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你虽擅伪装,这人心却难藏,你自然是担心县主身份尊贵,倘若生下儿子,便会和你的儿子争夺孟氏家主之位罢了。” 常秋兰言之凿凿 ,姚戚香了然,看来这就是她今日的罪名了,一个小官之女以厌胜之术构陷县主,会如何呢? 事发突然,她虽不能立刻搬出应对之策,但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一争。 “是吗?原来这就是我的目的?”姚戚香道,“原来我尚未有孕,就要对可能生出的儿子这样打算了,不惜明目张胆陷害县主,陷害县主那个莫须有的儿子,还为此留下一个可能随时会被找到的人证?” “可是不对啊。”她道,“我的儿子,就算生下来,等他将来长成有资格去谋夺家主之位,最少也要二十年的时间,可眼下县主尚未嫁过来就遭我诅咒,万一东窗事发,县主不嫁了,我岂非平白担了风险?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那县主必定要对这桩婚事重新考量,孟檀娶不了县主,那孟家收益最大的儿郎是谁呢?” “好难猜啊。”姚戚香抿唇,“反正不是上有天子宠信,下有大权在握的我夫君呢。” 她字字清晰,话语回荡在这屋中,使人不由自主就将目光落到了常氏身上。 那只能是孟元德了。 孙月瑶见无一人朝她夫君看来,气闷地暗暗又登了孟极好几眼,别人嫁的都是好郎婿,凭什么她就嫁了个废物呢?还长成这样…… “姚戚香!”常氏又拍了下桌子,“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好!”姚戚香大声,“我敢在此立誓,究竟是谁出手做下诅咒县主之事,谁的儿子便永远无后,永无出头之日,声名狼藉,横死街头!” 她这誓发得重,压得屋内一时无人敢出声质疑,就连本来笃定是姚戚香的孟檀,此刻也摇摆起来——对啊,他反复想着,姚氏就算得逞,又能如何呢?她别说有子,她连身孕都没有。 常秋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姚戚香,她一手抓紧了桌沿,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人从屋后走出,是满脸厉色的孟祁柏。 孟祁柏是孟氏现今的家主,孟氏真正的掌权人,他的判断对姚戚香来说举足轻重。 她望向孟祁柏,正要陈情,却见孟祁柏冷冷朝她看来,寒声道:“孟扶危之妻姚氏,私用厌胜之术诅咒县主,还巧言善辩不知悔改,蛇蝎心肠,今日就将她除去宗籍,拖出去扔回姚家。” “什么!?”孙月瑶惊得站了起来,却被常氏瞪了一眼,又只能无声坐下。 姚戚香皱紧了眉,她心口一坠,心中已然明了,此话若从孟祁柏口中说出那可就真的没有转圜之机了。 若她成了弃妇……她还怎可能报得了仇! 她冷冷瞧着常氏与孟祁柏,正想着要不要拔下头上的簪子杀了这两个贱人一了百了,就听孟祁柏又道:“姚氏出身低微,思前想后,她不敢一人谋此阴毒计策,势必是与孟扶危狼狈为奸,觊觎孟氏家主之位,今日正好你们都在,便将孟扶危也一并除去宗籍!” 什么!? 这下不光姚戚香,这屋中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地看向孟祁柏。 将孟扶危除籍?啊??? 姚戚香愣了愣,忽又禁不住笑了一声,她这公爹是失心疯了不成? 他要因为这桩可大可小的事,将孟家最有出息的子孙赶出孟家?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等……不对,这根本就是疯子才能做出的事。 难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对付孟扶危才设下的?姚戚香不由看向常氏,可她看常氏眼中的惊讶之色也不像是假的。 这件事,不在常氏的意料之中。 这件事,是孟祁柏一人之策。 “来人!马上将姚氏带下去!等天黑将她送回姚家!”孟祁柏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家丁一前一后朝姚戚香扑了过来。 姚戚香向后躲了躲,余光见茗玉轻松挣开了束缚她的家丁,两脚便将扑过来的两人踹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直蹲守在房顶听了全程的十几个黑衣人也都跳了下来,纷纷拔刀将姚戚香围在了中间。 姚戚香怔住了。 哎呀。 孟扶危,难道他还真算到这一步了?他留给她的这十多个人,竟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脑子里头回一片懵然,只是愣愣瞧着眼前的情状,仿佛事不关己。 茗玉拔出长刀,站在了姚戚香面前,看着那边的孟祁柏与常秋兰开口:“主人说了,若他离府,孟家人有什么不安分的,便是谋逆。” 她目光冷冽,字字铿锵,姚戚香错眼看她,眼神惊艳。 茗玉……会武功的? 屋内的孟家人们慌乱起来,孟极忙道:“这、这是干什么!此事可与我们二房无关啊!我们全程不知情的!今日也只是来凑个数!这件事结果如何,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孟檀也起了身,道:“有话好好说,全然不必到这个地步。” 说罢,他看向姚戚香,颔首道:“嫂嫂既然已经入了孟家的门,自然是孟家的人,我并无意错冤嫂嫂,只是事关县主,想要查清原委而已。” 姚戚香不说话了,能跟他们动刀子,她还费什么口舌?现在该费口舌的是他们了。 不过…… 她缓缓掏出帕子,捂住口鼻,作出垂泪哀戚的样子,将身一软:“天呐……孟家……你们……谋逆……天呐!” “你说什么胡话!”