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看了眼元德清身侧的安顺:“带桑姑娘去偏殿,小心伺候。” 安顺俯首:“嗻!” 桑晚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萧衍之:“你不会有事。” “谢……多谢陛下。” 待脚步声远去,桑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萧衍之才缓缓转身接过佩剑,“削下皇子首级悬挂城门,再将皇后押送过去。一日不见太子,便斩一指,朕只给他十天。” 一双手,十指连心。 桑慧月跪坐在地,狠狠抖了抖,仓惶向萧衍之爬了几步,求饶不止。 还没靠近,就被侍卫拦住。 养在深宫中的女孩,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场面。 这种时候,也不难看出她作为嫡长公主,曾经风光时的张扬。 即便哭散了发髻,也抽噎质问:“皇兄出逃,与我母后何干!” 萧衍之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成王败寇,哪里还有叫板的资格。 “不若等她十指斩完,换你上去?” 桑慧月怔愣住,无措摇头,嘴里喊着不要。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她,轻嘲:“你猜桑烨会不会现身保你?” 桑慧月不敢赌。 嘴里重复念叨着不要,捂着耳朵拼命向后躲。 她想远离萧衍之这来自地狱的声音。 桑烨是太子,也是南国皇族仅剩的男丁。 皇后母家为保太子上位,私下养了一支精锐。 送美人进宫魅惑圣心,导致南国帝王忠奸不辨,闭关锁国,多年的建交功亏一篑。 近几年,南国兵力孱弱,从上到下,全是蛀虫。 只是和晋国关系最差的边境小国当属北狄,却不想萧衍之御驾亲征,一路南下,直通南国。 建昭四年,晋国新帝萧衍之登基的第四个年头。 铁骑踏破了南国皇城。 自此只有南都,再无南国。 第2章 桑晚默不作声,耳垂殷红。 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回想方才撞上他铠甲的瞬间,轻咬下唇。 她们这些人的命运,终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心下隐隐担心起二姐姐来。 偏殿明显被重新打扫过,门侧立侍了位婢女,比桑晚略高半个头。 见安顺带人过来,向前两步福礼。 “奴婢锦书,侍候姑娘。” 桑晚有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被迎进去。 这里是勤政殿的偏殿,但父皇的痕迹都被一扫而空,明黄色的绸缎皆被撤掉,换上了一水的烟蓝色。 流水的膳食送入殿内。 锦书细细打量桑晚,难免好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姑娘先用些。” 萧衍之登基后,御前殿内伺候的几乎不用宫女。 却在半年前,悄无声息地让元德清暗处选人,从生平到年岁、面貌,最终只留下锦书和珠月二人。 陛下登基四年,宫妃都是太后一手操办选了几人,两人关系不睦已久,萧衍之亦从未踏足后宫。 而锦书,则是唯一一个,陛下亲征南国还带走的宫女。 宫里都在传她能获此殊荣,兴许回来就该翻身做主子了。 可他们不知道,冷血无情的帝王,只是有了不远万里也要保护的人。 殿内除了锦书,安顺也没离开,在门口立着,目不斜视。 听声音,是位公公。 桑晚沉默着点了点头,却是十分谨慎。 桌上并没有太多油腻荤腥,摆放精致,最鲜美的大抵是那一小盅老鸭汤。 虽是公主,可这样的待遇,却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晋国是中原大国,规矩严明。 许是看出她的不安,锦书一道道为她布菜,试探着她的喜恶。 这些年来,除了林娘娘没人对她好。 桑晚不懂拒绝,也对这突如其来的侍候显得很不习惯。 没吃多少,便压下胃里不适,委婉地说:“锦书姐姐,我吃好了。” 锦书没料到桑晚会这 般唤她,筷箸微顿,应了声。 随后看向安顺。 安顺忙出去叫人抬热水。 桑晚这才发现,屏风后已经放了一个浴桶,顿时警觉起来。 热水放好,殿内只剩锦书一人,大殿门已然关上,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安顺在外立侍的背影。 桑晚抿唇:“我、我可以自己洗的。” 锦书过来,一点点解开她身上的布衫。 轻声安慰:“姑娘别怕,这里很安全,奴婢伺候您沐浴。” 待褪到只剩一件小衣时,桑晚捂着胸口,无声拒绝。 咬着唇,眼里噙了泪水,让人好生心怜。 锦书心下颤动,又怕帝王怪罪。 为难道:“那奴婢在屏风旁,等着姑娘可好?” 见锦书做出让步,桑晚点了点头。 这才向屏风后走去,缓慢跨坐进浴桶。 身上的小衣还未褪下,锦书在屏风一侧劝了几句,这才接走桑晚递出来已经浸了水的小衣。 里面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水汽氤氲。 透过屏风的薄纱,能隐约看到姣好的身材。 纤细的腕子略过脖颈,虽不受宠,但到底是皇宫里长大的公主。 肤若凝脂,容色绝佳。 水声渐小,就连呼吸都弱了几分。 不多时,突然传来不小的呕吐声。 