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脸颊腾的就红了,低头兀自吃着,不再言语。 帝王唇角微勾,略带笑意的脸上,眼底却满是寒意,“柳青志。” 柳青志忙磕了个头:“是。” “你那柳府的管带——” 萧衍之话语停顿,柳青志十分灵光,回道:“府中奴才不懂事,劳二爷亲自处理,是他的福气。” “呵!”萧衍之笑容渗人,轻飘飘地说:“这么大的福气,柳少主要不也沾沾?” 柳青志面容一僵,磕下去的头没敢抬起:“二爷,小人恐无福消受,柳管带得罪了您身边的姑娘,是他罪有应得。” “方才不还说是福气?” 萧衍之从始至终都没看柳青志一眼,端的一副漫不经心,视线总往桑晚那边扫去。 “是、是我说错话了,那般卑劣之人,劳二爷处理,应是脏了您的手才对!” 柳青志声线不稳,在江州作威作福惯了,虽和太后沾亲带故,但还是头一次面圣,到底不如柳家家主有底气,惶恐不安。 但事情起因的那些衣裳是自家女儿的。 柳家现任家主让他这个少主出面,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来,也是想考验锻炼他。 柳青志心知肚明,但想起柳茂昨夜惨死的模样,还是惶恐不安。 “昨日姑娘选中的衣裳我都带来了,给您赔罪,家中小女娇蛮任性了些,若知是姑娘相中,定会奉上相赠。” 桑晚咬下的甜糕还在嘴里,不好开口讲话,下意识看了眼帝王。 萧衍之抬手拭去她唇角的糕屑,动作自然,嘴里却说着:“拿去烧了吧。” 桑晚微微错愕。 安顺便将小厮带来的衣裳拿去院中,丢了火折子进去。 云锦昂贵,却也易燃,火光将院子照的忽明忽暗,安顺则关上了后院的门,免得烟气进来熏到主子。 只有死人的衣物,才会烧了去…… 柳青志张了张唇,终究没敢说出半个不字,磕头谢罪。 萧衍之收回手,冲他冷声道:“抬起头来。” 柳青志缓缓跪直身子,守着规矩不敢直视帝王,眼帘低垂。 “是有几分神似。”萧衍之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柯沭,掌嘴。” 柯沭:“是!” 柳青志不明所以,刚猜到帝王口中的神似,大抵是指他和宫里的太后有几分相像,便眼前一黑,紧接着被打蒙了头。 剧痛在脸颊蔓延,一下下的,不见萧衍之喊停。 柯沭是习武之人,下手自然不会轻,不肖几下,柳青志唇角便溢出鲜血,求饶声也被打的四分五裂。 跪在一旁的掌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恨自己不能从这消失。 那可是柳家的少主,未来柳氏的继承人,当着这么多仆人的面,说打就打,柳青志却只能生生受着。 甚至跪着不敢起身。 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栈,桑晚视线被柯沭尽数遮挡,看不见柳青志的模样,余光只看到柯沭不断扬起的手。 约莫十几下后,萧衍之语气随意,喊了声“停”。 柯沭侧身,站回帝王身后。 柳青志的脸已经高肿起来,两个唇角皆流了血,样子狼狈不堪。 萧衍之瞥了他一眼,“可有怨言?” 柳青志张嘴便是血腥气,不知被打掉了哪颗牙,混着血沫子侧头吐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清。 含混道:“是小人说错了话,不敢有怨。” 安顺从后院回来,衣裳也烧完了,看到这场面毫无波澜,只替下柯沭的位置,让他去洗沾了血污的手。 桑晚却是阵阵反胃。 她见过周皇后被刺死那日的血,染红了大片白布,本以为不会有过多反应。 可柳青志的模样,加之吐出去的血水,实在倒人胃口。 萧衍之见状蹙眉,“别在这碍眼了,昨日之事,到此为止。” 柳青志磕头谢恩,起身后有小厮拿出绢布想替他遮遮,身后传来帝王幽寒的声音:“就这样回去,还是说,你想躺着回去?” 柳青志忙转身作揖:“小人不敢!” 闹了这样一出,桑晚手中的甜糕终究没能吃完。 萧衍之毫不介意,握着桑晚的细腕,便将她手中最后那一小块甜糕送入自己口中。 桑晚急道:“那是我用剩下的——” 帝王轻笑:“更甜了。” 桑晚虽急,却也无可奈何,红艳艳的耳垂甚是可爱。 侍候桑晚这些时日,锦书原以为自己对帝王多大的宠溺,都能做到不那么惊讶了。 但方才这一幕,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晋国天子,也会有这样平易近人的时候…… 客栈掌柜一改从前,点头哈腰送走他们几人,胆战心惊的模样,就差跪下来送行。 还是来时的马车,安顺和柯沭在外驾车,除了萧衍之和桑晚,锦书也一同坐在里面,谨慎细微。 车驾不算宽大,她和帝王坐在一边,锦书坐在另一边的角落。 不多时,桑晚便昏昏欲睡,靠着门板频频打瞌睡。 萧衍之并不提醒,一炷香都不到的功夫,桑晚便撑不住脑袋,靠着帝王肩头睡着了。 帝王轻声发问:“她昨夜睡得不安稳?” “回陛下,姑娘昨夜好似未曾入眠。”