常秋兰起身,她环视一周,这黑衣人足足十多个,还都是身手不俗之人,孟府内平平的家丁自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常氏的气焰弱了下去:“这件事不过是误会一场,我身为主母,不过是例行盘问,此事尚未有所定论,也不一定就是姚氏做的,说不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 “是啊。”姚戚香道,“反正不管是谁做的,她的儿子都要永远无后,永无出头之日,横死街头了。” 常秋兰的脸都快绿了。 一片混乱,孙月瑶吓得躲在孟极身后,人人自辩求情,眼神在孟祁柏与姚戚香之间来回逡巡,毕竟方才下了定论,惹恼了人的是孟祁柏。 孟祁柏那张老脸僵了一僵,梗着脖子道:“大胆!他还想弑父不成?” 茗玉开口:“君臣之下,何来父子?主人位至三司,受天子亲信,自然要为陛下诛尽逆臣。” 说罢,她手起刀落,方才羁押她们的家丁双腿被剜,溅出一片血来,各自痛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姚戚香忙往旁边躲了躲,懵然地想,这是要真见血的。 见她真敢动刀,孟祁柏的脸色也变了变,往后靠着站了半晌,突然厉声去斥站在他身侧的常氏:“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什么都没有查清便平白冤枉人!身为一家的主母,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姚戚香今日才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好戏,方才孟祁柏说要除去孟扶危宗籍时,她将常氏的震惊看在眼里,前后不到一刻钟,孟祁柏嘴里又成是常氏不明是非了。 他们既然狗咬狗,她自然也不便多话。 常秋兰被吼得哆嗦了两下,灰着脸色道:“此事是我失察……” 什么高门主母,百世孟家,内里竟也不过如此。 常氏也算是认错,屋里的众人又将目光落到了姚戚香身上,也不知他们是为何觉得,只要姚戚香点头,孟扶危的人就能退下的。 茗玉回头,看了姚戚香一眼,姚戚香收到了她的暗示,眸中暗流涌动。 常氏被孟祁柏推出来认错,她错已经认了,这时候若再对他们咄咄逼人,那此事传扬出去便会是孟扶危的过失。 孟扶危纵然得陛下宠信,此番借了诛逆之名,可到底是以下犯上,有违孝道。 若真开了这个口子,谁能保证有朝一日天家不会认为,孟扶危身为重臣,也会以下犯上呢? 她要在这里退,见好就收了。 可姚戚香……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众人只见,被高手围在中间的姚戚香张望着四周,一副无措的样子,宛如对这变动毫不知情,须臾,她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婆母……”姚戚香重重跪了下来,“儿媳自问从嫁入府中,处处谨慎小心,孝顺恭敬,日日晨昏定省,若非婆母不肯见我,便从无懈怠,儿媳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处做错了,才让婆母认为是儿媳施了那厌胜之术。” 她突然一跪,常氏也是一愣,屋里众人的节奏也不由得被姚戚香带着走。 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起的?怎么就突然发现姚氏送出的血玉中刻了东西?刻在那么隐秘的地方,又为何会被轻易发现?这事……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而姚戚香的目的很清楚,她今日就非要一个说法,非要起事的常秋兰给她一个交代,交出背后的凶手来,这凶手自然还不能是闲杂人等,还须是有些身份的,那么常氏便免不得要损兵折将。 她要让她的好婆母明确知晓,她可不是路边的野草,随便什么人都能去踩上两脚。 屋内鸦雀无声,屋外之人呈剑拔弩张之势,手拿寒刀的人却哭哭啼啼跪下来问他们要一个说法,这是什么道理? 有人想,这姚氏性子可真软,都这样了,还管这些做什么?横竖定不了她的罪了。 有人则沉默不语。 众矢之的的常秋兰如吞了苍蝇一般,半晌,她道:“好孩子,是我错怪了你,我也是一时情急,生怕误了檀儿的婚事,生怕触怒宜宁县主,这家中谁不是知根知底的,唯有你……是新来的,我也是一时想错。” 她话里话外将姚戚香往外排,姚戚香也不着她的道,哭腔道:“当日婆母突然要为夫君纳妾,儿媳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那妾室求一个身份,婆母难道忘记了吗?如果这样的做法,还不能让婆母认同儿媳,儿媳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婆母信我、疼我呢?” 她目光游荡,忽然落到了离她最近的那根珠子上,姚戚香哑声:“今日蒙受不白之冤,我姚戚香一生委屈不堪,在姚家受尽继母折磨,未成想终于嫁人挣脱樊笼,竟也要受此大辱,我这条命,不要也罢了!” 说罢,她便扭身往柱子上冲撞了过去。 “啊!!!”有人惊呼。 有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去拉人。 “姚妹妹,别想不开啊!”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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