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样貌,竟能说出将她一刀一刀割开的话,她只觉头皮发麻。 宋宁宁倒是因她这般话清醒了些许,忍着头疼,她赶紧转头看向厉川,试图在他脸上看到对自己的害怕和厌恶,但并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已经又恢复成了那矜贵冷漠的样子。 他缓缓放下手中琉璃杯,再也没有将视线落在那宫娥身上了。 “这,便是三公主口中的尊重?” 他声音清冷,语速不快,却让宋宁宁心间一颤,升起一股不安。 她抿了抿唇:“你要她活,我便让她活。” 宋宁宁压下了性子,第一次带着些讨好道:“她挺有趣的,我放在身边,今后你在我府中也能见到她,我保证,我不杀她了。” 见厉川半天没有言语,宋宁宁起身,带着些强势将厉川圈在自己双臂与石桌之间,她看着他疏离的眼神,问道:“好不好?” 小荷见自己的命运掌握在那白衣男子嘴里,只想上去替他应了,可现在她为鱼肉,只得焦急难耐地等着那男子开口。 她脑中疯狂翻阅系统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信息,握了握拳,还是决定自己掌握命运:“奴婢能研墨,能裁纸,会做各式甜品饮品,还会...还会做各式的鞭子!” 又是一片寂静,小荷额头冷汗直冒。 宋宁宁皱着眉头,仍看着此刻近在咫尺的玉人,等待他的回答。 厉川被她困在怀中,近到可以闻着她身上的幽香,眸子里映着她左眼角下的那颗小巧泪痣,他控制着自己的身形,却止不住上下滑动的喉结。 “叮!”远处传来悠长钟鸣。 钟鼓响起,宫宴,入席。 第4章 钟声空灵,悠扬林间。 可宋宁宁却如霜打的茄子般,迅速黯淡了神色,她起身,右手扶额,魏娘早在一旁看着,此刻赶紧进了亭子替她按揉起了太阳穴。 “入席了,殿下,快走吧。” 魏娘轻轻劝道,看了一眼正起身的厉川,宽肩窄腰却又一点不粗莽,的确是上好的颜色,不过她也未曾想到,三公主此次竟这般好说话。 宋宁宁终于感觉脑中钝痛弱了些,她缓缓睁开眼,看向厉川道:“你没拒绝,本殿就当你默认了。” 她对着魏娘吩咐道:“把那个叫小荷的宫娥带回去,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是。” 宋宁宁心绪不佳,想到一会儿要见到的人更是烦躁起来。 她突然没了玩弄人的心思,跟在魏娘身后,朝着睿和殿走去。 睿和殿是皇室宴请文武百官、他国来使的地方,形容辉煌宽广,光是摆桌设宴占地都是一般三进院子的大小,远一点的位置,连高位上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周边小国为保和平,每年进贡珍品,每三年会派遣使者到大周朝拜,这些年虽然依旧进贡着,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分量和质量的变化,此番大周国要展现自己的国力,自然是要好生操办这场宴请。 还未靠近,宋宁宁已经看到了那正红朱漆大殿门顶上挂着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是恢宏大气的‘睿和殿’三个烫金大字。 她深呼吸了几口,在魏娘担忧的神情下,踏入了这殿堂。 甫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无数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今日一身鹅黄云烟华衫裹身,上头有金丝红线勾勒的盛开牡丹,拖地裙摆是白色宫缎织成的素雪云形千水裙,梳着芙蓉髻,柳眉微挑,左眼角下小小泪痣点缀其上,明艳不可方物。 来访贵客不知她是谁的,皆露出了惊艳之色,直到有太监高呼‘三公主驾到’后,才悻悻别过了脸,露出了一副可惜的神态。 宋宁宁本就心情烦躁,此刻也不遮掩的冷笑了一声,大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大殿上是通铺的红色毛毡,入目器具尽是金银玉石打造,黄金匙、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极尽奢华。 大殿由红色巨柱支撑,每一只巨柱之上都刻有栩栩如生,盘旋向上的金龙。 仔细看去,那五爪上的龙纹都历历在目,分外壮观。 无人不赞叹这些宏伟之作,只宋宁宁一人面无表情的坐上了殿台左下首第一的席位,对周围的华丽奢靡熟视无睹。 她本不应坐在第一位的,只可惜她上头的哥哥姐姐们死的差不多了。 大周皇帝本来子嗣充盈,可各个早夭,好不容易成年了三子三女,二皇子三皇子大公主却接连染了脏病,被藏在山庄之中苟延残喘,而二公主则入了宫寺,常伴青灯。 整个皇室,皇帝竟只剩一子一女了,太子虽还有两个未成年的稚子,但也实属人丁凋零。 客人陆续入了席,为了避免干坐枯等,宫中的舞姬歌女很快登台,在大殿之中随着鸣钟击磬、古琴悠扬而衣袖飘舞。 厉川坐 在东国来使的席座之上,因姿容俊俏引得不少贵人过来攀谈,他一边听着那些絮絮之语,一边侧头留心着对面垂头不语一反常态的宋宁宁。 一直凝着自己的视线消失了,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在这大殿之内,她就像一只被斗败的小兽,没了刚刚的那些随心所欲,反而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般的小心翼翼。 他若有所思,面上却也不显,还客气地同身边众人交谈。 一舞毕,一阵细长尖利的声音随之响起。 “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地行礼,宋宁宁一瞬捏紧了拳头,她在魏娘的示意搀扶下,终是百般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宋宁宁低垂着头,跟着众人行完礼,重新坐了回去。 