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不喂食?” 她轻轻摇头,“笼中雀,池中鱼,都是供人赏乐的玩物罢了。” 萧衍之默默攥拳,五年过去了,他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不再喜欢湖中的锦鲤。 “不想同朕回晋国?” “不想。”她低头,声音笃定。 帝王拿起绢帕,一把将鱼食扬进湖中。 绢帕被随意丢在湖畔旁,湖面水声剧烈,浮现出更多锦鲤抢夺食物。 萧衍之拉过桑晚冰凉的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这可由不得阿晚。” 桑晚没有太多反应,她早就明白,命运从来都不是捏在自己手里的。 只是不知,帝王一时上头的宠爱又能维系多久? 无非是从南国的皇宫换到晋国,继续磋磨罢了。 冷宫那些疯了的女人,或许也是她的归宿。 “敢问陛下,后妃和公主要如何处置?” 桑晚好似瞬间想开许多,既得了晋国帝王垂青,那便尽力护住林娘娘和二姐姐。 “官妓。”帝王惜字如金。 桑晚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可以活着到晋国,到时候再想办法给她们开脱。 “做陛下的笼中雀,是要好很多。” 月光照在脸上,映射出一抹惨淡的笑。 比起官妓,好了千百倍。 萧衍之心里堵得慌,快到寝殿时,才突然说:“不是笼中雀。” 桑晚浅笑,已经不重要了。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缓步踏入寝殿,帝王走向案几,安顺有眼色的没进来。 桌上茶水温着,他斟上还未递去,转头见桑晚已经脱了披风,继续解着领口的盘扣。 “桑晚?”这是萧衍之第一次唤她全名。 说话间,外衣快要敞开,萧衍之气血翻涌,三两步过去用披风裹住她,“你存心气朕吗?!” 桑晚不解,抬头看向眼前突然震怒的帝王。 身体轻颤,眼底泛着泪花,委屈道:“这不是陛下想要的吗?” 第4章 萧衍之透过披风捏着桑晚肩头,神色如墨。 眼前娇小的人因害怕而轻颤,眼底却掺着一丝倔强。 不由分说,厚实有力的大掌贴着桑晚脊背,几乎将她按进怀里。 桑晚踉跄,下一瞬侧脸便贴着帝王胸膛。 萧衍之胸口起伏不定,心跳声和她挨的如此近。 帝王叹气,明明害怕,却还要这样说,他的阿晚,骨子里当真是倔极了。 过了片刻,才松开怀里的人,抬手替她拂去泪珠。 “不哭了,早些安寝。” 语罢转身出去,还捎带关上了寝殿和偏殿连通的门扉。 桑晚跌坐在床榻上,领口的盘扣歪歪斜斜,肩头披风滑落,双眼通红。 萧衍之只是抱了她一下,就这样离开了…… 桑晚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帝王为的是哪般? 她刚整理好衣衫,便有人从外轻扣三下门,随后打开半扇。 安顺:“姑娘,该喝药了。” “有劳安公公。” 白日里,桑晚暗暗记住了他的名字,温声道谢。 “不敢。” 安顺躬身进来,托盘中放了一碗汤药,两颗蜜饯,还有一盘精致的糕点。 桑晚微顿,想起傍晚说想吃两颗,皇上竟还记得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元德清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安顺则是他的徒弟,从萧衍之登基后,便一直跟在御前伺候。 目睹过陛下给桑晚喂粥,安顺伺候桑晚,更觉理所应当。 “今晚奴才守夜,姑娘有事唤奴才一声就好。” 待桑晚漱口后,安顺才倒退几步欠身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听到偏殿有萧衍之的声音传来。 寝殿归于安静,窗外还有金鳞卫执勤的背影。 宫变发生的太过突然,整整一天,现在才有空思索起以后。 陷入柔软的床榻,舒服的伸展了下。 意识到萧衍之晚上不宿在这里,桑晚放松不少,很快睡去。 后半夜时,被窸窸窣窣的一串声响扰醒。 听着外面的动静,桑晚瞬间不安起来。 之前在猗兰殿,她时常睡不好觉,不是冷宫的妃嫔夜半哭闹,就是太监嬷嬷打骂的声音。 因此总是浅眠。 看窗外金鳞卫还在,浅浅松了口气。 她穿着素白里衣,拿起白日的披风搭在肩上,将门扇轻推开一道缝隙。 只见几位小太监从屏风后将浴桶抬出,又有人抬了张矮榻进去,置于她晌午沐浴时的屏风后。 看样子,萧衍之才回来。 桑晚眼睛瞪圆,浴桶里的水,分明已被鲜血染上了淡淡血色。 再抬头时,门扉从外大力拉开,桑晚趔趄了下,被萧衍之扶着堪堪站稳。 “阿晚想看,不用躲在门缝里。” 屏风后摆弄矮榻的宫人皆低着头,不敢乱看。 桑晚瞬间闹了张大红脸,她才没有偷看萧衍之沐浴! 但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的眼睛,比白日骇人。 只是锐利的眼神中,染了些许疲惫。 “是我占了陛下的寝殿吗?”她小声问。 萧衍之已经换上明黄寝衣,逗弄道:“你说呢?” 桑晚抿唇,“我可以回猗兰殿住的。” “满宫还乱着,只有朕这里最安全。” 