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在案几下拉过桑晚细嫩的手掌: “郑嫔的父亲将当年江州贪墨的折子交了上来,白梦祖坟里的账册也已寻回,现在就差桑烨了,姚氏同他联手刺杀朕,通敌叛国的罪行板上钉钉!” “阿晚,朕很期待……和你成婚的那天。” 任谁都想不到,两人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在歌舞声中,低声阔谈这些事。 姚淑兰身侧放了个小圆凳,萧琼斓此刻正在身畔作陪,只是昔日笑容再不复见。 桑晚心中明了,低头咬唇。 萧衍之轻笑着,用拇指摩挲她的唇角: “阿晚每每回避时,总会咬唇,在南国那阵儿朕不让你咬,你便听话的不敢咬,生怕朕把你如何了,现在愈发肆无忌惮。” 桑晚摇头:“只是提到桑烨,和通敌叛国这些字眼,难免会想起我也是桑氏女。” 萧衍之刚要反驳,就听她继续说: “但陛下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桑晚了。他是他,我是我;他要复南国,我只盼和您白头偕老,天下海晏河清。” 桑晚眸光转动,帝王呼出的热气中含着浓郁的酒息,洒在她面容上,有些醉人。 “陛下,您醉了?” “让朕醉心的,或许不是酒。” 萧衍之将桑晚拉入怀中,低头落下烫人的吻,如醉如痴。 这一瞬间,桑晚只觉耳旁的鼓乐声都变得慢了起来,连耳廓都羞得通红。 明和殿的高台上,万众瞩目,她怎么也想不到,帝王会这般不收敛,让人无处遁逃。 桑晚眼睫忽闪,扫过萧衍之的脸,痒痒的。 萧衍之轻笑着起身,还将她半圈在怀中,“朕的阿晚,这种时候总十分可人。” 连她的口脂,都帝王被吞了去…… 正温存着,底下不知是谁惊呼了声:“——小豫王!” 桑晚从帝王怀中坐直身子,抬眼看去。 萧然已经趴在桌上,满脸酒色,手中捏着的杯子也失了方向,酒水洒到桌面上,汇聚成一道细线,缓慢流着。 萧衍之看了眼元德清,元德清会意,抬手挥退歌舞。 时辰已经快到子时。 姚淑兰在案几上撑着脑袋,闻言也看去,眉头深蹙。 从萧然一开始喝酒,她就猜到会是这幅局面。 歌舞声停,高台下的喧闹也戛然而止,都回了自己席位。 萧衍之:“小豫王不胜酒力,梓轩看顾好他,一会儿还要守岁。” 安王知道自己不如旁人聪颖,又爱惹事,今夜没敢多饮酒水,反而有些清醒:“奉先殿吗?” “醉的不省人事,还去奉先殿守岁,岂非对老祖宗不敬?” 孟涞看不出是醉了还是没有,总归不似往日清醒。 “日后问罪,是寻小豫王,还是下懿旨的太后娘娘?” 奉先殿里供奉的,都是萧氏历来先祖的牌位。 已经是死人了,谁会问罪? 但这话,没人敢接,就连姚淑兰,都不敢直言。 凌元洲的父亲凌修明胡子半白,笑呵呵道: “方才老夫同他碰酒时,还说不能多饮,要去陪宁王给皇室祖先守岁呢,算起来小豫王也不过十七,有这份心便够了,宁王才是先帝血脉,又浑噩这么些年,理应尽一份孝。” 眼下谁人不知,萧承基是被帝王罚去的。 凌老将军三言两语,便扭转局势,说得好听,但太后脸上终究无光。 姚淑兰岂会让她太后的威仪就这样被下掉。 “既如此,梓轩便替小豫王去奉献殿守岁吧,幼时你便不受管束,如今被赐下婚约,也该长大了。” “——啊?!” 萧梓轩哪里会乐意,他一向在心中把姚淑兰叫着老妖婆,对付她自有一手。 半醉状态下,纨绔的模样活灵活现,“母后就不怕儿臣大闹奉先殿,连累大哥跟我一同受罚……儿臣还要早些回去,好见见芸心呢。” 桑晚忍俊不禁。 “梓轩。”萧衍之故意压着声儿:“虽是醉话,也不可这般无礼。” 萧梓轩撇撇嘴,冲姚淑兰摇晃着勉强躬身:“儿臣知错,母后还是别让儿臣扰了祖宗安宁的好。” 第103章 明和殿内鸦雀无声,萧梓轩躬身未起,萧然还趴在身前的案几上,口中好似混沌不清地嘟囔着“守岁”二字。 在分外安静的大殿中,便显得有些突兀。 姚淑兰面色不虞,挂不住笑,深深看了眼小豫王,又扫过萧衍之唇角噙笑的脸。 “子时已到,都回去守岁吧。” 语罢,拂袖离开。 萧琼斓也起身,跟在姚淑兰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 “——恭送太后。” 众人起身,目送姚淑兰离开,外头大雪已停,衣着华贵的妇人消失在宫灯夜色中。 奉先殿最终只有宁王一人,跪着同先祖牌位一同守岁。 身上还带着未经处理的鞭伤,却分外倔强,从始至终都未曾求饶,姚淑兰也没有说句软话,让帝王松口。 她心中清楚,萧衍之恨极了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更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 契蒙和东陵逸同为使臣,席位都在高台下的首位,将太后神情看得清楚。 东夷也在中原,也有守岁的习俗。 契蒙在北狄,此次应邀在万寿节时朝贺,连着年关一同,体味中原的年,还是第一次守岁。 等上元节过完,来接萧琼斓和亲的队伍也会抵京,届时他们就该回北狄了。 