她只盯着眼前红木小几上放着糕点的翡翠盘,目不斜视,一张小脸苍白,她下意识地咬着唇瓣,几乎出血。 “诸位请平身,前日父皇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今日便由本殿代父皇招待各国使者以及众位爱卿。” “我大周物产富饶还多亏了与各临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故此宴之上,各临国使者莫要拘谨,皇室也想借此向诸位表达敬意。” 一东南小国的使者站了起来,他包着头巾,异域服装,用着蹩脚汉文,对着台上的太子恭敬道: “越国感激大周互通商贸,和平共处,但我越国近年灾祸频频,拼上全力也比不及大周分毫,今献上美人三十位,珍珠五十盒,宝石矿百箱,以示诚心。” 其他临国来使互相对视了几眼,也纷纷起身行礼,献上珍宝。 在座大周臣子的脸色却不甚好看,这些国家进贡的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但使者嘴巴会说,将自己地位放的极低,大周还真是找不出错来。 宋宁宁一直兴趣缺缺,台上那人今日应该没空理会自己,她心下稍稍安定,再抬头时,正是厉川献礼的时候。 那些贡品同往年差不多,不过东国同大周交接之处现在时有摩擦,这次东国为表诚意,保边境安泰,竟送了小王爷过来当质子。 “此番诚意,只为保两国边境安宁,百姓可早日安居乐业。” 厉川微微颔首,动作如精雕玉琢般优雅,仿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生而高贵的矜持。他白衣如雪,垂坠的玉佩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东国皇室,愿为两国之和,尽一切诚意。” 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失温润,像寒夜里的清风,清透得叫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好,东国的诚意大周感受到了,两国自当以和为贵,厉王爷此番远道而来也请莫要拘束,大周自当会好生照顾的。” 厉川行了一记大周国的礼,眉目依旧矜贵清淡,虽是作为议和的质子,也仍是有着高贵风骨的。 风光霁月,真是好看极了。 宋宁宁一时失了神,视线又黏在了他的身上。 众人动筷,歌舞乐声高昂,酒过三巡,可宋宁宁的眼中只有那人。 “三公主,三公主,太子殿下叫您呢。” 宋宁宁因魏娘的提醒而生了寒战,她猛地转头看向高位之上那人,后者此刻正含笑看着她,目光之中尽是疼爱。 虚伪至极。 “皇兄有何吩咐?”宋宁宁不耐烦道。 太子宋怀安看着她宠溺道:“这么多人在呢,收收你那脾气,不过是这般久没见你,甚是想念罢了,你身体如何了?” 宋怀安乃大周的太子,已是而立之年,他周身气质卓然,同宋宁宁说话虽语气柔和,但上位者的那股子强势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宋宁宁只觉一股压迫之感兜头而下,好一会儿才道:“好些了,多谢皇兄关心。” 太子一个示意,宫人将他桌上的糕点端到了宋宁宁面前:“多吃些,这么瘦,总让人担心。” 宋宁宁不动筷,就杵在座位上。 “怎么,哥哥赐的不喜欢?”他声音依旧是柔和的,可语气却带着丝冷,他喝了酒,脸上浮现着红晕,朝着宋宁宁这边看着。 视线开始灼烫,那些字句若有实质的触碰到她的肌肤,她只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 宋怀安又送了一杯酒入喉:“是要哥哥亲自喂么?” 他声音不算大,但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她的身上。 周围人都沉迷于歌舞美人,似乎没人注意,可若有心人要注意,一定能发现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和怪异的氛围。 宋宁宁低垂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神色,过了好一会儿,她径直用手抓过那绿色的糕点,塞进嘴里,胡乱咀嚼后拿过魏娘递来的茶水咽了下去。 宋怀安笑了笑。 此刻殿堂内,王勉突然道:“太子殿下,厉质子远道而来,理应礼待,不过他是外男,于情于理不应在宫中常住,微臣提议,将他送去三公主府中。” “三公主常在宫外,想来带着厉质子逛逛皇都应是不成问题的。” 宋宁宁眼中生了光,展晖却一瞬脸色大变,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 宋金香立刻来了精神,她转身看向自己父亲,后者抚了抚胡须,终是架不住她的撒娇,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三公主毕竟还小,不若请厉公子到王府中来,本王一定好生照顾。” 香珊郡主瞪了王勉一眼,后者皱着眉还待开口,太子道:“行了,就按皇叔的意思吧,厉公子,你觉得如何?” “甚好。” 宋宁宁眼中光芒熄灭,她看向厉川,后者却只顾着交谈喝酒,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殿中又升起丝乐之声,越国进贡的美人穿的极其清凉,涌上了殿中,大胆的直接走上了高台,柔软身体缠上了宝座上的太子。 宋怀安并未拒绝,搂着美人,却静静看着宋宁宁,看着她从女孩长到如今少女般的美好,他眼神生了些迷离,又很快掩盖了过去。 她对着宋宁宁道:“你如今也不小了,也到及笄之岁,莫要再行事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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