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梦魇,猫儿似的咬着朕。”提及此,萧衍之问:“梦到什么了?” 桑晚不知为何会咬到萧衍之,但昨夜的梦太过清晰真实。 “陛下因我而惩处皇后,她便入梦来找我索命,因果报应,皆是轮回。” 萧衍之:“那朕便日日陪你安寝,让她不敢再来,且她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与阿晚无关。” 帝王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桑晚在床榻上浑身僵硬,躲闪回避道:“身上粘的慌,我想沐浴更衣。” 昨夜出了许多冷汗,她自己也觉得很不爽利。 见桑晚有意躲他,萧衍之原本含笑的眸子顷刻间凝聚,大掌一下下抚顺她满头青丝。 幽深道:“朕不会强迫你,但阿晚也只有这一条路可选,明白吗?” 第11章 屏风后热气腾升,兴许是沐浴的缘故,桑晚面颊绯红。 锦书不断将热水撩至肩头,替她揉捏按压:“奴婢昨日没当值,听安公公说,陛下后半夜一直守着主子,未曾合眼,对您可真好。” 桑晚还在回想方才床榻上,萧衍之说的那番话。 帝王眼底深邃,仿佛能直直看进她心间。 桑晚心头一紧,只怔愣地看着他,萧衍之终究没再说什么,下榻吩咐宫人去备水沐浴。 “锦书,你还是唤我姑娘吧,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她往浴桶下坐了坐,热水漫过脖颈,桑晚轻轻闭上了眼。 主子这两个字,太过繁重,她担不起,也不想担。 自从锦书上次受罚,被元德清提点一番后,她便知自己以后都是桑晚的侍婢,唤一声主子,连陛下都认可。 但看桑晚闭眼不愿再多言,只得福身应下。 再去祥云殿时,安顺却是叫人抬了新的步辇来,小巧精致,坐她一人刚好。 只是路途不再经过丽景宫,抬着她绕道而行。 安顺:“姑娘,陛下吩咐,不许您再靠近丽景宫了,怕您腿脚受累,连夜命工匠赶制了步辇。” 桑晚抿唇,淡漠笑道:“离远些,也好。” 接连十天,白日里桑晚总会出去走走,萧衍之好似忙了起来,有时连膳食都不回来用。 宫里的侍卫也多了不少,但氛围却比之前轻松,大多时候,都在轮值歇息。 白日无趣,也不好总叨扰林娘娘。 之前从未有机会在宫里赏景闲逛,这几日也断断续续将南国皇宫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困住她的牢笼原来这么大,而她只能守着猗兰殿那一方小院,浑噩度日。 在寝殿时,也能听到萧衍之断断续续的声音。 除了柯沭和凌元洲这两个熟面孔,又多了不少生人。 好几次桑晚闲逛回来总能碰上,进寝殿时难免尴尬,但萧衍之回来的时间又无规律可循,她想避开都难。 是日,再度回来时,萧衍之不在,偏殿却侯了一人,是前几日来问安的新面孔。 郑怀朝桑晚作揖行礼:“下官见过娘娘。” 桑晚错愕,身侧的安顺却无太大反应,介绍道:“郑大人是新任南都郡守,之前是晋国南蜀知州,所辖与昔日南国接壤,暂且调任而来。” 她轻点头:“大人安好。” 正欲解释她不是宫妃,娘娘二字属实高抬了。 抬眼便见萧衍之跨步走来,郑怀跪下见礼,桑晚也转身福礼,唤了声陛下。 帝王冲郑怀抬手,径直走到桑晚面前,将人拉起:“今日回的还挺早。” 桑晚的手还被萧衍之握着,小声道:“宫里都逛完了。” “这几日忙了些,等回晋国,朕陪阿晚赏景。”萧衍之揉了几下女孩细嫩的掌心:“南国皇宫不大,若无趣,朕让人找些话本子来?” 桑晚摇头,“陛下繁忙,阿晚怎敢打扰。” 心下却是骇然,逛了好几日才走完的皇宫,在萧衍之眼中,竟是不足挂齿。 晋国是庞然大国,她去了,恐会微小如尘埃。 “大军不日便会拔营回京,有什么要带的,吩咐锦书规整起来。” 郑怀低着头,安静侯在一侧,目不斜视。 桑晚被萧衍之握着,指骨僵硬,“谢陛下提醒……” 被帝王松开后,她没进寝殿,红着脸转身又出去了。 安顺看了眼帝王,弓腰再度跟着桑晚。 整个皇宫都转完了,方才有外臣在,桑晚很不自在,连步辇都没上。 安顺:“姑娘,您走慢些,别累着了。” 桑晚回头,身后跟了不少人,几个小太监抬着步辇在安顺之后,还有一队金鳞卫。 她不解:“我想自己走走,都要跟这么多人?还是晋国规矩本就这般森严?” “并非如此,陛下也是担心姑娘,有侍卫跟着总归安全些。” 晋国宫中能有此阵仗的,恐怕除了皇帝,就只有太后了,后妃中并无高位妃嫔,无此规格。 桑晚心下烦闷,走的宫道却是通往她最熟悉的猗兰殿。 正想着要不要去,锦书步履匆匆赶来,冲安顺使了个眼神,才贴近桑晚:“姑娘,奴婢伤已大好,陪您转转。” 安顺会意,转头挥手,金鳞卫和抬着步辇的太监都原地驻足,待桑晚和锦书走出一段距离,才慢悠悠的跟着。 女孩娇小的背影离开帝王视线,萧衍之才坐回御案之后。 郑怀拱手:“恭喜陛下,喜得佳人。” 