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哪里有喊冤?”姚戚香抹了泪,满是感动地看着邓穗音,“女儿分明是不想让母亲误会,这才细细解释罢了!女儿心中敬爱母亲,又怎会对母亲出言不逊呢?” 姚振廷厉声:“你个孽障方才口口声声说你母亲出身,一字一句这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难道还是冤了你不成?” “出身?什么?妾室吗?”姚戚香直起了身板,言之凿凿,“母亲身为主母,掌家已有多年,又为姚家诞下一个儿子,劳苦功高,女儿怎么可能还会提那些往事!?” 邓穗音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只不过,姚戚香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邓穗音完全被姚戚香吐露的下一句话彻彻底底地砸蒙了。 “女儿说的,明明是父亲养在外面的雪姨娘,女儿无意中听见父亲身边的人提起,说父亲对那雪姨娘疼爱异常,早就往她名下划了三五间铺子,应是很快便要迎新姨娘入府了吧?” 邓穗音僵住了,不光是邓穗音,满屋子的人不知情的,没有一个不惊讶的,唯有姚振廷,以及姚振廷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厮,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说什么?”邓穗音问这句话的时候,音都拐了。 “嗯?母亲不知吗?”姚戚香笑了,她露出今日当面讽刺邓氏时那一模一样的笑脸来,灼灼地望着邓穗音,“父亲,体贴母亲内宅寂寞,亲为母亲寻了个一起说话的知心人来。” 邓穗音那本来飞扬起来,止不住得意的心,此刻宛如坠下了悬崖,还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何今日姚戚香会突然提起她当年以妾室身份入门一事……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她。 原来从今天早上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谋划到了现在这一步…… 可纵然邓氏终于清楚了,那又如何?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团糟乱,恨不得立时哭天抹泪大闹一场,哪里还有心力与姚戚香计较那些个小事? 屋里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一时之间,姚家人心不齐,各怀心思。 而姚戚香在此最佳时机,才缓缓拜下,掷地有声:“承蒙父亲母亲慈爱,疼惜女儿,女儿愿意将婚事让出,让给成碧妹妹。” “不过……”她说,“父亲母亲在此事上让女儿让了步,女儿也须拿得一些补偿才是,不然就是您二位偏心,女儿也是不依的。” 她说出了话,落在了地上,可不论是姚振廷还是邓穗音,都没有出声去接,似乎各自都陷在自己身上的事故里。 一片沉默中,坐于高堂的那位祖母终于开了口:“说吧,你要什么?成全了你便是。” “多谢祖母,多谢父亲母亲。”姚戚香笑,“我要我娘的全数陪嫁,还要和成碧妹妹等数的嫁妆,如此,不算过分吧?” “……你娘……”祖母慢慢点了点头,“她已去了多时,当年去了,家中那边也无人来收敛她的东西,她的嫁妆给你也是应当的,至于嫁妆,你和成碧都是姚家的女儿,本来也应当嫁妆相当才是,你母亲素有贤名,也不会在这些事上亏待了你。” 后面这一句话,算是也将邓穗音一并架住了。 “多谢祖母。”姚戚香谢完,又认认真真对着邓氏一拜,“多谢母亲。” 她大功告成,是时候该功成身退,让姚家这两位出了名恩爱的主君主母自去处理一些私事了。 “那女儿告退了。”姚戚香转身,离开了松庭。
第4章 我看上了你家长女 书斋这会儿只怕是已经闹翻了天了。 姚戚香坐在妆镜前,一点点慢悠悠擦拭着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最清楚姚家这对主君主母的,邓穗音从那时起便总仗着自己受宠,后来她成了主母,也不忘记总对外说,她与夫君琴瑟和鸣,有多恩爱和谐,还借此传授别人御夫之道,来拉近与别家夫人之间的联系。 只要这个雪姨娘进了门,邓穗音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形象算是彻底崩盘,只怕还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至于姚振廷,他到现在膝下只有姚太初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能真和邓氏闹翻了脸,可姚太初脑子有些问题,不能说是痴傻,但反应总是很慢,可以说这辈子仕途无望了。 最是看重脸面的父亲,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痴的,他怎么忍得了呢? 从那年除夕,姚戚香在团圆家宴上窥见一丝父亲对姚太初的不耐时,她就想到,或许他会想再生一个儿子。 她耐心等了两年,终于抓到了这个把柄。 梳洗完毕,姚戚香对外道:“都几点了,外面还没送饭过来?” 伺候姚戚香的,只有白日被打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晨露,一个叫月华,她们今日才得了教训,打人的又未下死手,这会儿唯恐懈怠,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 “……回姑娘的话,还不曾有人来过,奴婢这就差人去问问。” “不必了。”姚戚香道,往常每日她的饭食大约是被邓氏仔细挑拣一番才送过来,今日邓氏哪里来的心力?