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晰的牙印不容忽视,黑赤的周边翻起血红的皮肉,耀得刺眼。 温行川死死盯着冷元初,未几,低头爆发出震慑力极强的笑声。 小女子下口的力度,还有那拧着巢中鸠卵的手劲,怕是要断了他。 她倒是心狠,不知道她在他身下泣涕欲仙的模样,是装不出来的?伤了他,对她有什么好? 温行川忍着痛起身,走到冷元初面前,把她未褪尽的裤子脱下来,取了软绸擦干净她。 二人并肩坐在地上,各自缓着各自的力气,直到冷元初先站起来,冷冰冰地说:“知哥哥受伤了,我要看看他。” 算是告知一声温行川。 她现在没什么心思再与温行川就这些事情纠缠,她要去确认好冷元知的身体,再趁夜色翻进祠堂,把那厚重的族谱翻出来,看一看真的冷元初到底在哪里生活,好把她请回来,要回自己的身份。 温行川抬起粗壮的手臂拽了她一下,被她踢了一脚,膝盖一软又跌在温行川的怀里。 男人手松开的同时抱她站起身,看着冷元初赌气离开的背影,一边整理好衣服一边跟着冷元初走,不忘悻她一句,“就这样见你堂兄?” 冷元初停住脚,重新整理了发鬓,把被撕裂的衣裙丢到一边,换上一身干净的杏黄比甲袄裙。 静夜落起寒雨,冷元初正要撑起伞,头顶被一片油纸阻隔了冰冷的雨滴。 侧头看过,是温行川在为她撑伞。 冷元初凛言,“你去了,而后又发疯磋磨我?不管你高兴不高兴,都要在我身上发泄?” 温行川没回她,握着她的肩膀一并走进雨中。 到了冷元朔在祖宅附近的私邸,温行川才颇有耐心地说:“冷元初,朕与你是夫妻,夫妻之间,是容不下其他的男人的。” 他这个妻子的确不太聪明,不过他有耐心,让妻子知道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对的。 冷元初没理他,就要推开门时,温行川再说,“朕从未碰过任何旁的女子,而你现在这样,实在让朕难以心安。” 冷元初别过头乜他,冷清说道:“留在你身边,我心更难安。” 温行川听不进去她讲得一点,望着她发鬓里来自西洋的白钻垂链,心口堵塞 ,按住门再道:“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元初,你容朕与你讲清楚好不好。” “讲清楚?”冷元初浅笑一声,在他的手臂前仰起头,道,“陛下敢承认我就是秋蘅吗?” 温行川哑言。 “嫁你的是冷元初,又不是秋蘅。”冷元初不懂他为何总是对她说谎,握着他的手腕要他让开些,“我把冷元初寻来后,也要去寻我的亲人。” 她说着,语气低落下来。 在她的幻梦中,秋家一定是落了难,她现在……还有族人吗? 所以她在冷家寄人篱下的那些年,是因为没有族人,才没人接她回家吗…… 温行川望着冷元初,含着无奈与嗔怨的双眸渐渐染了雾。 对秋蘅而言,她真正的家人、幼时的伙伴皆亡于永康七年,她得知后,又该怎样承受这一切? 该对她再好一些的,哪怕她现在总是故意气他。 冷元初抬眸看了温行川最后一眼,叹了一息推开宅门。 本应有家仆通传的,但因家主们在吵架,这些家仆不敢靠近,也就无人引路。 冷元初走过三门厅来到冷元朔的内堂时,看到冷元朝也在。 主座上,冷元知才解开衣襟,在疗伤。 冷元初一眼看到哥哥身上大大小小的瘢痕,鼻子一酸奔了过去,扑跪在冷元知面前。 “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是谁要伤你!” 冷元知放下手中的药汁,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宽慰她“无事。” “怎可能无事!”冷元初看着他腰间的伤口,想到他连下马车都在颤抖,眼泪一颗一颗滑落。 冷元知低声宽慰的同时,抬眼看向凛漠的温行川。 是谁派的杀手,还要猜吗? 不光是冷元知,另二位中年男人同样紧张起来。 冷元朔将温行川叫到一旁,直言不违问他为何要杀冷元知? “朕若出手,他不会活到现在。”温行川冷嗤说道,“看来冷元知的仇人,比朕想象得多。” 冷元朔迟疑一下,忽想起温行川曾与他提及“想要暗杀冷元初的人或许就是冷元知的仇人”,粗重的浓眉沉下来。 方才他与冷元朝斥责堂弟胡闹,被堂弟一句“无所谓三纲五常,哪怕元初是他亲妹妹他也要娶”,噎得难受半晌。 家里的事剪不断理还乱,族里的事亦是波诡云谲,就算是这位处事有方的豪门大贾,也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冷元知最大的仇人,其实就是族人,十年前尚未弱冠的他继任时,族里血雨腥风之势,不次于九子夺嫡。 他得保护好堂弟。 那日佩兰禀报,谈到温行川向蘅姑表露真心,现在这形势,恐怕让蘅姑暂且留在温行川身边,更加体面。 毕竟现在的冷家,必须得认蘅姑是冷元初,族中长老在这方面力排众议,只因她能给冷氏族带来实在利益。 其实,他的妹妹当年被送去秋家,也有被宗族排挤的因素。 只因族里一直怀疑,妹妹不是父亲的孩子。 冷元朔攥着权杖叹息,没注意温行川早离开他,此刻站在冷元初身边,看着她一边为冷元知换药,一边为他哭泣。 