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宁又咬住下唇,刚刚才止住血的地方又渗出丝丝的红,可她似完全无所谓般,也拒绝了魏娘递过来的巾帕,好半晌她才道:“我会让他知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眼角下的泪痣似乎也透着寒,连带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全部。 小荷两只手绞在一起,她心跳快极了,暗暗祈祷厉川千万不要做出这些事情。 宋宁宁其实还存了丝希望的。 他是那般高洁优雅,他是天山之巅纯白无暇的雪,他怎么可能会坠入凡尘,怎么可能对那些胭脂俗粉有什么兴趣呢? 就算他真的收下了,也不过是碍于太子那个贱人的位置,他拒绝不了罢了。 安置在宅子一角,他不闻不问,她也是不会怪他的。 可还未靠近那宅子大门,院子里的丝竹管乐之声已经随风而来,听在宋宁宁耳朵里,却似寒锋利刃,直割的她脑子生疼。 “停下。” 宋宁宁突然开口,马车便立刻停在了距离那宅子数丈的距离。 小荷和魏娘便齐齐看着她,神情之上有着担忧,也有着不解。 小荷很焦虑,这种刀子夹在脖子上头又半天落不下去的感觉,简直令她头皮发麻。 可宋宁宁只静静坐着,不说话也没有下达任何指令,她虽面无表情,但小荷还是察觉出了她的情绪。 ...是害怕。 是的...害怕... 宋宁宁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开始剧烈,那些乐曲入耳,就立刻幻化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掌,将她的心脏狠狠揪起。 不知何人从车撵旁走过,夹杂着戏谑和羡慕的谈论声响起。 “这小国来的质子恐怕是未见过世面的,这几日夜夜笙歌,恐怕早已乐不思蜀了。” “月姬是何许人也,倾国倾城的人间尤物,谁能抵挡得了她的美丽?” “是啊,听说那质子擅丹青,将月姬画的栩栩如生,很是得了她的欢心,昨日还带着她一同赴了四大家族陈家的宴,我朋友说他们二人琴瑟和鸣很是亲密。” “真的?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 “闭嘴!!”小荷撩开门帘怒 喝:“堂堂两个大男人嚼什么舌根?胡乱编排人家厉公子,真是老奶奶吃稀饭--无耻下流!” “诶你!” 其中一个男人被小荷激起了脾气,就要上前理论,但身边那人很快将他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快走,公主府的马车!” 两人脚步声渐远,宋宁宁的眼眸也彻底黑了下来。 “殿下...您莫要信...” “往前走。” 宋宁宁无视了开口劝慰的小荷,她神色彻底冷透,下车之前,她从马车坐垫下抽出了一把长剑。 宋宁宁对上小荷既震惊又害怕的眼。 “本公主最恨欺骗和背叛。” “你最好永远不要做这样的事。” 说罢,她径直下了车,朝着宅子内走去。 宅子里的下人还来不及前去通报,便已经被公主府的侍卫们团团控制了起来。 进入后院,丝竹管乐的声音更是激烈起来,蜿蜒的小径引向那欢愉之地,可此时阴风阵阵,随着宋宁宁的接近,那些婉转乐曲却在她脑中鬼哭狼嚎起来。 她握着剑,抿着唇,冷着眼。 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真相走去。 他是天山雪啊,怎么可能如那些人所说般的俗气不堪呢? 他是那般无暇的纯,怎么可能同其他女子琴瑟和鸣? 而且,他说过的,他们说好的,他在考虑同她回府啊... 可现在呢? 隔着池水溪流,宋宁宁看着他对着一位白衣女子弯了眉眼,一曲毕,他轻轻点着头,眉眼温柔,冰川消融。 他似乎说了什么,神色之间满是对她的欣赏喜欢,那女子便起身轻轻一福,两人视线交融,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那些曾产生在心中的希望,为数不多令她灵魂感受着鲜活的欢愉,在此刻尽数散去。 破碎风化,成了一滩齑粉。 宋宁宁禁不住冷笑出声,好一场镜花水月,好一场啼笑皆非。 这种患得患失的欢愉有什么用?这种忍耐带给了自己什么? 是欺瞒,是背叛,是笑话,是耻辱。 所以,还是将人绑在自己身边最有用了,不是么? 她提着剑,携着冷冽的风而来。 厉川是这群人中间最先抬头看她的,眼中是一晃而过的惊讶、慌乱,还有一丝宋宁宁不懂的复杂。 可现在,宋宁宁并未回应厉川投来的视线,她看着那着白色纱衣的姑娘,眼中只有杀意。 敢沾染她东西的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她举剑便要刺去,却见厉川一个健步上前,将那乐女拉扯到了身后。 他神情之间满是防备和震惊,还有失望和厌恶:“你是一国公主,这般将人命视作草芥,恐怕万民不服。” 草芥?万民? 宋宁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着心脏剧烈的疼痛,她看着他,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你护着她?” “你...还画了她?” 惊雷闪过,阴暗的天色被一瞬照亮,也照亮了宋宁宁那张惨白的脸。 她握着剑的手甚至有些发颤,而厉川一脸严肃,毫不退让。 这无声的坚持彻底点燃宋宁宁的疯狂,她举剑便刺,招招狠戾,而厉川也只得被动抵挡,身后的娇花害怕的尖叫,更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展晖上前,却被公主府的侍卫们一齐缠住,分身无能。 狂风骤起,天色更是阴沉。 “够了!