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姚戚香并不知晓,她今日在外的行程,除了被她说给了孙月瑶,还被另一人转述给了孟扶危。 天禄就站在书房,低头禀报时,孟扶危正在练字。 雪白的纸张上跃然出现的大字风流畅达,笔势秀逸,孟扶危垂着眼,是以天禄并不能瞧见他的神情。 “出墙记?讲的什么?”孟扶危淡声问。 天禄:“讲的是一高门贵妇,与自己的夫君不得恩爱,在一次南下路上与精壮船夫发生的风流韵事。” “嗯。”孟扶危示意她继续。 “那船夫上身只穿了件短褂,确实精壮,一出场便得好些喝彩,夫人也多看了好几眼。” “哦。”孟扶危只是练字,“还有吗?” “还有……”天禄知无不言,“事后,船夫还亲给咱们夫人送了朵花来,夫人还问了他的名字、年龄,他说他十八岁,夫人说他年轻,都没大她几岁。” 孟扶危不说话了,他的落笔一次比一次缓慢,亦或者说是迟滞,运笔也没有那么流畅了,好容易写完了那幅字,他的目光也只是凝在那幅字上。 天禄等了半晌,没等到孟扶危的问话,还以为没有事情要交代了,正准备识趣地撤下时,听见身后恍惚又飘来一句—— “我也没大她几岁。” 天禄都有些汗流浃背了,他就知道今日这事儿不该全报的,可问题是姚娘子那边把这件事说给了孙月瑶,他要是不如实报出,以后公子意外从别处得知了,那便是他的渎职了。 “下去吧。”孟扶危放下了笔,落下的笔尖沾染着墨,把原本干净的一副字淌得墨渍斑驳。 继而一双修长的手将雪白的纸张拿起,慢慢团成一团,一寸寸碾成硬块,随手丢在了桌角。 自然……是要信她的。 他在心中默念,又提起笔,不动声色地去写下一幅。
第33章 今晚,你我或可圆房 姚戚香回到松风堂的时候差不多也该吃饭了, 她经过书房见里面灯亮着,便知孟扶危已经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姚戚香问旁边的云韬。 云韬:“一个时辰前公子就回来了。” “哦。”姚戚香点点头,这倒显得她回来晚了。 走进书房时, 孟扶危正在看书, 看的是什么书姚戚香都没有看清,她不由感叹孟扶危的眼力真是好,这屋子里光线这么暗, 他也看得清。 “今日回来这么早?”姚戚香随口闲谈一句, 正想着要怎么开口问问孟扶危后续的纳妾事宜。 谁知,她听见孟扶危开口:“你似乎并不希望?” 希望什么?姚戚香一愣,并不希望他回来得早? 这与她并不相干吧? “啊……”姚戚香都不知道她这话要怎么接了,只好道, “我刚去隔壁院子转了转, 其实嫂嫂这个人呢,也挺随和的。” “姚戚香。”孟扶危忽又叫了她的名字。 “嗯?”姚戚香回头,她总觉得今日孟扶危有些阴沉,可她又没惹,他这是生的什么气? 本着反正不是她的错,姚戚香回道:“有件事我正好问问你, 那芸若进门的事要如何处置?要是让她来的话, 这院子里的哪个屋子要划给她呢?先说好,别离我太近。” 孟扶危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 那眼里像是有千万句话,可过了半晌, 他只说:“你就只想问我这个?” “是啊。”姚戚香点头,“就只有这个,或者你还想我问些什么别的?孟扶危, 若有什么话,你直说啊。” 说完这句话,姚戚香只觉得孟扶危的眼神又肃冷了下去,还有几分令她看不懂的幽怨。 她睁大眼睛等了半天,听见孟扶危道:“芸若已经嫁人了。” 啊!? 姚戚香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嫁人了!?这怎么可能?昨天她不才瞧见芸若,就好端端站在那儿吗?短短一日,就已经嫁人了? 好半天,姚戚香才回过神来道:“你做的?” 孟扶危缓慢踱步过她身边,却不答她的话,而是道:“所以,你昨日当真以为,我会纳她?” 那是自然!姚戚香简直觉得今日的孟扶危莫名其妙极了。 可她在孟扶危的这一声声问询中,突然悟出了点什么。 啊,他大约是觉得,她身为他的妻子,居然对这些事毫不在意,所以有些不高兴了? 她向来不会在这种事上执拗,只要她在孟府的日子能真真切切地过好,那她对孟扶危服几次软又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姚戚香斟酌着开口,甚至带了一丝委屈:“婆母那样强硬,我能如何呢?” 同时,她心里想:这下总行了吧? 她听见孟扶危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这个回答,还是不满意,不过姚戚香感觉孟扶危没有再盯着她看了,于是她试问:“咱们先去吃饭?” “嗯。”他面上已回归一片平静,就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吃饭途中,姚戚香一直想细问孟扶危有关芸若的事,怎么突然嫁了?嫁给了什么人能容下这样仓促的婚事? 她并不想真做什么贤妻,昨日在众人面前演了那一场,也只是因为那对她有利而已,平心而论,她自然是不想这个芸若进门的。 可昨日她在云栖堂说出那番话时,自然便以为这件事没有退路了,在所有人面前都过了一遍的事,她亲口应下的事,孟扶危也没有反对的事,芸若本人也在场,现在只过了一日,就告诉她芸若已经嫁了!? 姚戚香真是好奇,孟扶危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她更想知道的是,既然对孟扶危来说,处理一个来路突然的女人是如此轻易的事,为什么当初他没有这样处理与姚家的婚事呢? 