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衍之和桑晚背后,温柔的面庞上,满是玩味的笑。 姚淑兰请的戏班子在京中很是出名,名角儿层出,能在御前唱戏的,更是一等一的好。 班主额头满是冷汗,从侧面出来跪到皇帝眼前:“陛下明鉴!草民岂敢非议皇家事,更绝无此意。” 帝王看似并未冷脸的外表下,周身满是寒意。 “今儿是除夕,朕不想闹出人命来。”萧衍之面无表情地吩咐:“赐拔舌之刑。” 班主和戏台上唱着玄宗帝和杨玉环的两人,都磕头求饶不止。 很快便有金鳞卫将两人拖下去,哭喊求饶声十分尖锐,不愧戏腔一绝。 班主仍在帝王面前扣头不起,痛心疾首道:“陛下!戏子若没了声音,那同废人何异?这比杀了他们还痛苦!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您——” 元德清赶忙拦住:“班主快起来吧,御前行事这般没脑子,可是要拖累整个戏班的人。” 若非为了桑姑娘,陛下又怎会容忍慧明方丈活到现在?法华寺怕也会……生灵涂炭。 让东陵婧意外的是,桑晚居然没有张口求情。 眼眸中不禁多了抹欣赏的颜色,桑晚的确比秋狝遇到时,变了许多。 更有上位者该有的从容和威仪。 宫外关于桑晚的言论四处流窜,在天子眼前唱这出戏,不亚于挑衅帝王颜面,本就是自寻死路。 纵然点戏的是太后,但现在姚淑兰已走,但凡有些眼色,都该让帝王重新点戏才是。 戏班的班主在元德清的暗示下,早已吓去了半条命,比起台上方才的二人,若让整个戏班都丢了性命,才是罪过。 他膝行到萧衍之面前,从 怀中掏出戏折,双手微颤:“请陛下点戏。” 帝王看向桑晚。 这次班主聪明不少,又往桑晚那膝行了一步,不敢抬头看座上人,恭敬地说:“请姑娘点戏。” 桑晚并未接过,面带浅笑,声音婉转清贵:“我不大懂这些,班主来选吧,也好将功折罪。” 班主目光一滞,悄悄抬眼,见帝王并不反驳,再度叩首:“草民定不负姑娘所愿,但需一炷香的时间,容他们做些准备。” 萧衍之淡淡嗯了声,班主领命退下,元德清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真怕这班主惹恼了帝王,在除夕当天,让整个戏班子葬送了性命。 这样一来,岂非让姑娘陷入众矢之的,更是如了太后的愿。 帝王又怎会不知,姚淑兰走都走了,还要给他留步棋,也是阴魂不散。 闹剧结束,身后跪着的宫妃也都纷纷起身,坐回椅上。 从前桑晚心软,但自从锦书死后,萧衍之也用行动让她明白,在宫里,心软是最没用的东西,反而会给旁人可乘之机。 世人皆苦难,她尚且不能自渡,何谈旁的? 桑晚迁去凤仪宫后,也让萧衍之满心欢喜。 枕边人潜移默化的转变,实实在在地踩在了帝王心尖上,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桑晚,凤仪天下时的模样。 萧衍之掌心炙热,攥着她竟比手炉还要舒服。 桑晚索性将手炉放在桌上,一双小手都放进了帝王掌心。 萧衍之侧眸笑得温润,眼皮抬了抬。 桑晚解释:“手炉凉了,陛下攥着吧。” “好。” 帝王将另一只空闲的手也落在桑晚手背,暖的认真。 梵音阁内虽烧着地龙,但因内旷,热气并不聚拢。 桑晚唇角难压,小声在帝王耳旁说:“陛下,您现在这样,当真听话极了。” 放眼整个皇宫,怕是没人敢说这般放肆的话。 偏生萧衍之笑容更深,“那阿晚是喜欢朕听话些,还是……不那么听话?” 帝王的后半句暗含深意,桑晚当即想到了些十分亲密的画面。 顿时没了声音,嗔怪地看向他。 萧衍之并不敛着声音:“朕懂了,阿晚是要分场合的,比如在——” “陛下!” 桑晚掐了掐萧衍之掌心的软肉,和抓痒似的,小声含混道:“这么多人呢……” 萧衍之并不在意,更看不见坐在身后的一众妃嫔。 只笑着打趣:“阿晚面儿薄,朕不说就是。” 话音落下,戏台上响起声,再度唱了起来。 对后妃和东陵婧而言,梵音阁方才发生的那些,可比戏台上的戏好看百倍。 柳文茵坐在妃嫔末端,也不敢先一步离开,双手绞着帕子,眼中忿忿。 却不得不听姚淑兰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东陵婧打了个哈欠,桑晚看得津津乐道,萧衍之时不时给她讲着典故出处。 看得出,这次班主是用了心的。 外头天色渐暗时,戏曲终于落幕。 班主战战兢兢,再度跪到帝王面前:“陛下,时辰差不多了,今日的戏曲该闭了。” 萧衍之这才正眼看向戏班班主,“这不是会选吗,非要唱那自寻死路的戏。” 方才戏台上再度唱的,是《龙凤呈祥》,祈愿新的一年宫廷内外吉祥如意、国泰民安,更是映衬桑晚身份。 且这出戏是桑晚让班主选的,也是在无形中,给她立下威严。 “草民有罪,心思愚笨,这才触怒龙颜,实在不该。” 班主应是想通不少,提前想好了说辞。 “既然阿晚说将功折罪,朕便不再追究。” 萧衍之起身,外头雪落仍旧未停:“趁天还没黑,早些离宫。” 班主心中石头落地,磕头谢恩:“是,草民即刻带着戏班离宫,多谢陛下!” 帝王起身,梵音阁内众人都跟着一同起来。 