底下的人没得着邓氏的话,今日邓氏怕是又发了大火,他们便不敢直接送到她这里来。 今日她身心舒畅,这些小事也无需计较,便对外面回话的月华道:“你去厨房给我做碗新鲜的清汤面来便是,然后你们两个便去歇着吧,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找个郎中给你们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外面的两人齐齐回了话。 吃过了晚饭,姚戚香早早便歇下了,今日她的枕头被褥全是新换的,柔软又暖和,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 姚戚香睁开眼,是月华。 “姑娘,老太太那边送了东西来,说是让您亲自验收。” 姚戚香明白了,是她讨要的东西送来了。 她起身梳妆后出了房门,外面站着十几人,抬来的箱子硕大且沉,姚戚香一看便知,这些都是她早死的亲娘——叶蓉的嫁妆。 母亲去世那年,她未满八岁,记忆中的母亲性情冷漠,却很有耐心,姚戚香在八岁之前,便因着母亲的缘故,读了很多闺阁之外的书,若有不解,都是母亲为她讲的。 从记事起,母亲与姚振廷的关系便并不算恩爱,只是表面和谐,不至于离心,所以母亲死后不久,姚振廷便将诞下儿子的邓氏扶成了正室,姚戚香从未因此怪过父亲。 她一直很清醒,从不曾奢望过什么,自然也就没有怨怪。 可母亲的死,姚振廷难辞其咎,只要找到机会,她绝不会让姚振廷好过。 “大姑娘,这是老太太亲让我交给你的,你一一核对过。”孙妈妈将一份清淡交予姚戚香,并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前主母的嫁妆一直被现任主母把持着,难以周全给姑娘送来,只剩下这些了,老太太让姑娘莫往心里去,等姑娘出嫁时,老太太那边再给姑娘备一份。” “烦请孙妈妈替我多谢祖母的好意,孙女一定谨记祖母的恩情。”姚戚香目光飞快扫过清淡,粗略算下来,她母亲的嫁妆已然被邓氏挥霍去了大半。 既然花了,总没有花在她身上,那就是整个姚家都有份了。 “也请祖母放心。”姚戚香笑道,“母亲她既然有命花,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孙妈妈垂下眼来,这大姑娘话里可是藏着刀子呢,不会多说,那就是要多做了? 昨日松庭那一幕如何,孙妈妈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起初她本以为大姑娘也无非就是会逞些口舌上的本事,没想到她手中竟真的握着把柄。 昨夜,书斋那边一夜未眠,吵闹声直闹到了后半夜,被下人瞧尽了乐子,邓氏手段用尽,主君那边却仍未松口将那外室打发了,最后邓氏大闹起来,主君也终于不耐,似乎是翻了脸。 这一切,可都要归因于眼前的大姑娘。 “劳烦孙妈妈走一趟了,清单我已看过,我送孙妈妈出去吧。”姚戚香平静地将那份清单装进了袖子里。 “老奴自去禀报老太太便是,怎敢劳烦大姑娘相送。”孙妈妈正要推辞,却被姚戚香拦住了。 “孙妈妈何必说这话。”姚戚香道,“您是家里的老人,昔年我在祖母身边时,您也是很疼我的,我到现在还记得您那道红豆糯米糕,转眼这么多年不曾尝过了。” 孙妈妈一愣,年迈的面上闪过一丝细微的动容,大姑娘口中的那些,她怎会不记得?自从前主母叶氏去后,大姑娘几乎在再未去过松庭,后面二姑娘虽然也常来,可二姑娘那个人心比天高,是不会对她这样的下人和颜悦色的。 老太太牙口不好,吃不了甜的,她那道拿手的红豆糯米糕,也有很多年不曾做过了。 “大姑娘,其实……”孙妈妈动了动嘴,迟疑一瞬终究道,“其实昨日你即便是咬死不让那桩婚事,老太太也不会眼看着不管的。” “是吗?”姚戚香不以为意,“祖母何必为了我去得罪她那个嫡亲的孙女呢?” 孙妈妈:“大姑娘,您也不想想,若非老太太知晓了情况,将主母召了过去,怎么会有松庭的那场商议……” 姚戚香微顿,她就说,邓穗音如今是家中主母,想做什么不行?一桩没有完全定下的婚事,她若真想换给自己的女儿,直接换便是了,她甚至都不会知道宋家来给她提过亲。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祖母的帮衬,恐怕是祖母知晓了此事,才没有叫邓氏胡作非为。 难道说,祖母并非是她以为的对她不管不顾吗?可这么些年了,祖母均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又何必来管呢? 难道祖母也觉得宋家好,想让她嫁去宋家?可姚戚香不这么想。 她很知道那宋世安,少年时委屈受尽,母子二人战战兢兢讨生活,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亲娘却死在科考结束后。 宋世安,是和她完完全全一样的人,姚戚香不会嫁他。 “孙妈妈,二妹的婚事可定下了吗?”姚戚香问。 孙妈妈点头:“已经定下了,宋家那边并未提及名字,只说要娶嫡长女,主母已然将二姑娘的八字送去相合了。” 邓氏的动作倒是快,真难为她昨夜一夜没睡为着自己的事奔波,天一亮又为自己的女儿奔波去了。 姚戚香笑:“二妹妹真是好福气,有亲娘的人就是不一样。” 孙妈妈不好再说什么,等下人们都把箱子归置了进去,便带着人退下了。 等人都走后,姚戚香回到了屋里,随便拿了本闲书翻看,她这院子里素来冷清,不过今日姚家冷清的不光是画堂,整个姚家都安安静静的,下人们缩头办事,不敢发出什么声响,生怕惊动了主人招惹来什么祸患。 主屋里,邓氏面无表情坐着,问自己身边的慈姑:“如何?成碧的八字可送到了?” “已送到了,小厮刚回了话来,宋家那边说今日便找人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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