当时还有宋世安向她提亲,如果孟扶危从中斡旋一番,不是更加容易?可是他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这种无法猜透的感觉,让姚戚香感到不安,绝大部分时候,她都猜不透孟扶危的心思。 她猜不透孟扶危的心思,便触碰不到他的底线究竟在何处,是以也就不知,芸若这个人,究竟是规规矩矩嫁了人,还是被卖到了别的地方,还是……根本就不存在了。 姚戚香可太清楚位高权重这四个字怎么写了,上位者吃人,是完全不用吐骨头的。 因着这层关系,姚戚香也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万一…… 晚上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姚戚香全程垂着眼,有意识规避着孟扶危的目光,她这副样子自然也被孟扶危瞧在眼中。 良久,他开口:“芸若嫁的人,是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表哥。” 姚戚香不由抬了头。 “找到她时,她说自己不愿为人妾室,你在众人面前替她说话,她心中感激,自请离去,我便给了她笔银子,让人送她回江州老家了。” “若你不信……”孟扶危正要补充,被姚戚香一句话打断。 “我信!”姚戚香道,她知道,孟扶危这是在跟她解释。 “我自然是信你的。”姚戚香这句话是真心的,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孟扶危说完之后便松了口气,芸若现今的下场,或许在将来某一天会成为她的下场, 她潜意识觉得孟扶危是可信的,可她的理智想不通,孟扶危分明可以操纵自己的婚事,可他没有。孟扶危分明心里有其他人,可他半点都没有要和离的意思。 这些潜在的因素,都让姚戚香感到不安,而她不安的原因不是因为孟扶危不爱她这个妻子,而是如果孟扶危想做一件事,她掌控不了。 观察到她的神情的确放松了下来,孟扶危便没有再开口,他有些不解,她分明看到了那件东西,为何还对他如此芥蒂? 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船夫,她尚且都能说上好几句话,为什么独独在他面前便如此缄默? 他思索了几息,在姚戚香吃好了饭,准备放下筷子起身时,他开口:“今晚,你我或可圆房。” 姚戚香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她怔怔看着孟扶危,不明白这件事最终的走向为什么会是这样? “……好。”姚戚香硬着头皮答应了,“那我、去准备一番。” 她忙起了身,飞快离开了偏厅,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双颊还是热的。 这种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是要来的!长痛不如短痛…… 一会儿功夫,姚戚香便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圆房就圆房,反正大婚那日早就该圆了。 “……茗玉,备水。”姚戚香吩咐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虚,她满脑子都是出嫁前夕有经验的妇人教她的那些事,邓氏找来的人使坏,故意不与她讲详情,弯弯绕绕的,姚戚香也只听懂了一半。 总之便是叫她,要温顺服从罢了。 同时她又有些暗恼,这事早知道在大婚那晚就完成了,那时候是顺理成章,现在强加进来,反倒令她十分紧张别扭。 与此同时,书房那边,孟扶危也叫了水。 他想起成婚前夕,亲自去问询时,对方告诉他的话。 那人说,君子贵在自持,若是索求过度,这事便不好了。 当时他忘了问,几次……算自持?
第34章 圆房 孟扶危进屋来的时候, 姚戚香只觉得自己脑中乱哄哄一片,她视线瞥向别处,一时不敢向他看去, 总觉得那样就显得她格外主动…… 她本以为孟扶危会同她说两句话的, 一点点循序渐进,可她明显感觉到身后他靠了过来,暖热的触感自她后腰处传来, 令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转眼入夏了, 她身上穿着的寝衣愈发单薄,她觉得孟扶危的手好像不是碰在她的寝衣上,而是直接碰在她身上似的,被触碰到的地方热得快要发烫了。 比之更烫的好像是她的脸, 姚戚香庆幸屋内光线昏暗, 只隐约能瞧清人影罢了,孟扶危绝不会看到她脸红。 如她方才所愿,孟扶危的确行动缓慢,循序渐进,可他仍是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他的缓慢, 是在缓慢地触碰她。 姚戚香深吸了口气, 又嗅见孟扶危身上的那股浅淡的兰香,此刻或许是因为五感格外敏锐的缘故, 她错觉那股兰香好像比往常浓郁了几分。 这副全然被动的境地令姚戚香心生不满,她素来不喜欢被动, 别人走出一步,她都习惯往后想上三步,眼下却好似处处掣肘, 令她难以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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