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孟公子今晚来不来。”龟公道。 女子闻言有些为难:“这……会不会不太好?” “你怕什么?”龟公理直气壮,“曼荷是咱们的人,难道还会跟孟家告状不成?等那几片金叶子到了她手里,她笑得比谁都欢。” 倒也是这个道理,女子去了,须臾后又出来,对龟公道:“本来是要来的,刚刚又遣人说不来了。” “……噢。”龟公笑容登时放大,看向姚太初做出个请势,“公子里面请,小的这就去给您找曼荷姑娘!” - “他娘的真晦气!”孟家门口,孟元德骂骂咧咧,“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病?拉着我半天说了些什么?全是一堆废话!” “公子莫气,她呀,低门小户出身的货色罢了,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嫁到孟家来,还不上赶着对谁都要腆着脸讨好?下次咱们见到她绕道就行了。” “烦死了!简直跟又多了个老娘一样,管天管地还管到老子头上来了!”孟元德催促,“快驾车,赶紧去找曼荷!” 几刻钟后,孟元德的马车停在了迷迷坊外,他摇着金扇下车,大摇大摆走进迷迷坊,看见他来的龟公却是脸色一变。 由于太过熟门熟路,孟元德甚至没有叫人,径直就往曼荷的房间走。 “哎哎哎!孟公子!”龟公连忙拦了上来,假笑道,“曼荷还在梳洗呢,稍等一会儿吧!” 若是在平日,孟元德可能还会调笑几句,可他眼下心情不佳,一脚就踹开了龟公,叫骂道:“没长眼的狗东西!什么人都敢拦!” 说罢便大踏步上了楼。 不好……不好…… 龟公心中警铃大作,要出事! “快,赶紧叫人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孟元德进门时,直直看见一男子光着膀子,撅着腚,压在他的曼荷身上,正在解曼荷的衣服。 本就十分不爽的孟元德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哪儿来的孙子找死!敢动你爷爷的女人!” 孟元德身边的小厮立刻上前,将姚太初一把撕了过来,曼荷精明,扫了这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慌神地往孟元德身后跑,落下几滴泪来。 “二郎,吓死我了,我正在小憩,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闯了进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其实这件事,只要孟元德稍有理智就会觉得不对,这迷迷坊中姑娘的床岂是什么人都能闯进来的?他刚一进门,就有个龟公拦着他。 可眼下孟元德怒火攻心,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给我打!哪儿来的混账羔子!给我照死了打!” 此时,姚太初的小厮阿大正在另一件房中快活,按理说,主母是不允许他带少爷出来的,可这件事已经成了他们主仆二人间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姚太初来了这种地方,那么当晚阿大也能顺便松快一回,是以阿大从不阻拦,甚至还很乐意。 他正在兴头上,浑然不知自己的主子正被打得满楼道乱窜。 “啊!啊!!!”姚太初嘴里大叫着,光着身子到处乱跑,一张蠢脸上涕泗横流,“娘!啊!有人打我!救我啊娘!” “贱东西,竟还是个傻子!”孟元德冷笑,“给我打断他的腿!老子要他这辈子都做不成男人!” 完了!完了!天塌了! 迷迷坊的人惊惧交加,龟公忙对人道:“快!快去报官!要快!” 再这样下去,他这迷迷坊就要闹出人命了! 松风堂内,姚戚香站在窗前,正徐徐摇着扇子,她一双乌溜溜的美目中噙着抹深笑。 她的母亲死了。 她要姚家所有人,都给她的母亲陪葬。 能进孟家当差的下人,那身手可不是盖的,那得是数一数二的下人尖子,才能进孟家伺候。 孟元德怀抱美人,站在二楼冷眼看着姚太初被打,眼中满是快意和讥讽,同时又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逞了好一通威风,真是得脸。 曼荷冷眼觑着,心中已有了主意,楼下这傻子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只怕非死即残,横竖这是个傻子,有什么事便往他身上推,可别祸害到迷迷坊来。 她笑着依偎在孟元德胸前,仿佛已被他的英姿迷得头晕目眩,细声细气又娇滴滴道:“二郎真是威武!妾身要一辈子都跟着二郎!” 吵嚷声中,看热闹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女人的奉承令人摸不着北,孟元德满眼的得意。 他就是要这些人看看,他孟二公子是何等威风,哪怕是要一条人命,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给我打!”孟元德神色阴狠,“给我弄死他!” 拳脚相加,都是要命的手法,不多时,躺在地上四处打滚的姚太初断了气。 这一幕落在曼荷冰冷的双目中,她缓缓勾了下唇——死了,这下好了。 打死人的是孟元德,与迷迷坊又有什么干系。将所有事往姚太初身上一推,他们只说不清楚没看见,她才是这件事中的受害者。 曼荷缓缓摇了两下扇子,躲在孟元德身后,她说:“二郎,我怕……” 报官又有什么用呢?巡防兵一听闹事的人中有孟家,便有意拖延,等他们到了,姚太初的尸体的热气都快散了一半了。 只要是死了人,这件事就要交给官府,交给刑部的人去管,跟他们巡防的人就没关系了。 一夜之间,盛京掀起一场不大的风波。 礼部五品郎中姚家,死了个儿子,而且还是独子。 