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嗤一笑,“相敬如宾?说与外人听罢了,没有人比她更爱薛江流。” 听他直呼公爹名讳,商月楹惊诧与他四目相对,却在这一瞬看清了他眼底的讥色。 她听着苍树上的枝叶打在一处的声音,沉默下来。 原以为薛瞻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道:“我母亲,将一半的爱分给了我,寒渊,是我尚未离京时,她托人打造的,她走后,寒渊便成了我思念母亲的唯一寄托。” “其实,母亲她很好,在我心里,她是全汴京最好的母亲,我说她笨,不过也是怨她不多分些爱给她自己。” 他侧首,静静望着她,圆月映亮她的面容,照出一丝柔来,“在很多事情上,我随了我母亲。” “我......” 未说出口的话,被一阵咳嗽冲了回去,商月楹掩唇咳着,她听得耳热,心里忽然狂跳两下,好像有股无形的风吹进了几分忐忑进来。 她忙岔开话题,声音拔高了几分,似这般就能遮住什么,“我还没去拜祭过母亲呢,不若明日我再去趟侯府......” 薛瞻勾唇,不去戳穿她拙劣的小动作,点点头道:“无妨,清明将至,薛家要祭祖,届时我与你一道去。” 商月楹抿唇应声,一抬眼,又撞进他乌黑的瞳眸里。 今夜无风,四目相对,她却盼着刮来一丝风,吹散她身上燥热的那丝气息。 她哑了喉,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道:“那个,我不想赏月了,能不能......” 薛瞻:“能不能什么?” 她臊红着脸,暗瞪他一眼,旋即一字一顿咬道:“抱我下去。” 薛瞻拉起一侧眉峰,看她一眼,而后起身朝她摊开双臂,“你说我吓唬你,这回我不吓唬你,你过来。” 他离得近,商月楹只要伸手便能拽住他的衣角。 踌躇片刻,她仍与内心在争斗。 这人摊着双臂,又催促了一声,“嗯?” 她忿忿撅嘴,旋即扯紧了他的衣袍,颤颤巍巍起身后,闭眼环紧了他的腰。 下一刻,身子悬空又很快落地。 站稳后,商月楹立时推开了他,不顾他是何神色,飞快捉裙往外跑去。 薛瞻在她身后目送她逃离,良久,扯着唇畔轻笑,低声道:“阿娘,瞧见了么?” “她胆小得很。” . 顺着庑廊跑回花韵阁,牙牙冲她讨好叫唤几声,商月楹才长舒一口气。 可她眼下没心思逗弄牙牙,朝小黄犬投去歉意一笑,自顾进了寝屋。 春桃铺好了 床,正弓着身子在书案前整理一筐她看过的话本子。 瞥见她回来,春桃手握话本朝她扬了扬,“夫人,快来瞧瞧,有些本子看过了,秋雨方才与奴婢说,城东暮雪斋的掌柜正往回收话本子呢,说是能用旧的本子去换些新的!” 商月楹慢吞吞走过去,垂眼往案上一望,映入眼帘的都是些旖旎酸儒的话本。 她心一跳,闭了闭眼,“这些我都看过了,都拿走罢!” 春桃‘哦’了一声,将手里那册话本子翻了几页,嘟囔道:“那这本留着,奴婢与秋雨闲暇时看看。” 商月楹闻声去细看她手里那本,看清书封上的字后,倏而及时开口:“我想起来了,这本我还剩半册未看,春桃,你另外挑几本拿去与秋雨看吧。” 而后她伸手,动作飞快地抽走了春桃手中的那册话本,旋即塞进了枕下。 春桃一愣,却也没嘀咕,应声后便搬着余下那些话本退了出去。 商月楹立在原地,将窗推开一指宽,唤停春桃,“春桃!我、我有些累了,与荣妈妈和秋雨说一声,不必进来伺候!” 春桃隔着游廊应了声。 窗一霎合上。 商月楹甩甩脑袋,拉开八宝柜取出干净的寝衣,而后往浴房走。 再出来时,脑后乌发淌满了湿气,她握着干帕子坐在镜前,一下一下揉搓着发尾。 放下帕子,她踮脚吹灭珠帘外的灯烛,留了那盏明角灯在书案上晃着。 肩背抵上床沿,她望帐顶半晌,还是伸手将枕下那册话本摸了出来。 垂眼看去,商月楹双颊倏而泛红起来。 这册话本,她当然看过。 时下流行卖些旖旎的本子,汴京的贵女大多不会日日出门游玩,歇在家里又无需做女红时,看话本子变成了打发时间的趣儿。 她也不例外。 她摩挲着话本一角,略微锋利的边刺得她指尖一缩,又没忍住翻开一页来。 不知是哪位避世大家,写了这等遐想连篇的故事,那些字眼描述,令她脸红燥热,干渴极了。 商月楹翻了个身,侧身躺着,握着话本细细瞧着。 字眼洇进她心内,她一双眼停在几句描述上,视线迟迟未往下落。 许是屋内只她一人,落针可闻。 须臾,商月楹握着话本沉沉睡了过去。 院外,春桃与秋雨躲在一处同看一册话本,春桃阅览速度极快,秋雨幼时也躲懒,识的字没她多,看话本便颇有些逐字逐句的意味。 春桃有些不耐,正‘啧’了一声,一抬眼却看见了薛瞻。 她忙搡一把秋雨的肩,两个婢女匆匆唤人,“都督。” 薛瞻:“夫人歇了么?” 