,一枚飞镖破窗而入,速度快得让人招架不住。 与九儿相比,阿忍的警惕性更高一些。 当她意识到危险袭来时已经晚了,飞镖直奔姜岁欢面门处袭来。 “小姐……” 生死一瞬,姜岁欢神色不变地夹住飞镖。 取下插在镖尖的纸条,将飞镖朝窗口的方向又射了回去。 阿忍和九儿速度飞快地打开房门。 只见一道黑影从院内的树上飞窜至房顶,三跳两跳便不见了踪影。 树上孤零零插着一枚飞镖,飞镖下面,残留着一小块黑色布头。 取下飞镖的阿忍朝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就要追,被姜岁欢制止。 “别追了,熟人。” 九儿一路小跑回来,“方才那人什么来头?” 取下灯罩,姜岁欢将看完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约我明日见面的人。” 如意楼是京城规模最大的茶楼,共四层,里面的装修奢华无度。 不但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还请了当红戏子在楼内唱曲儿,每天都吸引无数客人来此消费。 二楼雅位,姜岁欢手捧茶碗,吹着上面飘动的茶叶。 也不知那几片茶叶是不是故意跟她较劲,无论怎么吹,又会飘回原来的位置。 姜岁欢干脆徒手将几片倔强的茶叶丢了出去,这才慢条斯理地品起了茶。 坐在她身侧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身穿锦衣,头戴玉冠,容貌生得是绝顶的俊俏。 姜岁欢这一番反演常规操作,看得身侧男子目瞪口呆。 “我珍藏了多年的母树大红袍,只一泡,就被大小姐你当成垃圾给丢了?” 认真尝了尝茶水的味道,姜岁欢实话实说:“你这母树大红袍的味道真的很一般。” 沉默须臾又加了一句,“一般得就如同你那没长进的镖技。” 男人抵唇轻笑,“我说一见面大小姐就拉着脸,原来跟这儿记仇呢。” 几个戏子穿着戏服,在一楼演台的位置唱着花戏。 尤其唱花旦的那个戏子,个子高挑,眉眼精致,唱腔更是堪称一绝。 唱到高潮时,无数捧场的看客拍掌叫好,气氛空前绝后的热闹。 姜岁欢只看了一会儿便没了耐性,“为何将我约来这里?” 男人笑笑,“我的地界,说话方便。” 姜岁欢挑眉,“司辰,你本事了,连如意楼这么大的产业都盘得下来。” “听闻这家老板当年在京城背景很深,开设茶楼的目的是为了帮京中权贵收集信息。” 司辰主动给她续了杯茶,“大小姐说的那个人,半年前被朝廷查出与南楚勾结。” “三个月不到,全府七十六口人,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连旁枝亲眷都吃了挂落。” 姜岁欢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与如意楼的前老板相比,她目前的处境也不太美妙。 “朝廷对细作的惩罚手段倒是苛刻。” “苛刻的不是朝廷,而是掌管皇城司的那位爷。” 姜岁欢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凤西爵?” 司辰诧异,“大小姐认得此人?” 姜岁欢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初到京城,免不得要对这边的局势有一个了解,便吩咐身边人做了些调查。至于方才说的那人,不认得!” 司辰暗暗松了口气,“是非人物,不认得最好。” 随即若有所思地打量姜岁欢,很快便遭来对方的白眼。 “看什么?” 第13章 冤家路窄 司辰眼中含着玩味,“还以为大小姐会违抗阁主的命令,没想到执行力居然这么惊人。” “不但规规矩矩躲在后宅抄经念佛,连最不屑于穿的女装,都被大小姐穿得有模有样。” “阁主若看到大小姐这模样,一定很欣慰。” 姜岁欢单刀直入地问:“他现在何处?” 司辰摇头,“我不敢过问阁主的行踪,最后一次收他的消息是半个月前,绑在鸽腿上的一张字条。” “说大小姐这几日会来京城,让我寻个时机约你见面。” “顺便提醒大小姐,该认的亲,赶紧去认。” 姜岁欢一颗颗拨弄着腕间的佛珠。 “除了以上那些废话,师父有没有与你说些别的?比如什么时候将天机阁的主宰大权交到我手里。” 司辰很诚实,“阁主只吩咐我让你尽快去认亲,至于别的,一概没提。” 姜岁欢拒绝得干脆又利落,“我对认亲不感兴趣。” “大小姐,那可是相府。” “关我屁事?” 见她外表柔柔弱弱,说话却是出口成“脏”,司辰的记忆仿佛被拉回到很久以前。 张扬恣意的俊俏少年策马而来。 背上扛着一柄战刀,所到之处如海风过境,见者无不畏惧三分。 那刀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龙雀! 世间少有的大杀器。 它主子更令人闻风丧胆,白五公子,曾是无数人为之胆寒的噩梦。 因杀孽太重,那柄砍落无数颗人头的龙雀,被阁主狠心收了回去。 曾经锋芒毕露的白五公子也恢复女儿身,囿于后宅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姑娘。 想到姜岁欢这两年来的种种遭遇,司辰心疼的同时,也为她当年执意嫁给秦淮景的决定耿耿于怀。 “虽说孽缘也是上天注定,凭大小点姐的本事并非避无可避,只是多走一些弯路罢了。” 姜岁欢对此并无所谓。 “嫁谁都是嫁,不如挑个麻烦少的。” 司辰皱眉,“秦淮景是朝廷内定的太子,与风头正盛的萧家女将也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这种人,大小姐敢说他麻烦少?” 姜岁欢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司辰,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我说的麻烦少,是这人不会有事没事就在我眼前乱蹦跶。” “新婚夜一道调令,他乖乖消失一年零八个月,给我在秦家养伤提供了便利。” “当然我也没亏待他,替他侍奉重疾的母亲,还为他制造平步青云的机会。” “也曾想过,待我大愿得偿时,他若懂得知恩图报,与他好好过日子也无妨。” “然而孽缘就是孽缘,我与他的结局,早已被上天注定了。” 司辰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多说无益,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阁主尊重大小姐的一切决定,唯独回相府认亲,是他的坚持。” “你是相府真千金,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鸠占鹊巢。” “当日安排你的新身份时,考虑的也是这一层。” “奉安首富姜庭川与当朝相爷姜政言同姓,认回去后,连姓氏都不用改。” 姜岁欢打断他的话:“我愿意接受姜这个姓氏,是因为我娘姓姜,与相府无关。” 司辰急了,“大小姐,你是姜相爷的亲生女儿。” 姜岁欢很是听不惯这两个字。 “亲生的又如何?那些所谓的至亲可曾养过我一天?” “出生当日就被丢弃,若非爹娘将我捡回并养大,坟头草都已经八尺高。” “至于相府千金的位置,谁爱坐谁坐,我不稀罕。” 司辰没想到她这么固执。 “阁主早已调查过,你并非被相府恶意丢弃,当年的变故另有隐情。” “出事后没立刻让你回京认亲,是因为你重伤未愈,才暂时安排你在奉安蛰伏。” 姜岁欢问:“相府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养的女儿是个假货?” “还不知道。” “假货在姜家处境如何?” “姜相爷膝下三子一女,作为府中唯一的女儿,假货自是倍受宠爱。” 姜岁欢笑了。 “广平侯膝下四子一女,作为府中最小的孩子,我曾经也是倍受宠爱。假货有的,我一样不缺,所以她没什么值得我羡慕的。” 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姜岁欢说:“认上门,会打破姜家现在的平衡。互不打扰,才是我对姜家最大的敬意。何况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 司辰还要再说什么,如意楼忽然闯进一群训练有素的高大男子。 这些人身穿款式统一的黑紫色官服,袖口和袍摆处用金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 每个人腰间都佩着一柄长剑,看上去威猛又肃杀。 正在喝茶听戏的客人,无不被这个阵仗吓得屏住呼吸。 连戏台上唱戏的几个名角儿,也渐渐停止了高亢的唱腔。 司辰眉头紧锁,“这身装束,难道是皇城司办案?” 姜岁欢瞧出司辰眼底露出异样。 “你很忌惮皇城司?” 司辰表情略显凝重。 “很难不忌惮,皇城司直接听命陛下差遣,手中权限大到无法想象。” “官场的人都知道,皇城司总指挥使手中有一块如朕亲临的黄金令牌。” “获此令牌者,可代替天子执法行事,斩杀朝廷四品以下官员也无需经过刑部过审。” 话音刚落,就见身穿狐裘大氅的俊美男子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下走进楼内。 有些人,只要存在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凤西爵便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 他容貌过人,气场强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欲感,让周围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凤西爵身侧一个气场同样强大的男子手举一块黑金令牌。 声音高亢又洪亮:“皇城司捉拿朝廷要犯,在场的人,坐在原位不许动。” 随即又对下属下令:“封楼!” 得令的皇城司侍卫井然有序的将如意楼守得密不透风。 说话的男子,是凤西爵的另一个心腹,也是皇城司的副指挥使,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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