锦书回道。 待桑晚睡熟了些,萧衍之才伸手将女孩圈进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两个多时辰的路途,帝王愣是一动没动,进了滨州城,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车驾直直进了滨州府衙,和銮驾汇合,萧衍之将桑晚抱下马车,她才意识朦胧地转醒。 “陛下?” 萧衍之忍笑调侃:“睡这么熟,朕把你发卖了,你都不知。” 两人挨得过于相近,桑晚这才发觉已经到了地方,还被萧衍之腾空抱着。 红着脸解释:“陛下身上的龙涎香,我闻习惯了,睡得安稳……” 之前在南国皇宫,日日都能闻见,桑晚也没想到今日竟能睡这么沉。 萧衍之:“阿晚是在怪朕,昨夜没有陪你安寝?” 桑晚眼神微缩,小声辩驳道:“才不是……” 帝王笑着将人放下,见她害羞便不好再打趣。 寝殿里身形和他差不多的人,还穿着御用卦袍,和元德清一并跪在门槛边上迎驾。 昨日便是那侍卫,坐在銮驾里以假乱真,进了滨州城的。 元德清:“陛下,滨州官员昨日和今晨皆候着见驾,奴才以您龙体欠安挡在院外了,您看……” 萧衍之拉着桑晚往里走,像是早有打算:“吩咐下去,晚膳朕与滨州官员同膳同饮,明晨返京。” 第17章 “…… 太阳渐落,桑晚午憩醒来,不知梦见什么,连手心都浸了层薄汗。 第一时间向窗边矮榻看去,萧衍之不在。 隔着屏风,只能看见外室有许多人影。 锦书听到动静,弓腰进寝殿递去温茶:“姑娘可算醒了。” 桑晚口干极了,接过茶水喝了许多,视线还未清明,脑子也跟着乱乱的。 这一觉,好似睡了许久。 见她不语,锦书担心道:“可要请钟太医过来看看?” 桑晚摇头,“昨夜没睡好,现下睡醒胸口闷闷的,出去走走便没事了。” 锦书犯难:“陛下说让您好生装扮一番,晚膳一同前去,时辰快到了。” 桑晚视线微顿,午憩前听萧衍之说,好似要和地方官员一同用膳,她去……合适吗? 起身去了外室,才发现方才醒来看到的人影都是滨州府侍女,不知是何时侯在这里的,昨日买的衣裳首饰也都摆在明面。 见桑晚出来,齐齐福礼:“娘娘万福。” 小丫头们年岁看起来不大,虽都是府中丫鬟装扮,却是一顶一的貌美。 纤纤玉指,葱白细嫩,哪里像下人们的手。 桑晚只微微错愕,便在妆台前坐下,音色很淡:“我不是宫妃,不必这般。” 身后的侍女低着头,互相看了几眼,悄悄起身,有疑惑,也有的人眼里更是生出光泽来。 若不是后妃,只是路途相看上预备带回宫中,那她们的机会岂不是更大了? 锦书早就猜到桑晚会是这种反应,嘴里说着:“这位是桑姑娘。” 心底却早已料定,这声娘娘等回宫后,还远吗? 不过是桑晚自欺欺人,不愿意罢了。 如锦书所猜,桑晚只选了最简单款式的衣裳和朱钗,并没有繁多打扮。 只是她容颜绝美,稍加点缀,整个人便清丽脱尘,妆台上没用到的繁琐首饰 都好似失了颜色。 “桑姑娘,您好美。”身后一个丫鬟没忍住说道。 这是连日来,她打扮最细致的一次,就连桑晚自己都对着镜子怔怔走神。 难怪她母妃当年,会被醉酒的帝王一眼相中。 眼尾缱绻勾人,偏又生的无辜,任谁看了,眼睛都会舍不得挪开,美的不可方物。 锦书呆愣,又侧头仔细看了看桑晚。 之前桑晚不用朱钗银钿,及腰细发只用一只素银簪子半别在脑后,发丝清扬,别有韵味。 今日仔细装扮起来,锦书心里却突然没底,后宫那些个人,皆为太后所选…… 锦书担忧地唤了声:“姑娘……” 桑晚垂下眼帘,聪明了然:“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母妃,不就是例子吗?” 锦书还没宽慰一二,身后便传来稳健的脚步,萧衍之的声音随即而来:“那是你父皇昏聩虚伪,既要名利,还贪图美色,没有帝王之气,亦没有为人夫的担当。” 他双手把着桑晚肩头,轻轻转过眼前的人,许是第一次见精心装扮后的桑晚,微微错愕。 “朕是明君,阿晚要好生陪着朕,白头到老,合葬皇陵才是。” 锦书眼睛微张,知州府的丫鬟见帝王来,已经跪了一地。 合葬,那是帝后才有的…… 萧衍之的眼神太过炙热,她头次装扮,被看了许久不大好意思。 错开视线后,巧妙避开了帝王的话:“陛下说这些晦气话作甚,您是天子,天子万岁。” “恭维话罢了,真要活一万岁,岂非成了鬼神妖怪。” 随即转身,从安顺捧着的小盒子中,取出一颗像糖豆似的东西,放在桑晚唇边:“下午去滨州城闲逛买的,阿晚尝尝看。” 举到唇齿边,分明就是想亲自投喂。 之前桑晚还会用手接,被帝王躲开许多次后,也就习惯了张嘴含住他喂来的吃食,动作一日比一日自然。 桑晚原本略带愁容的面孔,也笑了下:“多谢陛下记挂。” 萧衍之转身也吃了颗,是很清口的甜,貌似是果子熬制的,不知加了什么,并不发腻。 “阿晚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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