外头停了许多轿辇,都是来接各宫主子去明和殿赴除夕夜宴的。 往年萧衍之不在,皆跟着太后仪仗,一同前往。 今时不同往日,但于她们而言区别不大,只不过是将太后仪仗,换成帝王銮驾罢了。 外头的雪落了一天,积雪很厚,虽不断有宫人清扫,但也止不住一刻不停的飞雪。 快行至门口时,萧衍之弯腰,打横抱起桑晚,这才出了梵音阁的殿门。 安顺打着伞连忙跟上。 短短一小截路,足以看出帝王偏爱。 桑晚小声:“轿辇就在梵音阁外,陛下不用抱我的。” 她余光还能看见身后妃嫔,神色各异地看着她,东陵婧更是冲她眨了眨眼,看起来心情不错。 萧衍之走的快而稳:“外头天寒地冻,等到明和殿,又该和朕说脚冷了。” “怎就那样娇气?”桑晚嘟囔。 帝王轻笑,在轿辇前放下桑晚,珠月已经从另一侧掀起幕帘。 “不娇气,是朕舍不得。” 萧衍之看向桑晚的眼神不加掩饰,炙热异常。 桑晚羞赧,低头率先坐进龙撵,极小声说:“谢陛下关怀……” * 宫中处处点了大红灯笼,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桑晚在飘着雪的路途中,看着宫道上喜庆的颜色。 这是她第二次来明和殿,比起上次万寿节时,气氛更加松泛自在。 来赴宴的还是那些面孔,只是少了秦臻儿,多了小豫王萧然。 王宫贵胄都到的差不多了,东陵婧瞥见人群中见礼的姚绍明,面色倏地冷下不少,嫌恶分明。 万寿节时,桑晚还想着钟妍会不会也在,毕竟钟旭做到了太医院正的位置,已是太医中最高的官级,位至五品。 但也是那日知晓,这种宴席,皆是五品以上官员,最次也要从四品,且只有京官才行。 又等了些时候,还以为姚淑兰受挫便不来了,不曾想却带着萧琼斓姗姗来迟。 先前长公主被派去到北狄王子那,给萧然带去奉先殿守岁的懿旨,眼下并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更不愿多看契蒙一眼。 高台上的主位和万寿节时并无异,桑晚仍坐着历来皇后的位置,同太后的席位分别在帝王两侧。 姚淑兰进来后,萧衍之和桑晚迎着见礼声先后起身,并无旁的动作。 太后面容疲惫,入座后叫了起,又看向萧梓轩那片,“哪位是小豫王?” 萧然起身作揖:“臣萧然,见过太后!” 安王再往前的坐席,原本是宁王的,但萧承基眼下还被罚在梅园扫雪,因此还空着。 从梵音阁到除夕夜宴这短短半天的时辰,萧承基惹恼帝王被罚的事已经暗暗传开,但没有旨意,宫人也不敢撤下他的席位。 “小豫王年轻有为,豫王一脉后继有人,哀家十分欣慰。” 姚淑兰假笑着点头,略抬了抬手:“坐吧,今儿是家宴,不必见外。” 萧然躬身点头,回了席位。 又听太后说:“小豫王头一次入京便宿在安王府,梓轩完婚在即,可还忙得过来?” 萧梓轩也是讶异,姚淑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点他,自己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和太后正面说过话了。 无奈起身作揖:“回母后,儿臣定当尽心,不叫您和皇兄失望。” 萧然补充道:“太后放心,陛下让臣年后便宿在宫中,断不会影响三殿下娶亲。” 姚淑兰诧异:“小豫王年后不随使臣一同离京?” “是。”萧然恭敬点头:“陛下愿多留臣在京中小住,是臣的荣幸,也是豫王府的荣幸。” 萧衍之淡淡接话:“既是家宴,便不谈政事。” 帝王打断了姚淑兰原本还要问下去的话,太后也不再多言,冷着脸挪开视线。 祝酒词年年就这么些,听个乐呵。 除夕夜宴要一直到子时结束,再三五成群地回府,有血亲关系的人在一起守岁到辰时。 底下歌舞平升,臣子们也来回走动,互相闲谈。 酒过三巡,桑晚已经坐到萧衍之的席位上侃 侃而谈,时不时看几眼高台下。 “小豫王这是要……” 萧衍之闻言也向那边看去,萧然是第一次入京,又好似得到帝王青睐,去攀谈敬酒之辈频多。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萧然许是年轻气盛,过于稚嫩,是以来者不拒,杯杯接下,灌入腹中。 一个时辰过去,面上已经有了不轻的醉意。 桑晚对酒水敬而远之,哪怕是果酒,都没再敢多喝。 小声和帝王咬耳朵:“小豫王这倒是个好法子,醉酒躲懿旨,就是有些伤身。” 萧衍之:“他精明着呢,来之前便已提前用过解酒药,酒喝多了自然会上脸,但那醉态,是装出来的也不无可能。” 殿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重的夜色中,大雪仍在宫灯的映照下,簌簌纷飞。 殿内灯火通明,一派祥和。 帝王高兴,便多饮了些,歌舞换了一曲又一曲。 坐下众人见萧然这般好说话,渐渐地,许多四品官员也去敬酒,只为在皇族面前混个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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