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 作者:漫游的芭蕉 文案: 养父死的那一日,沈忆遇见故人。 七年前,魏四皇子入大梁为质,彼时,沈忆曾与他有过一段风月。 只可惜后来匆匆了结,尾声潦倒。 经年未见。 那一日重逢,当年沉静少言的少年长成俊美男人,温和威仪,有望登基,沈忆准备与他再续前缘。 可后来她发现—— 对方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 反是她那只见过寥寥数面的养兄沈聿,举止奇怪,令人疑惑。 沈聿其人,俊美冷淡,深沉寡言。 沈忆听说,他心爱的女子死于六年前,他为了她,退掉自幼定下的亲事,在她墓前立誓终生不娶,甚至将大好前程弃之敝履,万念俱灰,遁入空门。 她与这位养兄素昧谋面,亦无前尘可追,可他竟屡次阻挠她与四皇子的婚事。 却也会在大雨滂沱中为她挡箭,在她被禁足时冒雪奔走,于无声处作陪,苦心筹谋,数日思量,只为助她得偿所愿。 沈忆始终不知缘由。 直到后来。 她被四皇子围困宫中,沈聿的大军踏破宫门,男人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来,而四皇子倒在血泊中,冷笑着对她说出了一个秘密。 沈忆这时方明白。 ——她这向来清冷寡言的养兄,竟对她撒下一个弥天大谎。 也终于明了,当年风沙黄土埋骨之处,深藏着怎样鲜血淋漓的真相。 【小剧场】 见沈聿最后一面,是在天牢里。 婆娑灯火拢下暗影,沈忆低头系着衿带,轻声说:“天亮后你便离京,以后,我不会再见你。” 角落里,男人披着凌乱不整的白衣靠墙而坐,脸上是刻骨的平静。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HE,1v1,sc,双强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成长 逆袭 忠犬 主角:沈忆/宋行野,沈聿(yù) 一句话简介:这个白月光不对劲。 立意:学会珍惜眼前人。
第1章 丧事 魏平康二十三年,秋。 夫人们尖细的嗓门从红榉门扇缝隙里钻出,丝丝地透着热衷八卦的隐秘和兴奋,霎时搅动室内如水的平静。 屋内彩雕屏风前,正在榻上小憩的少女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门外的议论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这沈家大姑娘倒是能干,把丧事操办得井井有条,只可惜沈庭植一死,沈家在朝堂上后继无人,迟早败落,以后这沈大姑娘的婚事,难喽。” 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沈忆慢慢坐直身子,神色平淡。 半年前,养父沈庭植染了场风寒,自此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曾经征战沙场几十年少有病痛,如今却时常咳嗽卧病,气弱体虚。本以为细心将养着总能慢慢好转,谁料几日前一场秋雨,沈庭植患了风寒一病不起,病情迟迟不见好转,最后竟过世了。 养父去得突然,养母沈夫人白氏悲痛之下一病不起,沈家长子不在家中,次子又年幼,一个能挑大梁的都没有,丧事便落在了沈忆这个养女身上。 她里里外外打点丧仪,连轴转了三天,几乎没合过眼,刚才接待完吊唁的宾客,本想来这偏殿歇息片刻,谁料又被吵醒了。 外面人还在议论:“说起沈家,都多少年了,这沈家大公子竟还没回来吗?” 夫人们的话题迅速从八卦沈忆的婚事转为了八卦沈家大公子。 沈忆端起茶盏啜一口温茶,面无表情地听着。 沈家大公子名唤沈聿(yù),字连卿,是她名义上的兄长。 听起来沈忆应该跟他很熟,可事实上,她同他完全不熟,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五年前,沈忆被沈庭植收为养女带入沈府,而在她入府的前一年,这位公子爷就已经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说起来也是一桩怪事。听说这沈聿年少聪颖,勤勉自持,从小就随父在神策营中历练,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灿烂,然而六年前他随父出征梁国,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后便执意出家。沈庭植气得动家法,却仍然没能改变沈聿的决定。 沈忆在沈府呆了五年,沈聿一次也没回来过。 两人唯一的交集,是沈忆在沈庭植死的那天,差人给沈聿送去了一封他亲爹去世的讣告,至于沈聿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沈忆并不关心。 她眼下只关心一件事。 沈忆看向一旁打扇的婢女阿宋,“什么时辰了,翊王可有消息?” 阿宋道:“快午时了,下人刚才来报,翊王已出了府门。” 沈忆垂了垂眼,搁下茶盏。 今上所出三子,皇长子瑾王,次子翊王,幼子桓王。 瑾王占了皇长子的名分,在朝中素有贤名,多年来无功无过,稳坐太子第一顺位人选的位子,而翊王季祐风自幼聪颖机敏,政绩卓越,竟也在瑾王占尽优势的情况下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甚至与其平分秋色,能力手腕不可谓不惊人。 这般顶顶尊贵的人物,若非沈庭植这个正一品骠骑大将军新丧,沈忆是接触不到的。 她起身坐到镜前,淡淡道:“给我梳妆吧。” 阿宋心知她情绪不佳的缘由,只轻轻哎了一声,没再多说,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妆匣。 沈忆盯着镜面。 铜镜中少女一身素白,面容轮廓纤瘦清冷,黛眉纤长,眼尾上翘,冷厉中又带几分艳色,早已褪去当年的明媚活泼。 六年时间过去,即便曾经朝夕相处,如今应该也认不出了吧? - 梳妆过后,沈忆一边朝府门走着,一边吩咐下人早早去街上留意着翊王车驾的动向。 沈家是武将世家,这座宅子还是太祖爷赐下的,脚下青石板路的纹理早磨得模糊,黑木大门泛着陈旧古朴的色泽,白墙黑瓦里,花木葳蕤深深,层叠的黄叶红枫蕴着渐浓的秋意。