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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舟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他整个身体疲乏无力，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而外头阳光明媚，他心底却生出一丝苦涩来，而江锋走了进来。 顾舟看着他问道：“我睡了几日？” “主子昏迷了三日，期间一直发烧 。“江锋道。 顾舟不死心地问道：“是她让人给朕治疗的吗？” 江锋摇头，“她只是让人将你送了回来。” 顾舟轻嗯了声，本来还想问上一句，她有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的话吞咽了下去。 他苦涩道：“江锋，最少她还愿意见到我，是不是证明我还有机会。” “主子，她不过是想折磨主子，让主子彻底死心而已，主子没必要再受这份折磨。” 这直白的话语使得顾舟一顿，他思虑片刻后道：“不，我要再赌最后一次，赌她能心软。” 第71章 苏清婉没有料到，都已经这样对他了，他还是能忍得下来，还是以奴自称，在永乐宫打扫着庭院。 从屋内看着他清瘦的身影，那双白净的修长手掌本不应该握着那扫把，苏清婉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是想着让自己为他这副模样感动吗？一个天之骄子为了让她回心转意，做起了最低等的活，心甘情愿做一个奴仆。 苏清婉想到那句，他若是活着，就放她自由，忽而觉得可笑。 这就是他口中的自由，他这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圈禁了她而已。 苏清婉指尖陷入了掌心，她一定要让他忍无可忍，她深深吸了口气，让宫婢叫来了一名男姬。 她故意打开门窗，躺在那美人榻上，让那名男姬给自己揉捏肩膀。 她将吐掉的葡萄皮故意扔了出去，而顾舟就不得不过来打扫。 苏清婉看着他身形僵硬，握着扫把的指节微微泛白，他站在那儿，似乎忍耐到了极致。 苏清婉淡然一笑，忽而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闻柳。”闻柳很是受宠若惊，他家境贫寒，沦落成了男姬，若是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识，或许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这位太后娘娘年轻貌美，看一眼都让人眼红心跳。 而她此时躺在这美人榻上，优美的身体曲线使人一览无余，闻柳不敢乱瞄，只敢规规矩矩做着活计。 而没有想到的是，太后娘娘居然会主动询问他的名字，让他又惊又喜。 “闻柳，很好听的名字。”苏清婉夸赞道，眼神却是瞥向了顾舟的方向。 苏清婉从他眼底看到了阴鸷，掠过闻柳时，闪过一丝锐利，熟悉而又压迫的感觉袭来，她就知道顾舟绝对忍受不了一点，他占有欲太强。 但让苏清婉没有想到的是，顾舟生生忍了下来，只是那扫帚把被他捏得变了形。 而苏清婉继续道：“今夜闻柳便在哀家这儿过夜吧！” 这话一落，顾舟将扫帚一把丢到了地上，视线直直与苏清婉对上，不自觉地充满了压迫气息，若是换作常人，只怕腿已生软。 苏清婉就知道，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的，她轻哼一声，等顾舟自己亮出身份来。 顾舟却是道：“奴家也可陪太后娘娘夜寝。” 苏清婉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说，心底微微堵着一丝气火，“哦！那要不云霄给哀家舞一曲如何？哀家若是觉得满意了，再另说。” 这话让顾舟想起来生辰那日，文武百官刁难她时的一幕，那时她是带着满心欢喜而来寻他的吧！却差点将她掐死在了那颗枯树下。 顾舟脸色微微白了白，而后以扫帚把为剑，“太后娘娘，奴只会舞剑。” 说着顾舟便舞起剑来，他身形俊挺，此时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带着皇族的气势，宛如一棵屹立不倒的树。 这让苏清婉想起在冷宫时的一幕，他能走路之时，也如此时一般的气势，好似能将眼前的一切困难都打败，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好像天下都被他踩在脚底之下。 那时她只觉得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经历磨难之后的蜕变，此时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少年。 苏清婉明白，除了他心底的那些仇恨以外，他还是那个少年，能为百姓遮风挡雨的人，他身上的气势永远都在。 顾舟舞剑一曲后，心底却是愧疚的，难过的，因为她心底受的那些委屈苦楚，他再不能弥补。 苏清婉感觉到身旁闻柳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低低叹息一声，“你先下去吧！” 闻柳闻言，战栗道：“是，太后娘娘。” 闻柳走出去后，不悦地恼向顾舟，却正好对上了顾舟那双锐利的眸子，忽觉脊背凉飕飕的，忙又急急往前走去。 苏清婉看了眼顾舟，不咸不淡道：“云霄先做好自己的事，晚上再来不迟。” 说着苏清婉将窗给关上，却是有些气闷，她将葡萄皮吐了出来，一时间只觉得头疼。 苏清婉派人将奏折拿到了永乐宫，她知晓顾舟看到了自然会批阅，于是这一晚，她饮了些小酒，坐在那美人榻上，眯着眼看着外头的月色。 她听到外头有人求见，她猜想应该是顾舟，于是便让他进来。 她眉眼弯弯，脸颊绯红，仿若无骨一般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最后停留在他的面容上，“为何要如此执着，为何偏偏揪着我不放，我是哪里碍着你了吗？就让你这般恨我。” “奴没有恨你，奴只是想要对太后娘娘好。” 苏清婉却笑了，她边笑边拿着酒壶饮酒，“你真想对我好，就放我自由，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好。” 苏清婉朦胧中听到了一声好，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重新询问之时，身体忽然被腾空抱了起来。 脑袋传来一阵晕眩，接着耳畔有呼呼的风声吹过，顾舟一点足尖，抱着她在半空当中缓慢飞着。 