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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话，顾舟心底忽而升起一丝委屈来，看到她眼底的不信任，全是猜忌与狐疑，甚至还有淡淡的鄙夷，原来不被人信任是这样的滋味。 顾舟闭了闭眼，想到在山上时，她绝情不多看一眼的时候，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又跌坐了回去，手掌心才划到了尖锐的石子，才会有这一道伤痕，可却不是故意划伤的。 心如刀绞一般，被她不信任，被她猜忌不是让他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他曾经是这般对待她的，质疑她，猜忌她，冤枉她，让她受尽了委屈，可这滋味原来那般难受，尤其对面那人还是自己最在乎心爱之人。 顾舟连唇色都变得苍白起来，心底被愧疚折磨着，他有种预感，若是她成为了自己的遗憾，他这辈子都会这样愧疚，只要想到她便都是痛苦，他永远也不能忘记这个女人，直到死的那一刻。 可看着面前之人的样子，顾舟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河，远到他看不到岸。 顾舟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画纸，低声道：“清婉，这是孩子画的，他想象中母亲的样子，我在他的书桌前看到的，所以才会邀请你。” 苏清婉看着画纸，甚至不敢去接过来，顾舟放下画纸便道：“清婉，明日晚我与孩子在画舫上等你，你来不来是你的选择。” 说着 顾舟就走了出去，苏清婉看着画发起了呆，这画上的女子与她一点也不相似，全是那孩子凭空想象出来的。 而苏清婉此时很纠结，眉头皱了起来。 次日从医馆出来后，苏清婉便心神不宁，却是恰好碰到了来寻她的陈忆楠。 陈忆楠道：“阿熙，我送你回去。” 苏清婉坐上了他的马车，却碰到了前来寻找陈忆楠的家仆，那家仆道：“郎君，夫人让我寻你回去，说不要被那等有夫之妇缠住了，陈府家风清正，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进我陈府的门。” 这话一落，苏清婉脸色煞白，抬眸看向了陈忆楠，陈忆楠却是一脸惊讶，分明他未与母亲提及过她的事情，为何母亲却知晓了。 苏清婉心底不太好受，正要下马车，却被陈忆楠给拦住，“阿熙，我还不曾与母亲说过你之前的事情，我也不知母亲是打哪知晓的。” 此时两人都想到了顾舟，面上神情凝重，陈忆楠与那家仆道：“你先回去，我自会与母亲交代。” 说着陈忆楠吩咐人开车，“阿熙，这件事情我会与母亲好好沟通，她这人还算开明，不会为难于你。” 苏清婉则沉默不语，方才那名仆人已经代表了陈夫人的态度，她轻叹一声，决定暂且把这事搁置一边，便道：“先送我去个地方吧！” 苏清婉还是不打算与孩子见面，她怕自己的愧疚感更深，因为她根本不想与顾舟有过多的接触，孩子这几年没有他时，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若是自己因为孩子，与顾舟有了接触，两人之间一产生摩擦，反而对孩子不利。 顾舟现在对她愧疚，那么对孩子也会愧疚，对孩子反而是有利的，只不过，她还是贪恋地想要远远看看孩子。 那日在画舫上，苏清婉就没有见到，所以这些天她总会梦到一个小小的背影，却是一张怎么也看不清楚的脸。 来到了湖水旁，苏清婉没让陈忆楠跟来，让他先行回去了，而后她一人沿着湖水旁那一排柳树踱步而去。 今夜的风甚为凉爽，徐徐打在脸上，苏清婉无心散步赏景，眼睛定格在了那一艘画舫上。 因为她看到了顾舟，而顾舟将一个孩童抱在怀里，如上次一般，苏清婉只能看到他的背。 苏清婉定格在那儿不动了，尽管是一个背影，她也贪婪地目不转睛看着。 他的肌肤很白，随了他父亲，而他似乎格外黏他父亲，顾舟对他应该很好，否则孩子不会这般亲他。 这样她其实就很安心了，苏清婉猜想，顾舟因为自己缺少父爱，所以才会对孩子格外好些，因为在记忆中，自己的父亲从未这样抱过他们。 过了许久，苏清婉正想走时，孩子从顾舟的腿上下来了，他转而来到了湖畔，苏清婉就这样看到了他的侧脸。 能看清大概的轮廓，苏清婉想看得清楚一些，便又朝前走了许多步。 那孩子的眼睛有股懵懂的天真与纯善，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使他五官格外深邃，鼻梁尤为高挺，随了他父亲，肌肤玉似的白，穿着华贵。 苏清婉有些舍不得移开眼了，心底却生出一丝苦涩来，差一点她就将他杀死在腹中了，原来他这般好看。 顾舟在苏清婉出现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她，可她久久不肯现身，视线放在孩子身上，顾舟心底微微苦涩。 若非他偏执，或许他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家，而如今，她因为自己望而却步，看到了孩子，却不肯上前相认，哪怕是不相认，只单纯见上一面，都让她如此踌躇。 夜越来越浓，须臾间，顾舟忽而看到了苏清婉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陈忆楠。 原来他们是一起来的，所以她根本没有打算上来，根本没有打算见孩子，她是一心要与这个姓陈的在一块了是吗？ 顾舟嫉妒的麻木了，他仰面不去看树下那成双成影的人，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听见了心一点点裂开的声音，眼眶又开始酸涩肿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声音都离他很远很远，头疼欲裂，他下意识去抓腰间的药瓶。 然而他的手像是不能自控一般，颤抖得厉害，药瓶滚落在地，清脆一声响。 顾星辰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暗卫也走了出来，顾舟睁开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朝着秋霜吩咐道：“带殿下离开。” 