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这碗汤是警告,这枚平安扣是提醒——提醒他生母当年的“下场”! 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席卷了萧彻的胸腔! 他猛地将食盒连同里面的东西狠狠掼在地上!精致的瓷碗碎裂,浓稠的药汁四溅,如同脏污的血污!那枚翡翠平安扣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好一个‘好自为之’!”萧彻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带着毁灭一切的寒意。 “李德全!” “老奴在!” “把东西收拾干净,连同这枚‘平安扣’,原封不动,给慈宁宫送回去! 告诉送东西的人,”萧彻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冰,“朕,很好!不劳太后费心!沈家的案子,朕查定了!谁敢再动朕紫宸宫的人一根汗毛,朕诛他九族!滚!” 李德全心头剧震,连忙躬身:“老奴遵旨!” 他迅速收拾好狼藉,捧着那枚刺眼的平安扣退了出去,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皇帝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后半夜,天牢传来密报。北镇抚司指挥使亲自“伺候”了赵乾一夜。 那个曾经骄横的武官,在诏狱残酷的手段和萧彻铁血意志的威压下,早已不成人形。 他不仅招认了此次虚报战功的始末,更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为了减轻罪责,竹筒倒豆子般供出了崇光五年的惊天秘密! “……是魏公公!是魏无庸那个老阉狗指使的!他拿着盖了那私印的空白笺纸找到末将,逼末将在那份上报狄戎小股骚扰的普通军报上签名!他说…说这是上头的意思,只要签了,就保末将升官发财!末将当时猪油蒙了心,又惧怕魏公公权势…就…就签了!后来…后来那份军报就被加了朱批,成了沈将军‘通敌’的铁证!末将真的不知道后果会那么严重啊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 赵乾的供状,与青瓷呈上的私印纹路,以及李德全带人从魏无庸尘封旧档中翻出的、盖有同样私印的调令存根,形成了完美的证据链! 与此同时,另一份来自北境、由萧彻心腹将领秘呈的奏报也送达紫宸宫。 奏报中附有一位刚刚被策反的狄戎降将口供:当年狄戎确实曾试图收买沈崇山,但被沈将军严词拒绝,并斩杀来使!狄戎方面恼羞成怒,才策划了后续的骚扰和嫁祸!这份口供,彻底粉碎了“通敌”的谎言! 铁证如山! 晨曦微露,第一缕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洒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皇城上。 紫宸宫正殿,气氛庄严肃穆,却又暗流汹涌。 萧彻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一夜未眠,他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刃,寒光凛冽,扫视着阶下。 阶下,以太后心腹王丞相为首的一干重臣垂首侍立,噤若寒蝉。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太后的警告和皇帝的雷霆之怒,如同两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萧彻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缓缓抬手,李德全立刻会意,展开一份早已拟好的、盖着皇帝玉玺的明黄诏书,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已故镇北将军沈崇山,忠勇为国,戍守北疆,功勋卓著。然崇光五年,遭奸佞构陷,蒙不白之冤,致其身死族衰,天下痛惜!朕登基以来,夙夜难安,深察旧案疑窦。今经三法司会同北镇抚司详查,内廷司协理,得获铁证如山:当年指证沈崇山‘通敌’之军报,系内廷前掌印大太监魏无庸勾结副将赵乾,伪造签名,篡改批注,恶意构陷!其行径卑劣,罪不容诛!另有狄戎降将供词,力证沈崇山忠贞不二,拒敌利诱,斩杀来使,其忠勇气节,天地可鉴!” 诏书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王丞相等太后的党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他们知道,魏无庸是太后的人!皇帝这是要掀桌子了! “沈崇山沉冤得雪,忠魂可慰!特旨追封为忠勇公,配享太庙!其妻诰封一品贞烈夫人!沈氏一族,凡受牵连之无辜者,一律赦免,恢复名誉,酌情抚恤!原籍家产,悉数发还!主犯魏无庸虽已伏诛(病逝),然其罪滔天,追夺一切封赠,挫骨扬灰,以儆效尤!从犯赵乾,欺君罔上,构陷忠良,罪大恶极,着即凌迟处死,夷三族!其供述之同谋、知情不报者,由三法司严查,依律论处,绝不姑息!”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死寂后,忠于萧彻的将领和清流大臣们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跪伏在地,高呼万岁! 声音震得殿宇嗡嗡作响。沈家冤案,这桩压在无数忠臣良将心头多年的巨石,终于被彻底搬开! 王丞相等人面如死灰,在巨大的威压和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跟着缓缓跪倒,口中机械地喊着万岁,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们知道,太后输了。皇帝用最决绝、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了他的胜利,也为这场持续了五年的血案,画上了一个迟来的、带着鲜血的句号。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深宫的每一个角落。 当青瓷在温暖的锦被中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刺目的雪光。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浑身酸痛无力,仿佛被巨石碾过。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档案库的惊魂、染血的逃亡、紫宸宫大殿上孤注一掷的嘶喊、帝王那声破碎的“疼吗?”……还有那个冰冷而滚烫的怀抱…… “姑娘!您醒了!”守在榻边的春桃惊喜地叫道,连忙端来温水。 青瓷被小心翼翼地扶起,靠在软枕上。她环顾四周,依旧是紫宸宫的偏殿,但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寂静?