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医,你的医术朕素来信得过,这些年来皇叔的身体也是一直由你来调理的,此次自然也是交由你来照料。”临行之前楚少戈回身嘱咐何太医,“不计要用什么药材,你只管开口就是了!” 何太医沉声应了,拱手送了楚少戈离去,许久才直起身缓缓舒了一口气。 “跟我来。”此时各个太医都已经散去,白叶跟着何太医入了他平日里所用的屋子,轻轻把手中食盒放在了一旁。何太医坐下,神色间带着再也掩饰不住的疲惫,问道:“你这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 “暮茨果。”白叶说,见何太医扬眉,又补充了一句,“古籍中有记载,其名为‘白玉果’。”她说着打开食盒,小心翼翼把浸泡在冰水之中的玉盒拿了出来,打开送到何太医跟前,“老师你看,只端王毒发得突然,这果子还差一个月才成熟,我提前摘了。” 白叶虽然心中略微有些盘算,可是她毕竟学医年岁不长,实在是有些把握不住药性。 “白玉果?”何太医错愕地看着白叶,起身看着那送到跟前的玉盒,里面果子隐隐透着青色,然而整个果子却是散发着隐隐的果香。“这真是冬日开花,夏日结果的白玉果,其花颜色绚丽,随着盛开时间而变化?” 这些日子,白叶寻找了不少有关白玉果的书籍,何太医也曾经留意过的。 “正是。”白叶点头,“因缘巧合之下,我从一个胡商的手中买到的,那胡商说这花叫做暮茨,是在雪山顶上发现的。我想着它生存于雪山之上,定然是喜寒,就让人放在冰窖之中养着,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真的养活了。” 何太医伸手轻轻碰触那果子,缓缓点头道:“白玉果……暮茨果我这些天倒是有些研究,只未成熟的果子里面有着寒毒,纵然成熟也需要放置一段时日才能够散去其中的寒毒……” 白叶点头,心中却有些惊讶。这些东西都是她前世跟着教授研究的时候从无数的文献资料中找到的,而何太医如今这般随手拈来一般的指点却让她心中愈发信服了。 “老师,我之前也考虑过这点,想着若是用其他药材来中和暮茨果的寒性的话,可好?”白叶认真询问,何太医摸了摸胡须,“怕是你心中早就有了备用的方案了?” 白叶也不隐瞒,把之前考虑的几种药材,还有前世所研究出来的虚拟方子都说了个清楚。何太医听着她简单顺畅地说辞,眉头不是皱起又舒展开,半响等着白叶说完这才带着意外惊喜的神色道:“你与医学、药性、药理上,确实是天赋惊人。只凭着那些古籍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为师都觉得意外了。” “我毕竟经验不足,还需要老师定夺。”白叶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得意,这本就是拾人牙慧,且当年也是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得出了这么几个方子,并不像何太医所以为的只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就有了这般成熟的腹案。 何太医示意她磨墨,细细把之前的几个方子和药材都写上去,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暮茨果,又细细写了记忆中暮茨果的药性,半响才放下笔看着那些药材,露出沉思、犹豫之色。 “老师?”白叶心中微微发紧,半响才低声道:“端王情况危急,此时虽然暂且用针灸之术稳住了,可是若是不能趁此机会排除他体内的所有余毒的话……” “你且别慌。”何太医沉声开口,“这暮茨果不管你还是我都不曾真正接触过,此时若是贸然行事的话,只怕乱中出错,反而更危险。” 白叶点头,半响才低声道:“老师说的是,我是慌了。” “你且先去看看端王殿下吧。”何太医缓缓道:“我先研究一下这暮茨果。” 白叶知道此时自己心中还是有些乱的,此时不宜留在一旁干扰何太医,因此只低声应了轻轻退出去,顺带帮着关上了门。 楚容若就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里,白叶过去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喝水,见着她进去就露出了些许的笑容。楚容若平日里面并不喜欢笑,大约因为年少就手握大权的缘故,为了保持让人敬重的姿态,他素来面无表情。平日里与白叶在一起也是眼神柔和得多,笑容少见。 只每次他病倒,面对白叶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心虚的笑容。纵然一言不发,看着也让白叶懂了他的意思。 抱歉,让你担心了。 白叶缓缓上前,示意一旁照顾楚容若的小药童可以退下,这才坐在一旁低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偏偏楚容若却是听得明白,闻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放下茶杯这才沉声道:“此时与皇上无关,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放手政事,他在这个时候不会做出如此鲁莽举动的。” “那……”白叶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眉头就又皱了起来,“那究竟是谁,竟然能够在皇宫之内下毒……” “太后虽然离京去了风雪寺,然则,她在这宫中多年,从太子妃到太后,暗中有些人手,死士也不奇怪。”楚容若语气波澜不惊,“除却她,我也想不出究竟是谁竟然能够安排下这个局,想要一举毒杀我和皇上了。” “太后?!”