萧衍之目光如炬,桑晚已经睡了一觉,长发如瀑散在身后,在昏暗的烛光下有种朦胧的美感。 她被帝王烫人的视线看的心慌,半低下头,看见萧衍之足上那双龙靴还沾着血。 再联想方才浴桶中染了血色的水,吸气道:“陛下受伤了?” 帝王勾唇,不答反问:“担心朕?” “没有……”桑晚撇撇嘴,牵强着说:“就是好奇谁这么厉害,居然能伤到您。” 萧衍之勾起的唇角还挂在脸上,忽而冷笑:“让阿晚失望了,这是周家人的血。” 周家,是皇后母族,太子的外祖。 桑晚面色一僵,欲转身回寝殿,被萧衍之倏地拽住。 她硬着头皮,不解地问:“可是,浴、浴桶里的水,为什么也……” 帝王的脸骤然凑到面前,贴着她耳旁,声音很轻,摄人心魄:“不小心,溅到头发上了。” 桑晚被吓得脸色煞白,又被帝王拽着腕子无法离开。 或许这才是萧衍之真正的一面。 恰逢门外有将领单膝跪地:“启禀陛下。” 萧衍之:“说。” “周皇后已斩一指,军医止血后并未昏厥,太子仍未现身。” “知道了,明日继续。” 侍卫领命离开,萧衍之看着面前的桑晚眼圈渐渐变红。 轻拍她的后背:“胆子这样小,晚上还敢故意气朕?” 桑晚低头,不想让萧衍之看她的眼睛,却再度看见龙靴上的血渍,刺目极了。 气息渐弱,乍一听还带了丝娇软:“……您吓到我了。” 萧衍之再气也不会对桑晚如何,只是可怜刚下了天牢的周氏族人。 他拢紧桑晚肩头上的披风,语气温柔不少:“夜里寒凉,回去睡吧。” 桑晚:“母后她……” “皇后对你好吗?”萧衍之问。 桑晚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不仅不好,桑慧月这么嫌恶她也是受了皇后的言传身教。 她是婢女所出,不值得被人放在眼里。 萧衍之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身为嫡母,苛待公主,朕罚她不冤。” “罚?”桑晚抬头,很是不解:“不是因为太子潜逃吗?” 偏殿殿门四敞,萧衍之怕桑晚受不住寒凉,圈着她带入寝殿。 “他不会出来的,皇后 的确是饵,但不是为了诱桑烨出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最后却化作杀她的利刃,这才是她的因果报应。” 萧衍之对宫门外皇后的看守算不上严,甚至是故意放水。 桑烨不忍看皇后受此折磨,但也明白现身必死无疑,大抵会命人动手,就算弑母,也要给皇后一个痛快的死法。 恶人,总得自食恶果。 “安寝吧。” 帝王放下床榻旁的帷幔,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是门扉关上的声音。 夜晚静谧,她甚至能听见偏殿屏风后,萧衍之翻身的动静。 想到和他仅一墙之隔,心跳止不住加快。 她居然和晋国皇帝,宿在一个殿内,不禁思绪乱糟糟的。 理清他方才那一番话后,桑晚满目讶异,苛待公主,所以该罚? ——可皇后只苛待过她一人。 桑晚很割裂,一面害怕,一面又觉得,萧衍之对她有点好。 且从她的观察来看,晋国皇帝虽有嗜杀之名,却也没有滥杀无辜,下午听他们在偏殿议事,南国百姓都得到了善待,军纪严明。 清晨来勤政殿时,一路上也没见到宫女被欺辱。 比起南国的糜烂之风,不知好了多少。 胡乱想着,渐渐睡去。 这一次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天色大亮,已然过了用早膳的时辰,锦书立侍在殿内。 看她已经回来当值,桑晚讶异:“锦书姐姐?” 昨日在殿外挨板子的哭声,桑晚记忆犹新。 没想到锦书忽的跪地: “谢主子仁慈,救了奴婢,但尊卑有别,奴婢断不敢承主子一声姐姐。” 桑晚错愕,锦书昨日还唤她姑娘,今日就成了主子,不难猜出其中缘由。 “我不喊就是,你先起来吧。” 锦书身后还痛着,起身的动作很是迟缓。 宫里的刑罚都很磨人,桑晚不忍:“你回去休养几天,不急着来我这。” 锦书摇头,“陛下出征只带了奴婢一个宫女,定要尽心侍奉主子,不敢怠慢。” 桑晚只好让安顺找军医,给她拿了些外伤药。 见她又要跪下谢恩,抬手拦住:“等回到晋国,也是你在我身边吗?” 锦书想到珠月,又不好给桑晚直言,是陛下早有准备。 模糊回道:“奴婢应该只跟着主子了。” “日后既要朝夕相处,也不必如此多礼,免得生分。” 锦书屈膝福礼,应了声:“是。” 母妃还在时,皇后虽也厌恶,但到底不想背上善妒名头,装也装的贤德。 皇帝不管她们母女,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却不能不管。 故而也有乳母和教习嬷嬷,桑晚对宫廷礼仪制度并不陌生,也曾识字习书。 十岁那年,母妃离世。 猗兰殿本就偏僻,见她无人问津,便渐渐荒废起来,林娘娘想过继她,引得皇帝震怒后,就再也没人管她了。 对锦书的侍候难免有些不习惯。 临近午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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