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德如何了?”姚戚香有些顶不住他的目光,她心里没底,自知瞒不过孟扶危,只能先松了口。 “哦。”孟元德应了一声,看他这个反应,竟是对姚戚香的问询有些意外。 他道:“我以为,你会先问你的弟弟。” 姚戚香突然就笑了:“夫君这是哪里话?我如今已经是孟家的人,自然要先紧着孟家人才是。” 见他这样,她反而松了口气,道:“看你这样,孟元德是没什么事了。” “何以见得?” “你一身轻松,若孟元德真有什么,那婆母能不求你?”姚戚香道,孟扶危与常氏可不是她和邓氏,人家表面上一团和气着呢。 “此事尚波及不到我。”孟扶危道,“岳父似乎,并不打算报官。” 姚戚香微微睁大双眼,紧接着又露出一抹了然——啊,那看来,他外面那个还真给他生了个儿子。
第26章 两人吵起来了 孟元德打死姚太初一事只用一天就传遍了京城, 一是此案的元凶乃是京城大族孟家的人,谁人不知而今的孟氏是何等如日中天?又有多少人巴巴地盼着孟家从云端跌落下来? 二是孟元德打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孟家新结不久的姻亲, 且姚太初虽然是个痴儿, 可到底是姚郎中的独子。 三是事发地点在人潮涌动的迷迷坊,孟元德声势浩大,因此拥有了不少看客。 三个条件加起来, 此事不轰动也难。 常氏铁青着脸, 不得不为孟元德奔走,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二次下榻姚家,依旧乘坐着上回来提亲时那架华贵的马车,不得不放下姿态, 还要赔上些许笑脸。 不过她口中的话依旧带着锋芒。 “姚郎中, 此事是孟家对不住你们,实在是小儿那晚吃醉了酒,且又是令郎主动寻衅滋事,否则怎么也不会闹得今天的下场,元德若识得自己动手打的人是谁,他定然会手下留情。”常氏道, “事到如今, 究竟是谁的过错我也不想再追查了,你不妨痛快些, 直说要我孟家如何补偿,只要是能做到, 我绝不会含糊。” 说真的,姚振廷纵是原本就无心与孟家结仇,听了常氏这番话也不免要动怒。 “你的意思是, 我儿子被你们打死了,反倒还是我儿子的错了?” “姚郎中何必动怒。”常氏垂眼,“你心里很清楚,这样一条命,就算闹到陛下面前去也奈何不了孟家,我们顶多是赔些银子罢了,我不过是顾及着儿郎的名声才同你坐在这里分辩,若姚郎中当真不开口提要求的话,那下场就只能是人财两失了。” 她面色威严冷漠:“且我将话放在这里,你若不肯将此事平息,执意要问罪我儿,那你们姚家今后也别想在京中待得下去。” 后面这些话,没有一句不踩中姚振廷的软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与孟家结仇,否则他的仕途当真要完了。 他这把年纪,这一辈子的官途其实已经望到了头,又没有什么出彩的政绩,想必到最后也只是个五品郎中。 若不抓住眼下这个机会…… 就在此时,常秋兰起身欲走,最后道:“今年年末,礼部侍郎会空出一个位子,你仔细想想吧。” 姚振廷忙站起了身:“那、那就这样吧。” 常秋兰嘴角扬起一抹讥讽,她回过身,看着姚振廷开口:“那就说好了,明日由您亲自说明,这件事只是误会一场,是令郎先寻衅的。” “什、什么?”姚振廷一怔,“这怎么可能?” “姚大人。”常秋兰道,“您可要想清楚啊,为了一个痴傻的儿子搭上这辈子的前程值得吗?横竖他已经是个死人,您不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难道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理了理自己的鬓发,缓缓转过了身朝外走,开口:“明日,我等着您的消息。” “娘!你振作些!这件事爹爹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他毕竟是爹爹呀!” 屋内,姚成碧抱着死气沉沉的邓氏劝慰,她哭腔道:“再不济,您还有女儿,女儿也会照顾您的。” “滚!你少提那脏心烂肺的东西!”邓穗音一把将姚成碧推开,“你有什么用?你能有你哥哥顶用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你是能考个一官半职不成?” 姚成碧摔在地上,手掌心被擦破了一大片,瞬间出了血,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邓氏,道:“娘,你居然是这样看待女儿的?在娘的心里,女儿甚至比不上心智缺失的弟弟吗?” 邓穗音冷冷横她一眼,并未开口,只是一个劲地在厨房里磨刀——倘若姚振廷不替她儿子讨回公道来,那她就亲自出去杀人,她倒要看看,都这样了,他姚振廷还要什么体面! 姚成碧只觉得——她的母亲疯了。 然而当姚振廷从外面回来,告知他已经见过了客,决意不追究此事时,姚成碧才知这家中疯了的不止她的母亲,还有她的父亲。 “不追究了!?”姚成碧怔怔看着父亲,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姚振廷理直气壮,“事情的结果已经这样了,难道没了太初,我们这一大家子就不过了?还是要顾全大区才行。” 姚成碧觉得不对,可她无从反驳,这家中的一切,的确是因为父亲在才有的,而她享有的一切,也都是因为父亲在,才如此。 