苏清婉看着景色从眼前一晃而过，可她想要的不是这片刻的自由，而是永远的享受这自由的风声，她想停靠在哪里就停靠在哪里。 而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太后娘娘如今万人之上，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天下都在您手中了，太后娘娘又为何还觉得拘束？” 两人在一处屋顶落了下来，苏清婉缓和了一下晕乎乎的脑袋。 又听他道：“以后没有人会拘束太后娘娘的一举一动，您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再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而奴，也会倾尽所有对你好，太后娘娘就没有一丝丝动心？” 苏清婉忽然低低笑了，微眯起眼朝着他看了过去，尖细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面具，脑袋似乎更晕眩了，“美酒，美色，哀家也很喜欢，可哀家更加惶恐，那些噩梦一般的画面会重演。” 说着她忽然揭开了他的面具，她似乎醉得很深，随手将面具搁置在一旁，她想要看清楚面前之人，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摇了摇头，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顾舟身形微微一顿，僵硬着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颊，她从未这般主动碰过他。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心口忍不住地跳动着，血液因为她的手掌而沸腾起来，他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生怕这一刻是梦境。 苏清婉小声低喃，“忆楠，是你吗？” 苏清婉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在微 微颤抖，仿佛在极力隐忍。 “忆楠......”苏清婉小声低喃着，一句一句都是思念，她抱住了他僵直的身子，而后听到他指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传来，苏清婉并未醉到分不清面前之人是谁，只不过不想让他好过而已。 那一声声的忆楠仿佛抽打在顾舟的身上，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要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心底的嫉妒使他无法冷静，血液在体内叫嚣着，可他拿面前的女子无可奈何。 他想她或许是真的醉了，或许是故意气他，所以才会这样说，他急于想要证明些什么，将人抱在了怀里，吻了上去。 苏清婉微微一怔，没有想过他会亲吻上来，就在她怔愣之时，顾舟将她的唇齿撬开，带着不甘心，嫉妒，隐忍，愧疚，悔恨。 而苏清婉忽然后悔起来方才的行为，此时她的脑袋更加晕眩了，往后退去，他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的吻极为霸道而又隐忍着袭来，与她纠缠。 顾舟其实是极为痛苦的，只因她思念的是另一个男人，或许想要自由是假，她心底惦念着另一人才是真。 可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痛苦地霸道的强势的，似乎想要将气息留在她身上，想让她清楚，她吻得那个人是谁。 纠缠的越深就越痛苦，顾舟甚至想到，之前在江南之时，她是不是也如此时一般，软在那个男子的怀抱当中，他嫉妒得红了眼。 最后，她昏了过去，小声呢喃，“忆楠，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去寻你。” 话落，顾舟看着她昏睡了过去，他痛苦地看着她，心底心如死灰，指尖又掐入了掌心，鲜血淋漓。 他应该放她走，放她去寻找自由，可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可怕的想法，她喜欢那人，不就是因为那人的好吗？ 那人可以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他迟早能取代她心底的位置。 第一次，顾舟发现自己卑微到没有了自我。 第72章 这一晚，顾舟守在苏清婉的床边，看着她入睡。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与她重遇的一幕幕在脑中划过。 他的脑中忽然划过陈忆楠说的话，“凭我敬重她，爱她，一直在她身后默默付出，而不是对她步步紧逼，用权势压她，顾郎君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与放手吗？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这些话语像锐利的刺划过他的心口，一点一点划开着他的心，她说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说不想受拘束。 可自己却还是将她拘束在这皇宫里，他的贪恋让他一次又一次舍不得放手。 他又想起那个吻，不是她所愿的，他知道她在反抗，反抗不了后，就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她，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这里。 她的心里装的不再是他，只有他还在偏执的认为可以改变这一切。 顾舟低低地笑了两声，简直有些可笑，他似乎在这一刻更加清晰认识到了自己，他自私自利，从来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是否还愿意接受他的示好，是否愿意留在这皇宫。 顾舟心口涌上来一股血腥味，一口吐了出来，自己一直在伤害她，违背她的意愿。 所以自己承诺的那些改变，暗暗想要对她的好，都显得那样可笑。 原来想要像陈忆楠一样对她好，首先要做的便是放手。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忽而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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