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藏月:“……” 一侧,纪宴霄手上不疾不徐剥着栗子,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江惜霜还要说什么,一枚栗子放在姜藏月面前。 姜藏月眼睫微动。 青年骨节分明的指尖从眼前收回,盘中已有了好几枚栗子。 待她看过去时,纪宴霄似是做了很寻常之事,温柔面孔带笑:“秋日板栗,加了蜂蜜炒制。” 旁侧江惜霜糕点都险些打翻。 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兴许纪宴霄也对安妹妹起了旁的心思。 这…… 路安和眼神如刀子落在那盘子。 庭芜笑开了花。 他家殿下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又争又抢,依他看来,反正姜姑娘对顾指挥使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几人围坐一桌,各处发出的动静都不小,纪宴霄眼眸温和有礼。 青年那双含情眼似一汪春水,唇畔勾起的笑依旧温柔:“大家不爱吃板栗?” “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纪宴霄弯起眼睫,笑得有些无奈,这笑是冲着顾崇之去的:“顾指挥使没有妹妹,倒也省了些心。” 顾崇之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混账还真是狼子野心。 庭芜眉毛在跳舞。 路安和恨不得抽他两鞭子,小人得志。 远处摘星楼的钟声敲响了,街上声音也跟着细微下去,满初行礼道:“安小姐,眼下时辰不早了,咱们可要回府?” “天还亮着呢。”庭芜插嘴:“倒也不用这么急吧。” 在他心里,反正顾崇之就是那个又大又刺眼的存在。 顾崇之还没走,江惜霜有事不得不先离开了,剩下几人除了路安和是外人,谁还不知道谁想做什么呢? 庭芜嘀嘀咕咕:“副指挥使就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怎么成日跟着顾指挥使,难不成是他有好吃的?” 顾崇之闻言都懒得搭理。 纪宴霄身边的人着实聒噪。 “你以为谁都像你无所事事?”像是总算找到出气儿的地方,路安和说话毫不客气。 “锦衣卫督办汴京城内外的事儿,可不像某些人。”他冲姜藏月行礼:“安二小姐可莫怪我对你义兄的人说话不客气。” “毕竟我就未曾见过庭小公子为圣上分忧。” 他觉得一定是指挥使与安二小姐两情相悦,而这位纪大人使唤身边人棒打鸳鸯,偏偏让有情人不得相爱。 他已经脑补出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啊对对对。”庭芜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能分忧,怎么不去说沈相,不去说安大人,不去说司马泉?” 路安和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锦衣卫的确与他们不和。” 庭芜:“……” 路安和又开口:“不过说到司马大人,汴京城内倒是又多了一桩事,想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这事儿也是刚得的消息,还未曾传扬出去。” 顾崇之示意他继续,这消息是什么的确他也刚收到未曾来得及看。 庭芜:“你说。” 路安和顿了顿:“跟十几年前汴京城内的一处侯府旧宅有关。” “前几日暗刑司还在处理案件,最近堆积的事情的确有些多,多得忙不过来便时常歇在暗刑司内。” “可不过一个时辰后,司马大人府上来人回禀说是那处翻新旧宅挖出了一具白骨。” “按理来说,白骨经过多年腐化早该不存才是,可我去瞧过,那白骨根根墨黑,不似寻常。” “便问过司马大人,可司马大人也只是说宅子乃圣上所赐,旁的他不清楚。” “再之后司马大人偶遇了沈相。” 庭芜听得抓耳挠腮:“你说话别说半截啊!” “你听着便是。” 路安和像是不耐烦他的打断,方才思索开口:“沈相比司马泉年岁更长,他言那白骨是女子之骨。” “听闻当年那旧宅之人被带入廷尉府,可还有一人不曾被带去。” “应是旧宅女主人兰陵萧氏萧大小姐萧静。” 闻言,姜藏月面前盛放甜栗的瓷盘被打翻。 金黄圆润的栗子滚了满地,沾染一片泥泞,再指摘不出。 本该平静淡然的少女,此刻眼中竟有一种近乎无措的惊痛。
第199章 发簪 院子里,秋日的暮风已经起来了,满院的秋叶都簌簌而动,细雨初停,唯一一抹夕阳血红一般凝固在那里。 花盆中也只剩枯褐的根茎。 路安和还在边想边说。 “后来也不知沈相和司马大人说了什么,那具白骨被包起来带出了司马府,我猜想应该是被带入沈府了。” “说来沈府和曾经那旧宅萧大小姐是起过争执的,而沈相的夫人在生下沈子濯和皇后娘娘之前,还有一子,与萧大小姐同岁。” 庭芜纳闷儿:“这和白骨被带入沈府有什么关系?” 路安和唏嘘。 “自然是有关系的,没有关系我会说这话?说实在早年间的事情的确没多少人清楚,可我偏偏就听了那么一耳朵闲话,沈府那一子夭折,而沈相遣先生算了生辰八字,便瞧上了萧大小姐。” “一子夭折,得以配婚。” 这话一时听起来是有些无头无脑。 路安和眼中尽是回忆,这才又道。 “那时候汴京是流行配婚的,只是从不曾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而夭折的子嗣不成婚不能进祖祠,是以沈相看了生辰八字提上聘礼去了萧府。” “萧老爷为先帝太傅,怎么可能同意这样荒谬的事情,便在府门前痛骂沈相不是个东西,萧大小姐更是让家丁将东西都丢出去,不曾给沈相留下半分脸面,这便结下了梁子。” 顾崇之看了一眼姜藏月。 早知是这样的消息,莫不如不让她听。 顾崇之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又才开口:“若是如此,萧大小姐嫁进侯府沈相就善罢甘休了?” “回指挥使,据我所知并未。” “既是当年犯事之人都被带入廷尉府,为何萧大小姐的尸骨今日才在旧宅重见天日?” 当年之事就算到了今日所有人都忌讳,毕竟侯府门前血流成河也有不少人亲眼所见,倘若当初不将姜藏月带走,只怕也会死在旧宅。 路安和拱手行礼。 “回指挥使,属下觉得这事儿还是跟沈相有关。” 他娓娓道来:“兰陵萧氏向来美名远扬,乐善好施,沈相想要动萧大小姐也没那么容易。但沈相心眼极小,睚眦必报,萧老爷就算将萧大小姐嫁入侯府只怕也未必能躲开。” “属下当时也只是个孩童,恰好撞见沈相下聘这才明白些许。” “再后来过了好些年再没听说发生过什么事儿,这事儿也就抛之脑后了。” 庭芜追问:“所以直到今日你瞧见那白骨?” 路安和纠正:”是昨日。” 姜藏月垂眸不语。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白骨姓甚名谁,司马大人同样表示不知道,是被沈相一言道破,说幼时萧大小姐摔了一跤深可见骨,右手大拇指骨节上有印记,这才辨认得出。” “他又说萧大小姐死得凄惨,沈府愿意为其超度。” 路安和皱了皱眉。 “按理来说,尸骨应该交由其 家人,可侯府满门被灭,再无什么亲眷了,就连兰陵萧氏也不曾留下什么。” “之后我让人去兰陵瞧过,萧府早在很多年前失火,余下的人都被烧死了。” “当时指挥使不在,暗刑司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将尸骨交给沈相。” 他开口:”只怕沈相带走尸骨还是为了当年之事。” 庭芜皱眉:“他还想着配婚?” “毕竟那人还不曾入祖祠。” 庭芜不着痕迹看了姜藏月一眼。 这要真是萧大小姐,只怕姜姑娘得有多难过。 路安和叹气:“我见到那尸骨的时候着实诧异,根根黝黑,分明是中毒,可尸骨上又有殴打痕迹,可见是死前遭受过殴打,而后又被灌入毒药。” “当年圣上虽说是将侯府满门抄斩,可并未让人下此毒手虐待。” “只怕不知道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 “所以如今沈相将尸骨带走,属下还是怀疑的。” 路安和说到此处,又提及一个细节:“沈相与司马大人偶遇之时已是入夜。” 庭芜:“所以?” 纪宴霄指尖微微拨正茶盖:“做贼心虚。” 路安和点点头:“纪大人所言甚是。” 纪宴霄抬眼:“可曾去沈府查探过?” 路安和摇摇头。 “那我一会儿就去。”庭芜眉头蹙在一起:“我倒要看看沈府里还能藏着什么腌臜事。” “我看你就别去了。” 路安和神情说不上多好:“沈相如此行事狂妄,分明未将圣上放在眼中。” “你若去了打草惊蛇,只怕会狗急跳墙。” 闻言庭芜神色越发难看。 姜藏月没有说话。 “那便任由其做出这等有伤天和之事?”满初终于开口。 路安和见纪宴霄没说什么,便也不曾与一个奴婢计较。 “如今圣上病重,太医院也只是为其吊命,谁也不知道圣上会撑到几时。” “倘若真因为十几年前的旧事沾染一身腥,那自是得不偿失。”路安和摇了摇头。 “得不偿失?”满初冷笑出声。 “只是怕沾染一身腥便任由其掘尸丧德,路副指挥使也能忍得下去?还是说暗刑司也欺软怕硬?-” 路安和朝她看去:“你一个婢子知道什么。” “沈相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当年他第二子沈子濯病重,有游方道士言至亲骨肉割血以喂便能痊愈,他直接放了整整两碗血出来。” “一个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又怎么会对招惹的人有良善之心。” “再说了十几年前的旧事虽然过去很多年月,但仍然是所有人不愿意触及的禁忌。” 路安和再度叹气:“能够三朝为相的人不会简单。” “是以那白骨被带入沈府本就跟我们没关系。” “既没关系自然可以视而不见。” 庭芜撑住桌案起身:“视而不见?你要是祖坟被刨了也能视而不见?” 路安和无语看向他。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如何能扯到一起来,非要连累暗刑司不成,你安乐殿就愿意搅进去?” “再说了眼下形式紧张,能不蹚浑水自然就不蹚浑水,沈相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 满初看过去:“旁人管不管奴婢不清楚,但奴婢看不过去。” “你家主子都没说话,你凑什么热闹!”路安和皱眉,若非看在纪宴霄的面子上,他对一个奴婢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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