可人们津津乐道的并不是人命案子,而是打死姚振廷儿子的人正是姚家的姻亲——孟家,这才是这件事中最有意思的部分。 得知此事的邓穗音已哭得昏死过去一回,院子里,跟着伺候姚太初的阿大正在被狠狠打板子,叫声凄惨无比。 不过邓穗音并未真正下死手,毕竟到了公堂对峙的时候,阿大还是个紧要的证人。 而早在姚太初前往迷迷坊后,就有人潜入他的房中,销毁了一副女子的画像。 “此事我一定要孟家给个说法!我的儿子死了,我要他偿命!”唯一的儿子死了,邓穗音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平日里最看重的体面都不要了,口口声声喊着要去告御状。 姚振廷嫌她吵得头疼,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若非你平日疏于管教,太初哪里会有今日这一步!他昨夜出门,你身为他的母亲为何会不知?” 邓穗音缓缓转过了身,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姚振廷,宛如今日才认识了他这个人一般。 “我身为他的母亲?那你呢?你身为他的父亲呢?你又做了些什么?姚振廷,我们的儿子死了,死在了孟家人的手上,如今你却来怪我的不是,是吗?” “那你要如何!告御状,告什么御状!那陛下对孟家有多看重你不知道吗?你觉得陛下会为我们姚家做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邓穗音赤红着双眼,“这事就算说破了天去,我也要为我儿讨回个公道!” “你醒醒吧!”姚振廷大骂,“你怎么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们要是得罪了孟家,以后还如何在这京中待下去?姚家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门楣,难道你想全毁了吗?” “你在说什么?”邓穗音气笑了,“你在说什么呢?你怕了孟家了是吗姚振廷?你不敢是吗?你觉得我的儿子不重要,不及你的仕途重要是吗!?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儿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你早就想甩掉他了吧!” “疯妇!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半分主母的模样风度?早知你是这样,当初我还不如……呵。”姚振廷冷笑了一声,没有把话说完。 邓穗音却听懂了,她的眼神更为偏执,甚至一把扑上前来死死拽住姚振廷的衣领,她咆哮着:“不如什么!?不如不纳我进门!不如当初就留着叶氏,是吗?” “放开!”姚振廷一把拽开她,“你是不是要为了你的儿子,毁了整个姚家?成碧你也不在乎了是吗?” 被推倒在地的邓穗音抬眸,一双眼死死盯着姚振廷。 姚家主君主母这一场闹得府中人尽皆知,砸了好些东西,之前那次因为外室的争吵,两人本就还未冰释前嫌,这回府上许多下人都暗想,这主君主母只怕是好不了咯。 姚戚香得知事情的结果是在第二天下午,且还是听说,孟元德被大理寺的人扣了,她打问了一二内情,才知姚太初死了。 “死了?”姚戚香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姚家都闹翻了天了,娘子你……可要回去看看吗?”茗玉道。 姚戚香垂下眼,慢慢在房中踱步。 怎么死了,她这局主要是想设计孟元德,姚太初只是顺带的,没想到姚太初竟直接没了,真不知她是不是该谢谢孟元德下手这么狠。 “姚家报官了?”她问。 茗玉摇摇头:“姚家没有报官,报官的是迷迷坊的人,大理寺那边要走了人,云栖堂这会儿也正乱呢。” “好,我知道了。”她走进里屋,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茗玉没有等到她下一句吩咐,便默默转身退下了。 轩窗支开了一扇,姚戚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映进的碧色,她忍不住想起一些过往—— “死丫头!这是我姚家的点心!你个奴婢怎么配吃!给我滚!” “我娘说了!你就是奴婢!不光是你,你娘也是奴婢!哈哈哈!” “谁准你动的?我要玩射鸟!你若不想我打你,就跪下来求我啊!” 一个个场景出现在她脑子里,所有的画面都带着姚太初的声音,她嘴角慢慢漾开一抹笑。 好弟弟,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呢?那她那些年里所受的屈辱,欺负,该去向谁讨啊。 正在这个时候,姚戚香听见外面来了人,她刚要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句:“夫人在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孟扶危在外人面前是如何称呼她,夫人…… 她在别人面前,可都是直接叫孟扶危名字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姚戚香抬眸,便对上他那一双深寂的眸子。 她本能地有些心虚,她好像给孟扶危惹麻烦了,原本她只是想让孟元德与姚太初打起来,为妓子争风吃醋,事情闹大,孟元德在德行考核上就过不去,轻则三年之内不准他再考,可没想到孟元德惹上了人命官司。 她微微抿唇,孟元德再不济,那也是孟扶危的弟弟,就算私底下再怎么不对付,面子上……孟扶危还是要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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