宁儿,莫要胡闹!” 一道杏黄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很快便有侍卫上前控制住了有些疯魔的宋宁宁。 公主府的那些侍卫见是贵人,也赶紧停了手中动作,跪拜起来。 她听着那声音,只觉五脏六腑都寒凉了起来,是太子,他竟然也在... 怪不得...怪不得厉川敢当着她的面护着其他女子,怪不得他今日敢这般... 宋宁宁竟忍不住想笑,她头痛欲裂,但此刻,她还是笑出了声。 这一切,倒真是...真是情理之中啊... 闷雷炸开,暴雨也顷刻落了下来。 小荷不知从哪借来了伞,在雨滴沾湿宋宁宁的最后一刻,遮了上来。 “殿下...殿下我们回去吧。” 小荷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看着宋宁宁明明笑着,却是那般的无助痛苦,她的心脏似乎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酸楚。 宋宁宁抬起了头,看着眼前并肩的两人,一时只觉自己可笑之至。 “厉川...你好得很。” 宋宁宁转过身,再无半点犹豫,大步离开。 既然天山雪不过太虚幻境之物,那她又为何要怜惜呢? 既然纯洁之物如此易染脏污,那染的人,为何不能是她呢? 雨水太大,仍是染湿了她的鞋脚衣裳,可那又如何,她本是脏污的,现在,她更是无所顾忌了... 第24章 雨更大了,砸地声音轰隆,似乎也是在宣泄着什么。 宋宁宁走了,刚刚院子里笙歌的一众人也都回到了屋檐之下,听着外头雨声,一时也相对无言,只有那叫月姬的女子坐在厅堂一旁,此刻还抽泣着。 她身边的丫头为她抚着背,替她擦着泪,好一副柔软娇软,惹人爱怜的模样。 宋怀安都未忍住脚步,上去宽慰了几句,那月姬就睁着水汪的眼睛看他,但很快视线又移到那俊朗出尘的厉川身上,可后者的目光自进了屋后,便再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了。 厉川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外头强劲的雨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劲厉之风。 他未曾露出什么表情,似乎一切都不曾也不会放在心上一般。 宋怀安也踱步走了过来,身边人小心汇报着时辰,他点了点头,对着厉川道:“时辰不早,本殿也要回去了,我留下些人守着。” “宁儿脾气是有些急,我会好生说说她,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怀安一副良兄的模样,厉川眼中划过一瞬的冷,只点了点头:“多谢殿下了。” 等宋怀安离开,又将其他人安排妥当,厉川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 展晖关上房门口,神色带着恼,今日事情太多,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宋宁宁当真是目无王法,若今日太子不在,恐怕她是真要杀人的,公子,您...您此番护了那月姬,宋宁宁会不会报复您啊?” “还好今日宋怀安在,还留了人护着些...这两兄妹真是天差地别!” 厉川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了上好的檀木椅上,摇了摇头道:“宋宁宁明明被禁于府,今日却突然出现,你以为都是巧合么?” “他是有心促成此局,留的这些人不过是监视而用,论这兄妹的行事风格,反倒是宋宁宁在明,他在阴。” 这么一点,展晖也一瞬想明白了,他想起刚刚门外巡逻着的侍卫,他赶紧压低声音道:“可他做这些是图什么啊?公子已经答应大周借道通行,又为何要激化公子同公主的矛盾?” 厉川轻轻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深意:“你之后会明白的。” 说罢,他轻啜了一口杯中清茶,脸上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你先下去吧,盯着那些人。” 展晖知晓自家公子是个心思深的,想来已有了应对之策,他恭敬行了一礼,便出门守着了。 屋内还未点亮烛火,一道人影若鬼魅般出现,外头还有那般多人看守,却根本没有发觉出什么异样。 “主上,您让我查的人确有古怪。” 不辨男女的沙哑之声缓缓在屋中响起。 厉川轻点桌面,示意他继续。 “她未入宫之前不过稚童,进宫后也多是洒扫活计,现在在公主府中她不仅厨艺过人且身有奇香,还刚好可以缓解公主头疾。” “目前尚未有背后指使之人线索。” 厉川陷入思索,大周局势复杂,各国势力都有所渗透,她的目的是何,又准备做什么,这一切都只得暗中探查才是。 “继续盯着。” “是。” 黑影消失,此刻,窗外的雨势也渐弱了。 宣泄够了,乌云也有所散开,月色便影影绰绰的撒在这片土地之上,给人以稍稍的慰藉。 可这不过片刻,第二日气温更冷了,天色也是沉沉的。 不懂这老天爷的变化莫测,百姓只得随波拿出了稍厚些的衣服。 宋宁宁在厉川宅子里大闹 未遂,大多数人都以为她至少会消停一段时日,至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展晖也是这么想的。 他出门替公子拿新到的纸研,走到那店里,老板邀他去里间稍等,客气的奉上了茶,他没喝,只坐在一角等着。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4 首页 上一页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