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知道,越叔叔是去打仗了,我阿耶也是,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凤清看着晓晓天真稚嫩的脸庞,笑着应道:“是的,他们很快会回来的。” 寿春失守的战报和越修的急信几乎同时到了建康,一起传回来的,还有陆绶战死的消息。朝会上,陛下令人宣读军报后,全场哑然,陆绶的父亲,如今陆氏的家主更是当场晕了过去。 寿春失守时,韦圭的一万人马才刚刚行至合肥,陆绶就靠着两万人马在寿春抵挡了五日,最后城破时,他亲自上阵和回鹘军战在一起,拼死撕开个口子,才让裴谦和顾姮得以平安撤出寿春。 裴谦字字血泪,将寿春战场的残酷展现在满朝文武面前,众人皆不敢言。 寿春的失守,意味着合肥成了抵御回鹘的桥头堡,可是合肥的也只有两万人马,这还是算上韦圭刚带过去的那一万人,面对回鹘大军,同样也是以卵击石。 合肥若再失守,回鹘大军沿着淝水一路向南,毫无阻碍,可直达渡江要冲采石矶,届时建康便只有长江天险这一道屏障了。 汝阳王再次请缨出战,“陛下,微臣虽老迈,但还上的了马,提得动枪,微臣戎马半生,所求也不过是天下安澜。如今大敌当前,微臣身为朝廷重臣,自是当仁不让,还望陛下允臣所请!” 但陛下依旧迟疑,最后只留下一句再议便匆匆退朝。 凤清正在教晓晓写字,牡丹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凤清手中的笔便掉在了纸上,笔尖的墨汁很快洇开,雪白的宣纸慢慢变黑,她强撑着安抚好晓晓,又让牡丹陪着她玩,自己则顾不上和韦侍中还在闹别扭,套了马车便直奔韦家。 凤清一路疾行,径直推开书房的门,“阿耶,我听闻陆绶战死了,这是真的吗?” 韦侍中和韦璋也正在商议战事,闻言两人都沉默了,韦璋甚至低下了头,凤清见状什么都明白了,“那二哥呢,他不是去支援寿春了吗?” “子琰还在合肥,还没到寿春。” 凤清闻言不禁红了眼眶,“所以是因为二哥没及时驰援,才导致寿春失守的是吗?” 韦璋上前扶着她坐下,安慰她,“和子琰没关系,他从京口出发,沿途一直大雨,行军困难,他们已经尽力了,刚到合肥,寿春便失守了。” 凤清的语气更加急切,“那如今二哥也很危险啊,没了寿春,合肥便直面回鹘!我听闻汝阳王请缨率领神策军出征,陛下为何不允?阿耶,你为何不帮汝阳王说话?” 韦侍中沉声解释,“冉冉,陛下有陛下的考量,请神容易送神难,好不容易汝阳王不再掌兵权,若此时让他起复,此战若胜,日后还有谁能压制他的威望?” “阿耶!”凤清起身行至桌前,“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考虑这些?二哥也是您的亲儿子啊,您就不管他吗?在您眼里,就只有陛下,只有 权势吗?可您的陛下,何曾记得您的功劳,这才刚亲政就开始猜忌韦家......” “冉冉!注意你的措辞!”韦侍中厉声打断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还不明白吗?” 凤清梗着脖子,继续戳着韦侍中的心窝子,“我说到阿耶心坎上了吧,我不信您就没感觉到陛下的疏远。二哥刚在京口站稳脚跟,又被调去合肥,不就是怕时间久了,二哥拥兵自重吗?阿耶不觉得可笑吗,您一心想为陛下争夺兵权,可陛下呢,却生怕您得到了兵权。” “别说了!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我,子琬,你送冉冉回府去吧。” 凤清嗤笑一声,彻底寒了心,看了眼韦侍中,拂袖而去。 次日朝会,汝阳王再一次上奏请缨,陛下却面色不悦,正想着理由欲开口拒绝,内侍呈上一封书信,陛下阅后,又龙颜大悦。 “齐国公的人马自江夏返回已至采石,向朕请奏自采石沿淝水北上,支援寿春,真乃神兵天降啊,如此,便不劳动汝阳王了。” 汝阳王闻言,谢恩退下。 越修上奏之后也没等陛下的回音,自做决定去往合肥。也是韦圭命不该绝,越修的援军与回鹘大军几乎同时抵达,两军又在合肥对峙起来。 淝水,这条一直奔腾的河流,数百年前曾见证南朝成功击败前秦军队,如今要再次见证一场南北之战,只是不知,这一次,谁胜谁败?