沈忆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缓慢。 当年和季祐风相遇时,也是这样一个秋天。 那时她还是大梁永昭公主,自幼被梁帝带在身边教导,十岁便成为储君,身份尊贵无人能及,而季祐风是大魏遣至梁国游学一年的皇子,名为游学,实为质子。 沈忆遇到他是在一个秋日的薄暮。洒满橙红余晖的宫道上,她厉声斥退几个仗势欺人的世家子弟,一回眸,望进了一双阴郁幽暗的眼底。 少年白袍上印着污泥脚印,发冠歪斜,形容落魄,神色却很平静,似乎毫不在乎自己这幅狼狈模样,黑色的眼睛如一潭死水。 沈忆忽然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猎犬。那只猎犬打架的时候威风凛凛,常常满身血痕地回来,却从不向她卖惨装可怜,即使腿折了它也若无其事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鬼使神差地,沈忆喊住他,问:“你是谁?” 少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 沈忆看到他走进了那座不晓得什么名字的破败宫殿,后来她知道,那是魏国质子的住处。 冷淡寡言的白衣少年住在偏僻冷清的废弃殿宇里,像守着一座冰冷的坟茔,长日无人,惟影相伴。 后来沈忆常常去寻他,她脾气并不好,可不知怎的,竟对他格外有耐心。刚开始的时候,少年几乎不搭理她,她说十句他也只回三两句,大部分时间里,她坐在庭中槐树下摆弄新得的小玩意儿,而少年坐在窗前临风读书,雪白的衣袍在榻上铺开,眉目沉静。 后来沈忆知道他因为母亲去世而心有郁结,便花费了好一番功夫从兄长那里借来他爱看的兵法古籍,不惜被梁帝责骂也要带着他溜出宫玩逗他开心,变着法子开解他。 两人渐渐熟起来。 有时两人一起坐在院中的槐树底下,她看话本子,他帮她写课业,有时她拿尺八吹小曲儿,他静静听着,有时她提着酒过来找他,跟他讲最近听说的各路王公大臣的劲爆八卦。少年握着酒壶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他并不插话,只是看着她,眼中不时泛起淡淡笑意。 少女的心就这样一日日地,不知不觉地沦陷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沈忆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读书时沉静专注的眉眼,喜欢他不形于色的内敛深沉,也喜欢他练剑时一招一式的狠绝果断。 可沈忆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她向来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得到答案,梁帝先发现了她的心意,不许她再见他。 那夜坐在街头人满为患的食肆里,她拉着他喝酒,一杯一杯酒灌下去,苦到了心里。 愁至深处,她睁着似醉非醉的眼,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问:“我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少年执筷的手忽而顿住,缓缓抬眼望向她,眸色深不可言,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沈忆明白了。 手指松开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袖口,她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独自离去。 他既无意,身为大梁最尊贵的公主,沈忆不会纠缠。 谁知回宫路上,竟遭遇刺杀。 她那段日子在朝堂上初提修改官员考成制度,动了朝中数方势力的利益,正是暗流汹涌,波谲云诡的时候。 不巧那日她带的暗卫不多,眼看刀光闪过,她即将命丧刀下,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沈忆定睛看去,少年牢牢挡在她身前,银色刀尖穿过他的胸口从背后透出,一滴一滴往下滚着鲜红的血珠。 沈忆惊觉,原来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少年苍白的面容在月光里几近透明,他一把将她推开,低声道:“快走。” 一个护卫死死拽着她离开,她被拉走前的最后一瞥,看见少年执起长剑,转身迎向杀手。 后来等他重伤醒来,她盯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不说?” 少年垂着眼睫:“说什么?” 她凑近他,咄咄相逼:“说你其实喜欢我!” 少年抬起眼看着她,沉默良久,慢慢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泪,“你父皇不会同意的。” 沈忆怔了一下,随即,心里好像嘭的一声炸开了烟火,眼睛瞬间亮了。 她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胸口,吸了下鼻子,“交给我。” 沈忆把少年替她写过的课业给梁帝看,那都是经过太傅们极力称赞的几篇佳作,她向梁帝再三保证他来大梁绝无别的用心,告诉梁帝他舍命救她,甚至想把梁帝带过去看他练剑。 她还向梁帝保证,他可以来大梁做她的王夫,绝不会影响她继续做储君。 软磨硬泡一个月,梁帝终于勉强点了头。 沈忆欣喜若狂,一路小跑着去告诉少年这个消息。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仰起脸殷殷地望着他:“你一定要劝你父皇同意你来大梁。” 少年笑着接住她,摸了摸她的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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