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不舒服时被人守着,还被这么些人伺候着,舒舒服服坐在床上。 “孟扶危。”姚戚香喊他的名字,等孟扶危再度侧过身来时,她便近前,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双颊立时滚烫,一溜烟钻进被子里去了。 唯有还坐着的孟扶危,愣了一下,随后慢慢抿紧了唇。
第48章 夫君,我还是肚子疼 孟元德是半夜被人带走的, 阵仗不小,殿前司的人前脚围了孟府,后脚就把孟元德从府中拖了出去, 说是要详细调查, 等姚戚香听到消息赶往云栖堂时,二房和三房那边也即刻就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孙月瑶有些慌了,她哪里见过什么谋逆, “发生什么事了?” 底下人道:“说是二公子涉嫌谋逆, 殿前司的把人带走了,那些人就像知道二公子在哪个院里似的,进来二话不少就往地方奔,拦都拦不住。” 姚戚香站在一旁默默去瞧屋里的常秋兰, 如此大事, 饶是常秋兰平日里端得再稳,此刻面上也显露出慌张来,忙道:“平日里伺候元德的是哪几个?还不快过来陈情!” “主母,这些日子二公子身边都是南湖跟着的,可南湖不知道去哪儿了,晚上出去了一趟, 到现在也没回来。” 说话期间, 姚戚香一直注意看着这几人的右手手臂,这是夏日, 府上做活的小厮都会把袖子挽上去一半,她细看了一阵, 并没有在上面看到手臂带着黑痣的。 那也就是说,那日随同孟元德去劫邓卓与黄琬的,就是这个南湖了。 她本打算趁今日混乱找出目睹了黄琬被轻薄的小厮, 没想到这个小厮竟然率先不见了,这叫姚戚香有些不安。 府上无一人知晓孟元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跟谋逆扯上了关系,故而也就不知道对策,只能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着。 这时,李嘉荣道:“孟檀,你怎么了?额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众人循声望了过去,只见孟檀匆匆用袖子擦了一把,道:“我跑过来的,这会儿热着了。” 李嘉荣瞥了眼他用来擦汗的袖子,道:“你身上不是有手帕吗,这么不讲究。” 又等了几刻,常秋兰明显坐不住了,忍不住对孟祁柏道:“那殿前司里面是什么地方,不是审讯犯人的吗?元德去了会不会被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啊?” 孟祁柏哪里知道,他又没进过,不过,他却是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孟扶危,道:“你弟弟被抓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瞧你这副四平八稳的样子,这要是别人家哥哥,早就东奔西跑为弟弟打点了!” 姚戚香听着没由来一阵烦躁,一来她心里一清二楚此事是她设计的,与孟扶危又没关系,二来她不知道这个公爹是发的什么神经,总是针对孟扶危,这会儿倒是知道求人了,却又没个求人的态度。 眼下她还未能掌了孟家的权,不能公然顶撞长辈,可姚戚香就是不爽得很。 她暗暗瞥了孟祁柏一眼,忽然开始痛呼起来。 她一出声,孟扶危连话都顾不上回,立刻回身看她。 “夫君,我还是肚子疼。”姚戚香抱住了孟扶危的手臂,一句话说得可怜巴巴,可脸上却是满满的不耐烦。 她埋在孟扶危怀里,脸上的表情只有孟扶危一个人才能看见。 半天,孟扶危才回了一句:“嗯。” 然后,又道:“横竖现在无事,我带你回去再吃副药。” 好一个横竖现在无事,孟扶危刚一说完,姚戚香就看见孟祁柏的脸都绿了。 他起了身,问:“能走吗?” 姚戚香摇了摇头,看上去虚弱极了。 茗玉立时上前,刚要说话,就见孟扶危已然弯身,将姚戚香打横抱起了。 姚戚香一边惊叹于孟扶危的臂力,转瞬又想,他力气自然是大的,嗯。 眼看要走了,姚戚香还泪眼朦胧地跟常秋兰说了一声:“婆母见谅,也是儿媳这身子不争气,晚上贪凉吃了碗冰圆子,竟然疼到现在了。” 常秋兰理都不想理她。 姚戚香无所谓,拍了拍孟扶危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走。 谁要大半夜站这儿给你们的晦气儿子守丧。 茗玉和云韬立刻跟上。 路走了一半,姚戚香就笑出了声,她踢了踢腿,笑道:“好了,快放我下来!” 说完,孟扶危却不动,仍旧抱着她往前走。 “好了,装完了!该放我下来了!”姚戚香以为他没懂自己的意思,用手拍了拍他。 孟扶危依然没放她下来,倒是开口道:“做戏做全套。” 闻言,姚戚香还以为有那边的人跟过来了,就没出声,老老实实待着。 过了一会儿,孟扶危问她:“真的不疼吗?” “嗯。”姚戚香道,“喝了那碗温经汤就好多了,又热敷了半天,早好了。” 顿了顿,他又说:“想不想吃桐子记的烧鸡?” 姚戚香双眼先是一亮,随后看了眼天色,道:“算了,买不到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我买得到。”他又说。 那姚戚香是真想吃,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把人喊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我出他一日的营收额。” “那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吃她都对不起自己,眼看云韬要去买了,姚戚香连忙嘱咐,“我要热热的!” “哎!”