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明黄常服的萧彻走了进来,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高大的轮廓。他挥退了春桃,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青瓷看着萧彻,看着他深邃眼眸中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疲惫,有深深的愧疚,还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不敢问。 沈家……怎么样了? 萧彻走到榻边坐下,没有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诏书已下,明发天下。沈崇山将军追封忠勇公,配享太庙。沈氏一族,沉冤昭雪,恢复名誉,家产发还。构陷主谋魏无庸,挫骨扬灰。赵乾,凌迟,夷三族。”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青瓷的心上!五年!整整五年!日日夜夜的煎熬、屈辱、隐忍、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巨大的悲恸和迟来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捂住嘴,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无声地滑落,瞬间打湿了锦被。 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呜咽声破碎地从喉咙深处溢出。 她没有嚎啕大哭,但那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泣,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碎。 萧彻的心,被这无声的泪水狠狠揪痛。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将那个颤抖的、哭泣的、仿佛要被巨大情绪撕裂的身体,轻轻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一次,不再是昏迷时的本能,而是清醒的、带着无尽怜惜与承诺的拥抱。 “哭吧……都过去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沈将军的忠魂,可以安息了。你……也自由了。” 雪后初霁,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皇城的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宫檐下响起。 青瓷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逐渐恢复。她换下了宫女的服饰,穿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虽无华丽装饰,却难掩那份洗尽铅华后的清丽与沉静。 她站在紫宸宫庭院中那株开得最盛的红梅树下,仰头望着枝头傲然绽放的点点艳红。寒风依旧凛冽,却再也无法冻结她的心。 雪,终究会消融。冤屈,已然昭雪。梅花,依旧在寒冬中绽放着最绚烂的生命力。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彻屏退了左右,独自走来。他换下了沉重的龙袍,只着一身玄色暗云纹的常服,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清俊。 他走到青瓷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望着那满树红梅。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 “朕……打算立你为后。” 萧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青瓷的侧脸,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这深宫,太冷。朕想给你无上尊荣,给你一世安稳,将亏欠你沈家的,都补偿给你。陪在朕身边,可好?”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重的承诺,最深的情意。 青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迎上萧彻那双盛满了期待、情意甚至一丝恳求的眼眸。那眼神如此真挚,如此灼热,足以融化任何女子的心防。 她的心,确实被狠狠触动。五年的隐忍相伴,他的雷霆维护,他流露的脆弱与温柔,他为沈家翻案的决断……点点滴滴,早已在她冰封的心湖中凿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 心动,是真实的。感激,更是深入骨髓。 然而…… 她抬起手,轻轻拂过一枝低垂的红梅,指尖触碰着冰凉而柔韧的花瓣。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遥远的、自由的天空。 “陛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和, “沈家冤屈得雪,父亲忠魂得慰,明姝……此生无憾了。” 她顿了顿,目光从红梅移向萧彻,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有感激,有不舍,有复杂的情愫,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通透的平静与坚定。 “陛下之恩,重于泰山。陛下的心意,明姝……明白。”她微微垂下眼帘,复又抬起,直视着萧彻瞬间变得深沉的眼眸,“只是,这深宫……终究不是明姝心之所向。” 她的话音落下,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萧彻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他眼中的期待瞬间凝固,化为深沉的痛楚和难以置信。 青瓷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心中亦是酸涩难当。她上前一步,抬起手,极其轻柔地,如同拂去一片雪花般,为他理了理被寒风吹乱的鬓角。 这个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与诀别。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 首页 上一页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