要她为了姚太初与孟家撕破脸,她知道那样姚家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父亲的选择似乎是明智的,是正确的…… 可她不禁,又有一丝后怕,倘若今日死的不是弟弟,是她呢?父亲也会轻飘飘一句不可,便让她白白枉死了吗? 听完姚振廷的话,邓穗音竟痴痴笑出了声,她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笑,笑得姚成碧发渗。 一夕之间,她所熟悉的母亲和父亲好似瞬间都变了样,连她所熟悉的家都变了样,眼下,她突然有些想去找她并不愿意亲近的祖母。 祖母应当不会也疯了吧? 未及开审,本案的苦主便主动伸张要去孟氏和解,这一行为无疑又成了京城一大谈资,一时间多条消息流走于大街小巷,姚振廷痛失一子,同时失去的似乎还有姚家的贤名。 “谁知道孟家给他许了什么好处,咱们且看着这之后姚振廷会不会突然升官就是了。” “真的假的?为了升官,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不要了?这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爹?” “谁说不是?哎哟,你们听说没有,那个姚戚香……嫁去孟家之后,可是安分守己得很呢,听说贤淑又温柔,日日都去给婆母晨昏定省,你说这样一个女子,当初怎么会在姚家传出那样的名声?” “姚家有一秘密,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有人道,“当初姚振廷宠妾灭妻,逼死了正室,这姚戚香为了替母伸冤,险些与姚振廷决裂,这姚振廷还想将她赶出去永不相认,幸亏当时姚府恰好有几位同僚在场,说了几句情,这姚戚香才留了下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那姚振廷的发妻不是病死的吗?” “啧啧,难说,这病症显兆,那必得是先消耗精气神,再消耗五脏六腑,那叶氏当年可有病过?那是突然没了的!” “哇……这姚家的水可真深。” 众说纷纭时,姚戚香戴着纱笠,就坐在一家茶楼喝茶,她有些纳闷,姚家的内情是她抖落散播出去的,可孟家的传闻是谁说的?她这才嫁到孟家多久?短短不到一月的天气,她就从蛇蝎刁女成了贤淑温柔了? 一时间,姚戚香心头浮现出一个人,只能是他,似乎也只有他才会这样做。 这是一件她连问都不用问,就能拿准的事,因为这个世上,会这样对她的人实在就只有他一个,除他之外,竟一个都没有了,傻子才猜不出。 姚戚香突然有些想念那晚,不知孟扶危从哪儿给她带的烧鸡了。 她问茗玉:“哪里的烧鸡最好吃?” 茗玉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桐子记的!绝对是一绝!” 姚戚香笑了笑,缓缓摇着扇子起身。 “那好吧,我们去那儿买了烧鸡,再回去。” 由于孟元德出事,这两人常氏烦不胜烦,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可今日,姚戚香的确是主动想去拜见,这件事她已经做成了,不去瞧瞧当事人的反应怎么成? 于是她死皮赖脸站在云栖堂外,不论说什么也要见常秋兰一面,最后常秋兰别无他法,只要让她进来了。 “做什么?”常氏面色冷淡。 而姚戚香则装作惶恐地上前几步,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在常氏身边压低声音道:“婆母,那请考官见面的事不好拖了……怎么办?” 提起这个常氏便来气,孟元德在青楼打死了人,竟然被御史告了上去,说他私德不修,竟然为了一个妓女恶意杀人,这样的人怎配为官? 这些日子孟姚两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陛下免不得听到了,于是便罚孟元德三年之内不得再考。 眼下再请这考官吃饭,那还有什么用!? 常秋兰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你说什么办?” 往素的常秋兰总是端庄、沉稳,几时见过她这副模样,姚戚香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又耐着性子道:“婆母您别生气,咱们得往好处想,这得是陛下开恩,才罚了三年而已,咱们这次若是食言,给考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三年之后,二郎若是再考……未免也抹不开面。” 她说话温声细语,慢条斯理,常秋兰不由自主听了进去。 也是,三年不能考罢了,那这三年过了,照样还能科举,眼下虽然用不上人,但难保哪天就用上了。 常秋兰不由得看向这个儿媳,也不知是不是她在钟奚那里学规矩的缘故,姚戚香似乎没有那般蠢钝了,竟还知晓为长远谋划的。 “也罢,那你便好好打点一番吧,孟家是什么情况,他总是知道的,多使些银子,叫人家心里舒坦了就行了。” “是,婆母,儿媳谨遵婆母教诲。”姚戚香今日说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贤淑温柔四个字,下意识便模仿起来,觉得这真是有趣极了。 说来,她也是时候正一正自己的名声了,眼下正是好时机。 “去,叫孟扶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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