锦书忙探身看去,桑晚扒在浴桶边沿,将方才的吃食全吐了。 “姑娘!” 浴桶内热气腾腾,桑晚只觉胃里更加难受。 终是没忍住,浪费了那一桌珍馐。 见锦书满脸担忧,桑晚沉默一瞬,小声道:“对不起……” 锦书用宽大的巾帕裹住桑晚,将她带到寝殿。 “奴婢只是伺候姑娘的宫女,但姑娘吐的是御赐膳食,您还是同陛下亲自说吧。” 听到是御赐,桑晚面容僵硬。 任由锦书给她换了新的衣裳,看样式,像晋国那边的装扮。 同殿内新悬挂的绸缎一样,都是极淡的水月蓝。 寝殿外脚步杂乱,听动静是下人在处理屏风后的浴桶,和她吐出的秽物。 长发如瀑,桑晚困极了。 合着衣裳,在软榻上渐渐睡去,脸颊还带着刚出浴的红晕。 桑晚睡得很不安稳,好似陷进一个满是雾气的林带,四肢都被藤蔓缠住,挣脱不开。 过了很久,雾气才渐渐消散。 梦里的她用尽全力挣开藤蔓,也终于疲惫地睁开了眼。 天色已暗,室内燃了火烛。 身上的外衣被褪去,在锦被下裹得严严实实。 桑晚想,她还从未睡过这样柔软的床榻,许是这层原因,才让她陷入那样奇怪的梦中。 浑身虚软无力,坐起身后才发现床榻前的薄纱已被放下。 透过帷幔,隐约看见锦书跪在寝殿中央。 “锦书姐姐?” 锦书抬眸,眼中似有惧色,朝她扣首作揖。 桑晚正想出声询问,萧衍之起身朝她走来:“醒了?” 她这才发现,窗棂边的软榻上坐了一人。 萧衍之已经换下铠甲,只穿了件玄色外袍。 “陛下?” 安顺弓腰掀开床纱,萧衍之淡淡嗯了声,“还有哪里不舒服?” 桑晚愕然,轻晃了晃头。 “朕要听实话。” 床纱掀起,视线清明不少。 这是桑晚第二次,这样近距离看萧衍之。 是一张年轻的帝王面孔,剑眉微挺,眼神深邃,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还有些头昏。”桑晚视线躲闪,看向窗外,“我……好像睡了很久。” 渐落的太阳昭示着她几乎睡了一天,此次出兵,萧衍之只带了军医。 桑晚昏睡不醒,光听锦书阐述和把脉,初步判断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孱弱,却没有法子叫人醒来。 还是押了南国的太医过来诊脉施针,萧衍之才罢休。 只是一顿正常膳食,却让她的身体无法承受。 听南国的太医说,桑晚住在冷宫旁,送去冷宫的饭菜多半是馊的,骤然入腹过盛的膳食,这才引发不适,以至呕吐。 萧衍之暗暗握拳,接过粥碗,将汤勺送到桑晚唇边,并不做答。 “张嘴。” 安顺眼中满是惊愕,悄声立在一侧。 锦书还跪在殿内,瞳孔微震,随后身子不受控的轻抖起来。 桑晚下意识想伸手接过:“不敢劳烦陛下,我自己喝就好。” 萧衍之神色未变,重复道:“张嘴。” 字音咬的比先前重了几分,桑晚不敢反抗,只得低头含住汤勺,小口喝下。 殿内安静极了,萧衍之像是不知疲倦,粥碗快见底的时候,桑晚明显吞咽慢了许多。 “喝不下了?” 桑晚点头,还是不敢抬头和萧衍之对视。 似是感到他的沉默,忙补了句:“多谢陛下。” 帝王将碗递给安顺,转头道:“喝不下,可以告诉朕。” 桑晚不明所以,微微抬眸。 萧衍之:“朕的意思是,不要勉强。” 她很轻的点了下头。 桑晚不解,这是除林娘娘外,第二个这般关心她的人。 但他身为晋国皇帝,何故对她这样特殊? 除了见色起意,她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可勤政殿里跪了四位公主,按理说,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才对。 萧衍之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桑晚精神不错,这才想起已经跪了一天的锦书。 “拖出去,杖毙。” 锦书浑身战栗,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颤声解释:“陛下出征,奴婢怎敢随意叨扰,适才看姑娘睡下了,这才没有及时上禀,求陛下饶命!” 萧衍之登基四年,暴戾阴婺。 御前伺候的人都无比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丢了脑袋。 帝王并不理会,侍卫已经上前来拖锦书,求饶声刺耳。 桑晚没接触过多少人,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锦书算一个。 电光火石间,她伸手攥住萧衍之的玄色衣角:“陛下,是我身子不好,无福消受御膳,不怪锦书姐姐。” 萧衍之抬手叫停侍卫拖人的动作,反手捏住桑晚的细腕。 “下人侍奉主子不尽心,不该罚吗?” 她算哪门子的主子? 桑晚不敢用力挣脱帝王的手,惊得面红心跳。 “但、但也罪不至死。” 帝王松开桑晚,抬手将一绺青丝别到女孩耳后,动作自然。 “既然阿晚求情,那就只杖五十。” 指尖略过脸颊,桑晚连呼吸都放轻了,一颗心直跳。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从帝王金口中,保下性命的。 殿外传来板子挨上皮肉的声响,桑晚目光怔怔。 萧衍之仍坐在床榻旁,没有要走的意思,锦书哭声传来,印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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