云韬应,“娘子放心。” 进了松风堂,姚戚香终于从孟扶危怀里挣扎了下来,这是他们自己的地界,总不能有人会跟到这里来。 这件事一出,姚戚香也没了睡意,这会儿精神奕奕的,她看向孟扶危,知道孟扶危既然是三司使,有关盐铁要务的职位少不得要跟京中守卫打交道,其中殿前司首当其冲。 她问:“他们会严刑拷打孟元德吗?” 孟元德看她一眼,问:“你是希望会,还是不会?” “会不会的,我倒不怎么在意。”姚戚香道,“就是好奇他们会怎么办这件事。” “孟元德的事,证据确凿,又有那么多人证,影响不小,这件事多半会重判。”孟扶危为她解惑。 太好了! 姚戚香暗喜,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过,”孟扶危又有了转折,“孟元德不一定会死。” 姚戚香抬眸,“为什么?” 孟扶危道:“孟家是百年世族,本朝开国以来,孟氏的族人就已经在盛京盘桓,太祖皇帝在世时,曾因孟氏的从龙之功,赐给孟氏一块免死金牌。” “这块金牌,存于历任孟氏家主手中。” 姚戚香面上一片空白,那不就是在孟祁柏手里了!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救? “可谋逆这样的事,他真的敢救?”姚戚香问,孟祁柏难道不知避讳吗?自己的儿子牵涉谋逆,他这个当爹的怎么算都难辞其咎吧? “难说,若他引咎辞官,再拿出金牌,说不定会留孟元德一命。”孟扶危道,“毕竟,陛下也知孟元德是个庸才,而他所犯的不过也就是写了首不当的诗,虽罪同谋逆,但与成王起兵还是有着很大区别。” 姚戚香垂眸,孟元德死与不死与她是没什么相干,毕竟只要这个罪名按死了,常秋兰怎么也得交出掌家之权,可黄琬那边怎么办? 孟元德手里一定是捏了黄琬什么把柄的,他若不死,难保他今后心理扭曲,宣扬出黄琬的事,蓄意报复。 等等…… 姚戚香怔怔看着孟扶危,她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元德写诗的是分明是白日里才发生的,孟扶危不光知道孟元德是因为写诗被抓的,还知道在场有很多人证。 看着她这副样子,孟扶危叹道:“你当真以为你做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知吗?”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姚戚香恍惚,“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邓卓来找你那晚。”孟扶危如实相告。 那不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孟扶危就知道她想害死他这个弟弟,他居然一直都没有插手过,就这么任由事情发展,要知道,谋逆这种罪名,万一牵连了全族…… 姚戚香不敢深想,她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考量过的,所以孟元德所行的谋逆之事如孟扶危所说,不过是写了首大逆不道的诗而已。 这种罪不可能累及家人,至多牵连也不过是罢官罢了,罢官那也是罢孟祁柏的官,陛下器重孟扶危,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罢孟扶危的官。 所做的全部,姚戚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她会这样做,那是因为她是外人,她横竖不在乎孟家,可孟扶危为什么一直不拦着? 姚戚香问:“此事,你是只作壁上观,还是亦有插手?” 孟扶危眸中流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来。 “夫人不妨猜猜。”他这样唤她。 姚戚香真的开始猜了,如果她是孟扶危,这件事定要知道全局,那免不得要派人暗中监视的,可步步都在姚戚香的算计之内,整件事并未有什么意外收获。 忽然,姚戚香想起一人:“那个叫南湖的小厮,你是不是知道在哪儿?” 孟扶危平静地回:“死了。” 姚戚香怔住,她笃定地发问:“你让人灭的口?” “嗯。”孟扶危坦然承认。 得知了这一点,姚戚香非但没觉得不妥,反而情不自禁心中一喜,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费心除掉南湖了,该死的便只剩下孟元德。 “孟扶危。”她道,“你告诉我,你做这些事,是想帮我,还是我也在你局中?” 眼看着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姚戚香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坦然问出,等孟扶危的答复。 孟扶危沉默了,即便是现在,他的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事能够激起他的情绪一样,就连自己的弟弟谋逆这样的事,他也冷冷静静地看着她做了,甚至还帮她料理了一个人。 姚戚香也只是等着,她并不畏自己成了孟扶危的棋子,她只担心孟扶危会大乱她真正的计划。 半晌,孟扶危开口:“孟家所有人,无人值得我如此。”
第49章 孟元德必须死 这句话, 怎么倒像是在说,他这番完全是为她做的? 姚戚香不敢这样笃定,不过她眼下并没有心思去理这些朦朦胧胧的事情, 一门心思都放在孟元德的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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