白叶心中早就有过类似的怀疑,只如今听得楚容若这般说,才缓缓道:“看之前皇上的神色,怕是也猜测到了吧?” “这不能猜测。太后是最有可能、也最有条件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婚期 一颗七成熟的暮茨果让何太医彻夜忙碌,白叶原本想要在一旁打下手,却是被何太医给劝了回去。 “这药方要想早日研究出来,就不可能瞒着刘太医他们一些人。暮茨果这东西,素来只在传说之中,宫中太医无不博览群书,谁会不清楚这果子的珍贵之处。你拎着食盒进来,且那食盒还不时往下滴着冰水,大家都看在眼中。之所以不提,是因为当时端王情况危急,且谁也不知道那食盒之中究竟是什么。” “若是为师要让他们一同参详药方,他们自然就会猜测得到这暮茨果是你带来的。” 白叶明白何太医的意思,虽然她弄到了暮茨果的事情终归是瞒不住了,然而能够躲开这一时的盘问也好。因此,她虽然心中担忧着楚容若的病情,却并未在皇宫之中多停留,反而匆匆出宫。 白夫人见着她回来吓了一跳,确定她神色间并未太过于悲戚之后才拉着白叶坐下,问道:“端王的情形,如何了?” “暂时稳定了下来。老师正在和诸位太医研究暮茨果的药性,该如何搭配其他的药材……”白叶简单说了下宫中的事情,最终抬头看向白夫人,“母亲,此事会不会是皇上……” 她终归是有些担心的,因此忍不住再跟白夫人确认。 “这个猜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依着我看,还是太后的可能性更大。”白夫人道:“听你转述,我觉得皇上会躲过此劫也算是运气好,并非是他对端王心生忌惮,又觉得大权已经在握,所以才痛下杀手的。” 白叶缓缓点头,道理她都知道,因此接着白夫人的话往下说:“若真是他的话,他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方式,而且还在皇宫之中,就在他身边。” 白夫人见她明白这才缓缓放下心来,道:“你能想得明白自然是最好了。” 事到如今,若是查不到旁的线索,那就只能够是太后留下的人手下的手了。白叶未曾想到这点,白夫人却是看得明白。未免女儿多想,因此说的格外认真。看到白叶放下此事,她这才露出笑容,只这笑容转而就为新的担忧消息了。“端王殿下如今情况不明,如今婚期将近。听你的说法,怕是到时候他纵然好些也很是勉强。”白夫人说着看向白叶,试探着道:“若是实在不行,就把婚期推迟些吧。” 端王自然是个好的,然而若是他寿数不长的话,纵然再好,白夫人也是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的。 白叶倒是猜测出了白夫人的意思,只唇角微微动了下,半响才低声道:“老师医术高明,那暮茨果在他手中必然能够有作用的。”若非是白夫人这般暗示,她甚至都未曾考虑过,万一楚容若就此不好了,她该如何。 只如今,细细想来,她虽然担忧楚容若的情况,却没有半分就此悔婚的想法。 因此,语气推迟婚期,倒是不如如期完婚来的好。 白夫人知道这个女儿素来是主意大的,她心中定下了的事情,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更何况,白叶原本就医术不错,她应当心中也有数才是。 只盼着,楚容若能够快快好起来才是。 当天晚上,宫城下钥之前楚容若就乘坐马车出了宫。楚少戈命何太医全权负责照料楚容若,消息传来白府的时候,白叶正陪着白夫人用膳,听得新绿这话就猛然抬起了头看向白夫人。 “母亲……” 白夫人轻轻叹息了声,放下碗筷看向白叶。 “这天色都快暗了。”她如何不明白白叶记挂着楚容若,只能在心中叹息女儿大了,胳膊肘都要往外拐了。白叶闻言却是有些心虚地抿了下唇,低声道:“有新绿陪着我呢,再说,老师也在……”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眼巴巴地看着白夫人,低声仿佛撒娇一般道:“娘……” 白夫人无奈,叹息道:“让人备马车,这未来的女婿病了,我无论如何也当去看看才是。” 白叶愣怔了片刻,等着小刀离去才反应过来。 “母亲要与我一同去端王府?” 白夫人不满地瞪了白叶一眼,装作生气的模样道:“你与端王毕竟婚事将近,白日里面见面也就罢了。夜间私下见面,就有损你的清誉了。” 白叶素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如今听得白夫人这般为她操心,不由觉得心中暖暖的。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口蘑过去,“母亲吃菜,这口蘑很是新鲜呢!” 天色微暗,白家的马车缓缓驶入了端王府中,到了前院停下,冬晴就立刻带人迎了上去,先是扶着白叶下了车,回头就与白叶一起扶着白夫人下来,行礼请安。 “你们王爷呢?”白夫人直接问道,冬晴直起身来,这才让开路,虚引着道:“白夫人和白姑娘这边请,王爷之前吃了药,这会儿正精神呢。” 她脸上带着笑容,与之前惊慌失措直闯白府的样子全然不同。白夫人见着她这般模样,这才缓缓放下心来,有着冬晴前面带路,沿着廊檐略微走了不远就到了楚容若暂时休养的房间之中。 白叶一路未曾多言语一句,这会儿跟着白夫人进了隔间,敏锐闻到了屋中还未曾散去的药味,从其中察觉了好几种熟悉的药材。她从白夫人身后抬头看向床上坐直了身子给白夫人行晚辈礼的楚容若,见他面色虽然依旧苍白而没有半分的血色,人却精神了不少,一双眸子映着烛光透着些许的亮光,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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