他作为南蜀知州,不是京官,只有每年大朝会的时候才能远远见一面,骤然日日面圣,只得愈发小心谨慎。 萧衍之看起来龙颜大悦,“先将养着,不急于一时。” 郑怀微愣,恭维了句:“陛下仁德。” 前几日就听闻,帝王圈在身边的是南国三公主,直到方才恰好遇见,才惊觉帝王对那公主有多宠溺。 “朕仁德?”萧衍之还面容带笑,说话的语气却叫郑怀冷汗涔涔,“爱卿虽远在南蜀,也该听过朕暴行无数,血洗朝堂,仁德二字,朕只听太后说过。” 萧衍之募地压低了声响:“说朕,德不配位。” 郑怀倏地跪下:“臣有罪!” 头顶传来萧衍之森寒又爽朗的大笑:“爱卿何罪之有,起来吧,赐座。” 郑怀诚惶诚恐地起身,一连说了两声“是”。 顷刻便有小太监奉上茶水,元德清呈递过去一封信函。 萧衍之:“南国朝廷腐朽,能沿用的官员不多,你手中的信函是与周氏及皇族无牵连的官员底细,怎么用人自己揣度,但若出了事,朕绝不姑息。” 郑怀又起身作揖:“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 桑晚越往猗兰殿走,便越是荒凉。 行至冷宫时,已经能看到宫外的男丁在拆宫墙。 短短数十日,这里已经破败不堪,全是灰土。 安顺:“皇宫改建郡府,这外围一大圈,皆要拆除另做他用。” 外围上工的壮丁看到桑晚和禁军,手中活计都慢了许多,频频侧目看来。 她推开猗兰殿的宫门,宫道萧条,这里却是一丝没变,本就杂草丛生,还能再破败到哪里去? 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院,一砖一瓦,皆记忆深刻。 连哪里冬日漏风,哪里夏日虫鸣,都仿若重现。 锦书:“姑娘来这边,可是猗兰殿内有什么物件儿要取用带走?” 桑晚摇头,走进寝殿,小床上的被子还是粗棉,褥子也只有单薄一层。 她侧身坐上,心里不禁感慨,不过在勤政殿宿了数十日,竟会不习惯这偏硬的触感。 “宫变那日,我沐浴换下的衣裳呢?” 锦书回忆片刻:“奴婢已经洗干净,收放起来了。” “我没旁的物件儿,那件衣裳保管好就是。” 桑晚神色淡淡,那是去岁及笄时,林娘娘缝制的,在这生活十六载,也唯有那件衣裳,是最特殊的存在了。 寻常人家女子都有及笄礼,可她偏偏生在帝王家,命不由衷。 出了猗兰殿的拐角,迎面遇上帝王銮驾。 萧衍之伸出掌心:“若不累,陪朕走走?” 桑晚瑟缩,萧衍之的手仍悬在半空。 终是在众目睽睽下,将指尖轻轻放进男人手中,顷刻间便被攥住,“阿晚很乖。” 随后转头吩咐:“都在这候着,不必跟来。” 桑晚被攥着往前走,身后跟着的侍从都没跟来,若非被帝王牵着,她定能轻泛不少。 路过猗兰殿时,萧衍之驻足抬头,看了眼已经退漆的牌匾,并没有进去,反而继续前行。 桑晚:“前边都是废弃宫殿,很是荒凉,陛下若要闲逛,那里并非好去处。” 帝王步履不停,反而问道:“阿晚对这里,很熟悉?” 桑晚点头,“母妃去后无人管我,这里荒凉,也没什么人来,那时还年幼,白日里总出来乱跑,不敢去前宫。” 萧衍之带她拐过两个弯,停在一处宫门前。 正门落了锁,连牌匾都被摘掉,并不知叫什么。 桑晚看着宫门上的锁头,往另一处走去,绕到侧面一颗粗壮的树干旁。 “这里墙砖脱落许久,我身形小,经常爬进去玩。” 帝王神情晦涩难懂。 五年前,便是在这里,遇见了小小的桑晚,那时她应该才十一二岁,娇小稚嫩,萧衍之本无旁的想法。 可这些年,龙影卫在南国的暗探来报,小姑娘一度过得不好,几次险些丧命于此。 他挨过太后许多鞭子,可唯有那次,叫他遇见了桑晚。 他很少食甜,那次从南国回晋国后,挨过罚,他也会叫元德清端来糕点,可再如何,也不是昔日味道。 娇小的姑娘凑到唇边的甜点,是她不可多得的珍宝,却拿来哄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性格早就阴暗扭曲。 桑晚,是他意料之外的变故,两个同为皇室的人却都命如草芥。 五年过去了,萧衍之对她的执念,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人前,他是养在太后膝下高不可攀的王爷。 人后,却是太后养在身边的傀儡棋子,非打即骂,鞭子无数。 登基第一年,太后 垂帘听政,大臣多有不满,却碍于其母家实权,并不敢言。 登基第二年,凌元洲和另一位太后重用的将领带兵攻打东夷,前端传来那人通敌叛国的消息,证据确凿,凌元洲将其斩于马下,临危受命,授予兵权,东夷之战大获全胜。 自此军权回归,龙影卫那时还在暗处,早已查出太后一党的官员罪行,于大军凯旋之日公之于众,连斩十几位朝堂重臣,抄家流放,皆为太后羽翼。 军权政权一举握在手中,太后才明白萧衍之蛰伏多年,已经把控不住了。 至于那名将领是否真的通敌叛国,无人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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