第63章 托付以后常带她回来看看! 陆绶的亲兵趁着夜色,牺牲了好几个人才夺回了他的遗体,四月底,陆绶的棺椁运回建康,文武百官皆上门祭奠,陛下也派了内侍前往,并在灵前宣读圣旨,追封陆绶为骠骑大将军,宣武侯。 凤清站在人群中,看着陆家上下山呼万岁谢恩,只觉得讽刺。她看向灵前跪着的晓晓,陆绶就这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封侯又有何用,若真念及陆绶的功劳,为何不给晓晓一个身份?死后万般哀荣,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罢了。 同为女子,她简直无法想象,晓晓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还是继祖母,该如何在后宅平安长大。可这是陆家事,她插不了手,帮不了晓晓。 越修抵达合肥后,回鹘军奇怪的没有再继续发起攻击,而是在城外驻扎,与梁军对峙起来。越修担心有蹊跷,一连派出几拨斥候却都没探查出什么。 他站在城楼上远眺回鹘军营,一旁的韦圭也在说着自己的疑惑,“这叶护可汗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他们远征而来,又占据优势,为何不发起攻击啊?难道要跟我们耗着,等我们不战而降?” 越修不置可否,“最近巡逻兵多配些,王诣逃去回鹘做了军师,此人行事狠辣,不可小觑。” “末将遵命!这王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待抓到他,看我不将他千刀万剐!” 越修看着韦圭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露出浅浅的笑容,心道,不愧是兄妹,他生气的样子和冉冉还真是像! 越修和韦圭的疑惑,凤清不知道,但是她偶然得知的一个消息,却给两人解了惑。 这日从陆家回府的路上,凤清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突然有人撞上了马车,惊醒了她,她忙命月季下去查看。 片刻后,月季扶着一个女子上了马车,待她抬起头,竟是正应该在去往柳州路上的王九娘! “九娘?怎么会是你?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快要到柳州了吗?” “刚过江州我便被人挟持了,后来到了地方我才发现竟是在北地,是我五哥让人把我带过去的,他在回鹘做了叶护可汗的军师。” 凤清已经知晓此事,故神色未动。 王九娘也明白了,“你们都知道了?我不想留在回鹘,就偷偷跑回来了。” “那你来找我作何?你可知道,我现在就能将你送去应天府,你说的话,做的事,焉知不是王诣让你做的?如今战事紧张,我不可能留你。”说着便要开口吩咐车夫。 王九娘忙打断她,“我知道回鹘的秘密军情!我只信任你,所以我......我就来找你了。” “你一个孤身女子,如何知道军事秘密,我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我装病,骗我五哥来看我,他和下属说话,我偷听到的,他们以为我昏睡着,所以没留意。”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呢?如今两军交战,沿途皆是流民盗匪,你孤身一人怎么回到建康的?是王诣放你回来的吧,给我们带来假军情?” “真的不是!我是......我是色诱了一个商户,让他带我回来的。” 王九娘急的脸都泛了红,但声音却低了下去,“我逃出来后,刚好撞上他,他见我貌美,见色起意,我假意答应他,待回到建康,就与他做妾,他才带我回来。我刚才是打晕了侍女逃出来的,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看到了你的马车,才撞了上来。” 凤清给月季递了个眼色,月季会意,下了马车。 “你先跟我回府看伤,至于你说的军情,晚点再说。” 王九娘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嘴唇翕动,到底没再出声。 回到府中,凤清让牡丹给王九娘包扎伤口,约摸半个时辰后,月季回来了,她朝凤清点了点头。 凤清转身坐在王九娘对面,开口问道:“九娘刚才说的秘密军情,现下可以说了。” “是这样的,那日我听见一个应当是咄陆可汗下属的人和五哥说话,但我听得也是断断续续的。只听见说什么……又死了十几个,比前一天又多了,这边太难受了,还有说可汗很不满意,想要回去之类的话。他们走了之后,我又旁敲侧击的向照顾我的侍女打听,她还向我抱怨说军营那边现在限制出入了,她想去看看她的兄长都不行。所以我猜测,回鹘大军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或许对我们有利。” “这边是你说的秘密军情?只是你的猜测,且听起来并无特殊啊。” 王九娘激动地说道:“你们可以再派人去查的,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大梁人,怎么可能去帮着回鹘,我王家纵使现在没落了,可也是大梁世家,岂会投降叛国。五哥他违背祖训,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若是祖父在,也定不会饶过他的!” 凤清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你先下去休息吧,不过我会让人看着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九娘顺从的说道:“我省得的。” 王九娘走后,凤清快步去往书房,提笔书信给越修,牡丹在一旁研磨,迟疑着开口:“夫人真的信她的话吗?” 凤清颔首,“最近的军报里,回鹘军一直没有新动静,应当就是有什么意外影响了他们的进攻。从刚才九娘的话里,我推测大概率是爆发了瘟疫。” “瘟疫?军报里丝毫未提及啊。” “如今梅雨季节,天气湿热,北地士兵受不了的,尤其是咄陆可汗带来的士兵,多出自河东、河套一带,骤然到了梅雨季的南方,水土不服,很容易爆发瘟疫。想来两位可汗可能已经有了分歧,咄陆可汗不见得愿意一直耗在南方,时间久了,他的兵力大为减损,日后再想掣肘叶护,可就难了。看来回鹘隐瞒的很好,我们丝毫不知,也有可能是目前尚不严重,这对我们倒是个好机会。” “夫人是想让郎君利用瘟疫,击退回鹘?” “先把消息传过去吧,至于如何用,不是我们该管的。” 凤清快速修书一封,漆封好后,却犯了难,青竹和青松都不在,她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去送这封信,还是牡丹提醒,“夫人不妨去问问刘管家,他跟随郎君许多年,定有联系郎君的法子。” 凤清点头,遂叫了刘管家过来,吩咐了几句,刘管家也明白这封信的重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安全送到! 凤清的信到合肥的时候,越修也刚有了同样的猜测,他在城楼巡视时,看到了回鹘军营不远处,有人在焚烧尸体,凤清的信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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