两国交好,边关百姓安宁,小豫王又接下粮草置换事宜,皆大欢喜。 萧衍之随后起身:“行了,今儿就到这吧,正好雪停,散席。” 帝王拉过桑晚,沿玉阶走下高台,在恭送声中离开,龙撵已经在殿外候着,桑晚仍旧被抱着上轿。 积雪沾上了龙靴,姑娘的绣鞋却纤尘不染。 后宫的妃子们在梵音阁已经见过这一幕了,相比之下,淡然许多。 臣子们虽惊讶,也不敢发出什么惊叹的动静,只互相看看,随后无奈摇了摇头,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宫。 往年守岁,并没有这样热闹。 萧衍之在雍华宫,不会让安王同去,萧梓轩便提前离席,连夜去法华寺陪在阮太妃身边。 今年总归是不同的。 雍华宫正殿已经备好干果茶水,更有书画、围棋和古琴,供主子们打发时间。 龙撵后,是北狄和东夷的使臣,萧梓轩扶着小豫王,略慢了些。 圣女索尔丹是平民出生,本不在内,被桑晚叫来一起,东陵婧得回世子府,也懒得守岁。 龙撵摇晃,桑晚倚在帝王肩头,眼皮眯着,声音懒懒:“孟大人怎走的那样急,方才看他在雪地里摔了个屁墩。” “以往他都随梓轩提前离席,一道儿去法华寺的,今年梓轩在雍华宫守岁,使臣同在,宁王又被罚在奉先殿,他不好先走,总得防备一二,还要连夜去法 华寺,这才走的匆忙。” 萧衍之解释道。 桑晚抿唇:“法华寺有孟大人为妻母供奉的长明灯,去那里守岁,是好的。” 她想了想,又问:“那府中只剩白梦姑娘了?” 帝王伸手环住桑晚的柳腰,往身侧带了带。 “白梦被二姑娘接过去,和林夫人一起守岁,应是孟大人提前为她安排的。” 桑晚顺势倚着他胸膛,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歇息。 “孟大人有心,总归没让白姑娘除夕夜独在府中。” “他心细着呢,担了义兄的名,就不会放任不管。” 萧衍之轻笑:“再说,朕每月还给他额外贴补,说是给白梦的,但小姑娘能花销多少?不过是让他奉养长明灯罢了。” “陛下这般,怎就成了世人口中的暴君?” 龙撵微晃,桑晚蹭了蹭耳廓,忽而说:“总有一日,天下人的眼睛会明亮的。” 萧衍之:“朕不在乎这些。” 桑晚半坐起身,认真道: “可我替陛下不平,暴君行暴政,涨赋税,民不聊生;您不一样,南国虽改建南都,却免三年赋税,大兴土木,流民都有安身之所。纵使对奸佞残忍,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龙撵内光线昏暗,轿帘随着移动微微掀起的一角,透进一丝光亮映在桑晚脸上,转瞬即逝。 萧衍之笑意加深,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炙热的吻覆了上去。 龙撵因此举忽地一沉,抬轿的太监腿脚不停,却互相看了看。 元德清用眼神暗暗警告,龙撵平稳前行。 帝王动作太过突然,轿辇内视线又昏暗,桑晚心中一惊,已被萧衍之烫人的气息环绕。 桑晚略推开些距离:“……陛下?” “有阿晚心疼,朕便不难过。” 萧衍之没忍住,又吻了吻她的眉心,随后环着她,紧紧抱住。 两人的心跳,在静谧的夜晚好似相融,紧密相贴。 莫名的,都扑通跳得厉害。 桑晚不舒服地动了下,“陛下,您硌疼我了。” 萧衍之僵硬一瞬,松开腿上的人,才见她从领口顺着明黄色的细绳,拿出了那枚莲花纹玉佩。 霎时哑然失笑,还以为…… 外头天寒地冻,龙撵内却让人燥热。 玉佩通体白透,在昏暗的龙撵内,隐隐透着光亮。 帝王给她时曾说,玉佩本身不值钱,却也是他母妃留下的唯一物件儿。 桑晚一直贴身戴着,早已习惯。 方才被抱的突然,又紧紧相拥,这才硌到了她。 玉佩温热,带着桑晚的体香,萧衍之抬手拿过,沉默地看了看,又唇角噙笑,沿着领口放回,重新给她戴好。 “陛下方才在想什么?”桑晚问的,是他盯着玉佩端详的那一霎时。 萧衍之笑起来不大正经: “在想这些年,朕只在万寿节时才去给母妃上香,今年除夕有阿晚在,母妃怕也不忍孤寂。” 不说还好,帝王这样说完,桑晚更觉贴身戴着的玉佩隐隐发烫。 当即掀开轿帘吩咐:“元公公,去长乐宫,请王爷和使臣先在雍华宫小坐片刻。” 元德清也是自觉,垂手应下。 不曾看帝王眼色,便扬声唱和摆驾长乐宫,又吩咐安顺随王爷和使臣去雍华宫候着。 长乐宫,是帝王生母姜太妃的住处,也是皇帝七岁前长大的地方。 那里也供奉着太妃牌位,是萧衍之亲手所做,不是什么上好的木头,却比在皇室中供奉的牌位“干净”百倍。 万寿节时才去过,秋冬时节并不会长出杂草,长乐宫只有许多拂尘和落叶。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出来了。 侯在外头的元德清还倚着门扉打盹,见主子们出来的这样快,心中暗暗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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