顾星辰却是不肯，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顾舟从未在孩子面前出现过脆弱的一幕，他强忍着眼眶中的酸涩，任由那痛苦折磨着自己。 他忽然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了一般，他紧紧攥着座椅的扶手，随着他隐忍地情绪，脸部一阵抽蓄。 他怕吓到孩子，一把将孩子抱在了怀里，眼泪无声掉落下来，嘴角勾起一个扭曲无声地笑容。 他快要疯了，看不得她身边有旁人，秋霜将地上的药瓶捡起来，将里面的镇定药丸倒了出来。 顾舟吃了药以后，慢慢缓和下来，此时头一阵晕眩，怀里的顾星辰一脸担忧抬起了头，“爹爹，你好点了吗？” 顾舟摸了摸他的头，抚慰朝他笑笑，“爹爹本来就无事。” 而顾舟再一次看向那边时，那边已经空空如也，他的心直直坠落了下去，面前仿佛是一层又一层黑雾，将他团团围住。 她是医者，分明看到了他如此模样，却还是无情地走了，这一刻，顾舟似乎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她对自己只有绝情，或许可以冷漠看着他去死，对他只剩下了恨意，或许有朝一日，这些恨意都会消失掉。 可他不甘心被她所遗忘掉，不甘心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心底已然生出了些阴暗的心思，要怎样才能将他们分开，他沉思起来。 马车内，苏清婉心底闷闷的，她看到顾舟的病症，似乎很不好的模样，可她的腿就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 脑中想过的是顾舟囚禁她时的一幕幕，冤枉对待她的一幕幕，或许伤害到了一定程度时，是会无动于衷的。 一旁的陈忆楠见到苏清婉的样子，心底也并不好受，自从那位帝王出现后，面前的女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时常沉默，陷入在自己的思维当中。 陈忆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缕微风，无人在意他的存在，那位帝王打乱了他所有的一切，他对未来的期许，他对喜欢之人的期许，都成了空，且如今又从他母亲那头下了手，实在让人可恨。 陈忆楠眸色阴沉下去，心底升起来一丝阴暗的想法，他努力想要压制下去，却不受他所控制，他紧紧攥着拳头。 看着沉默不语的人，陈忆楠心中还是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让阿熙对那位帝王彻底死心。 第58章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很是平静，苏清婉仿佛回到了顾舟没有来江南之时的日子。 苏清婉猜想顾舟应当是病了，那晚他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好，或许她应该去探望一下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可想到他做的那一切，心底便生出怒火来，也怕他知道那晚自己去了湖畔，不想让 他看出来半点心思。 到了第五日的早上，苏清婉出门之时，看到了顾舟，他站在门口，身形清瘦，背影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落寞。 苏清婉没有搭理他，也没多看他一眼，直接上了马车，或许只有自己不搭理他了，他觉得没有希望，自然会回长安，毕竟国不可无主。 苏清婉这般想着，心里轻快了不少，连带着几日下来，每日早上都能看到顾舟的身影，他默不作声站在那儿，和一抹幽灵似的，而苏清婉则当做没有遇见他一般。 到了第十日后，苏清婉终于没有再看到他，她莫名松了口气，见她如此冷漠，应该伤到了他的自尊吧！苏清婉知道，顾舟其实是个自尊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的人。 而这些日子，陈忆楠有时间就会来医馆陪她用午膳，没时间便会差仆人送来一些小玩意，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其实苏清婉没有想过陈忆楠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后，会有这样的选择，她承认，和顾舟的那段感情，使她变得慎重，所以几年下来，她都迟迟没有松口，期间甚至有意无意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人。 陈忆楠因此还与她生分过，后来她便不再多说，就这么过去了几年，如今她终于起了心思，却又受到了许多阻拦，比如顾舟，比如陈家两老。 这一日，苏清婉刚要离开医馆，陈忆楠踩着点来了，还带了她喜欢吃的糖炒栗子。 苏清婉心底很暖，这三年来他的暖意都藏在这些小小的举动里，生病他会亲自照顾她，给她煮粥，记得第一次煮粥时，那粥是半生半熟的，可她还是觉得感动，大概是因为除了娘亲会这般关心她以外，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好到她习惯了他的出现，他们之间，比朋友更多一点，两人心知肚明没有挑明那层关系。 而如今，陈忆楠似乎更加主动起来，今日陈忆楠步行送她回家，迎着晚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而陈忆楠体贴的为她剥着栗子，苏清婉享受着他的贴心，她在陈忆楠身上是能感觉到被爱的感觉的，或许他们之间更像是水到渠成。 回到了那座宅院，两人停在了那棵树下，陈忆楠忽然神秘兮兮拿出来一只雕花檀木盒，他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来的路上看到支钗子，觉得很适合你。” 苏清婉接过了盒子，里面是一只清银镀金金钱流苏，一看就是做工精细，好看又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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