他听她说,“我感觉痛。” 而后冷元知摸着她的头,用最温柔的话低声宽慰她,让她破涕为笑。 温行川感觉很闷,虽是站在通风又保暖的中堂,就好像夏末初秋之时团在空中的浓云,闷热又憋气。 那日冷元初在她怀里点着他身上旧伤,还以为她在心疼他。 原来她也会对别的男人这样。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你记得出手杀你之人的模样吗?”温行川试图放下芥蒂,开口询问冷元知,这是正事。 冷元知抚摸爱人的手一顿,桃花眼中蕴起嘲讽,“有人肯定知道,何故多此一问?” 未等温行川反应,冷元初突然站起,转身看向温行川。 明亮的杏眼骤然盈满愤怒与恐惧,是他下得手? 温行川意识到冷元初在猜疑,先开口为强,“朕没有杀他的意思。” 冷元初不肯信,不自觉展开手臂,护在冷元知面前。 温行川拼命抑制住想把冷元初夺在怀里的冲动,纵使妒忌像藤蔓爬满四肢百骸,他也在忍,绷紧的下颌角下青筋暴起,手指开始颤抖。 “杀了他,你会难过不是吗?朕发过誓,不会让妻子难过。” 温行川的话语在精良的木雕肥梁缠绕,再抵进冷元初的心里。 该信他吗? 温行川睨了眼穿好衣服的冷元知,再言:“朕说过当年伤害你,以及炸毁穗德钱庄分号的凶手与钱庄有关,冷元知,你没必要为了诬陷朕,错过凶手。” 冷元知垂下眼睫思索片刻,描述出杀手身量与佩刀。 是斜刃弯刀。 温行川瞬间知晓,还是当年行刺他的凶手。 看来冷元知的剑术不错,看起来弱不禁风,竟能在训练有素的杀手刀下活命。 温行川没多言,带着冷元初告辞。 冷元初本应在这里多待一会,可想到她还要去祠堂,便握着冷元知的手好好叮嘱他保重身体,才被温行川怀着脖颈带走。 冷元朔和冷元朝旁观一切,心里起了相同的波澜。 族里最有可能对冷元知下手的,当数冷元达了。 二人对视一眼,悄然在此地加了暗卫。 * 冷元初与温行川回到西崎小岙时难得乖巧,沐浴后还未等温行川说什么,她便乖巧跪在温行川的身旁,用带回来的草药膏为温行川那里的伤口上药。 或许旁的伤口还能忍,那里的伤口碰上冰凉的药膏,痛痒与极度的激刺让他撑着檀木床架,绷紧的槽牙让他的五官更加凌厉,汗滴穿过鬓角滚落,滴在深邃的锁骨上。 冷元初看他这副模样有些诡异,注意力一分散,缠着绷带的手不小心紧了一下,眼看着落伤的物件在她的手心发烫。 脸微微红了一下,把被子替他盖好,而后钻到他的怀里,假寐。 待到温行川平稳的呼吸传来,她小心翼翼拨开他搂着腰的手,换了一身早就备好的夜行衣,悄摸摸溜出去。 雨早就停了,她要去祠堂探索真相。 当然不知道,温行川根本没睡,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来。 第60章 冷元初来到祠堂附近绕到后墙,把腰上的黑带用力扎紧后,一点点爬上墙旁巨大的槐树,翻了进去。 温行川看着妻子瘦小的身影从那一丈高的白墙消逝,骤然忘记自己在跟踪,三五下径直踏墙上瓦,却见冷元初早就放稳脚步走在回廊,毫发无损。 他没想到之前走路都会被石子绊脚的冷元初会爬树翻墙,浅笑了一声,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冷元初对这里很熟,若不是温行川惯于夜行跟得悄无声息,早在这陌生的祠堂迷路。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存放族谱的偏堂。 温行川瞧那门上有锁,正思量要不要帮冷元初破窗时,见她绕到房后枯井台下。 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摸出一把钥匙,干脆利索开了锁。 这把钥匙,是冷元知告诉她的。当年冷元知做宗主时,早已做好迎冷元初做夫人和宗妇的准备,既教会她识记钱庄的加密记账,又告诉她祠堂和宗族财产的第二把钥匙。 温行川隐约意识到这一点,眸光微微一闪。 冷元初没多想,借着月光小心推开 门,不敢发出太大响声。 进了屋后再从落灰的柜子上一点点摸过,取下元字辈的族谱册。 一页一页翻过去,没注意温行川早就站在她身旁与她同看。 「昌发——兴茂——元初,生永康元年正月初一,江宁府上元县,入宫」 冷元初闻到油墨的新鲜气息,将信将疑摸着麻蒲草制成的纸页,一点点摸到页根处撕裂粘合的地方。 这一页被替换过。 她隐隐觉得不妙,再翻了其他字辈的族谱册,没有任何一页纸被破坏或是重写。 正想燃根蜡烛好好翻看,忽然撞到坚硬的身躯,吓得差点把册本扬飞。 对上温行川视线的一瞬间,小女子竟是心安刹那,随即被更加强烈的恐慌和愤懑填满:“你跟踪我?” 温行川没吭声,从冷元初手指尖取下族册本本分分放回柜子上,握着她手腕准备离去。 族谱被替换过这件事发生在冷家倒也不足为奇,他知道,从前那页写的定是「元初,故」 温行川回头看了眼冷元初,见她神色凝重,低声道:“有话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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