春桃垂首答道:“应是歇下了,方才还叫我与秋雨别进去伺候呢。” “都督,您找夫人有何事?”她问。 薛瞻:“没什么。” 他旋身往外走,忽侧头与靠在树旁的元澄道:“守好夫人。” 元澄忙乐呵点头,目送他离去。 春桃与秋雨没做多想,又缩成一团,欣欣笑着看起话本子来。 薛瞻往前走了截路,倏地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拐去。 半炷香后,花韵阁里,寝屋后的窗又被推开。 薛瞻慢步走到拔步床前。 垂目望一眼,就窥见了商月楹手中的话本。 俯身轻轻使了些力,话本就被他抽了出来,他随意一扫,倏而一怔。 话本上一字一句,极其详细,又极其引人遐想的,描述了男子与心爱的女子共处一室,是如何引火上身,又如何厮磨降火,旋即共攀极乐。 薛瞻沉沉看向侧身睡的人儿,即便盖了层软被,仍能看出深陷的腰窝,袅娜娉婷的身躯。 她就那样酣睡着,毫无防备。 薛瞻立在原地半晌,旋即无声轻叹,将话本搁置在一旁,褪去外衣,隔着一层软被,躺在她的身侧。 他是男子,有欲乃人之常情。 可他也不愿离去。 但,他已卑劣过一回,不能再有第二回 。 拥她而眠的这些个寂寂深夜,他与她一样,睡得舒坦极了。 薛瞻平躺望着帐顶,平息着方才掀起的浪。 商月楹忽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胸膛。 薛瞻闭眼,平复着呼吸。 那只手又无意识轻挠几下。 薛瞻绷紧下颌,竭力忍耐着,然老天爷瞧着仿若与他作对,一侧头,商月楹的脸近在咫尺。 良久,薛瞻轻握那只手,将其挪开后自顾坐起身来。 将商月楹的手握在掌心啄吻一下,他不动声色下了床。 只动作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将话本重新放在她的枕边,薛瞻披着外衣,隔空望一眼垂纱落帐的床。 绣着鸳鸯的软被与红纱罗帐重叠着,沉默地回望他,似要将他吸进去揉碎一身骨头。 他没忍住又靠近些。 掀帐,弯腰,亲吻她的脸颊。 这一吻落了很久,久到商月楹察觉到脸颊痒意,欲抬手挠上几下。 近乎一瞬,纱帐复又被放下。 西墙的窗开了又合,只留明角灯一晃一摇。
第29章 怎么办我想亲你 花外楼,柳下舟,似要将世人都卷进春光里,腌透一味清甜。 卯时末,商月楹躺在软绵绵的被褥里睁开眼,嗅着珠帘外的梨香,弓着脚背伸展双腿,起身掀帐而出。 不知是不是错觉,商月楹觉得近来睡得格外沉,格外舒坦。 “夫人醒了?”春桃推开进来,歪着脑袋问她。 商月楹吃了杯冷茶润喉,清醒不少,昨夜在前厅的记忆又在心内冒尖,她稍稍一顿,问:“都督呢?” 春桃顺嘴答道:“都督天不亮就出去了。” 寻了梳篦替她顺着乌发,春桃又道:“昨夜夫人睡了,都督还来过一回呢。” 商月楹对镜睐她一眼,“他来做什么?” 春桃:“应当就是来看看,晓得您在歇息,又走了。” 商月楹稍稍抿唇,“哦。” 荣妈妈与秋雨也进来伺候了,荣妈妈眼眉含笑端了一碟玉容糕来,“夫人,厨屋那边送来的,说是叫夫人先垫垫肚子,今日您醒得早,早膳还在备着呢。” 秋雨臊着脸侯在旁边,商月楹眼尖瞧见,遂问了一句。 谁知秋雨脸红更甚。 春桃嘻嘻一笑,贴耳与商月楹说了。 原是昨夜秋雨偷偷瞧话本子,恰巧那话本子里写了些情情爱爱,秋雨从未瞧过,记忆便尤为深刻。 商月楹侧目又把秋雨一望,那酡红的脸躲躲闪闪,叫她一霎想起昨夜的自己。 “......无妨,”话音一落,商月楹眸光倏转,旋即起身捧了一块玉容糕咬着,“妈妈,叫厨屋那边不用备早膳了,我用了这几块玉容糕就行。” 她抻头往门外一瞧,笑笑,“今日当是好景,宜出门,我倒有些想外头酒楼里的吃食了。” 荣妈妈先是嗔秋雨一眼,而后笑答商月楹的话,“那奴差人去趟厨屋,与那头说一声,奴想夫人是不会回来用午膳的,晚些便叫元澄与都督送个信罢?” 商月楹遂点头应了。 . 金銮殿,薛瞻穿一身蓝紫圆领襕袍,腰束玉带,正持笏而立。 工部侍郎裴宿落后几排,两个圆眼隔着几个脑袋去暗窥薛瞻,半晌,又垂目看一眼自己,没忍住暗自嘀咕。 同样是成亲,为何前头那人仍瞧着丰神俊秀,自个却日渐圆润。 正想着,德明弓身伏腰打帘,景佑帝徐徐而出,闷咳一声,在上方落座。 二皇子赵郢率先启声,满脸忧色,“父皇,当心龙体。” 余下三位皇子忙齐声道:“望父皇保重龙体。” 景佑帝复又闷咳一声,摆摆手,“不妨事,你们都是有心的。” “渊儿,”景佑帝眯眸往四皇子赵渊身上一睇,问:“陇右已经连着半月没上过折子了,常真办事如何?” 他提及的正是先前陇右节度使常真上奏的旱灾 一事。 赵渊扯了半边唇去笑,轻飘飘睨身侧的同胞兄长赵郢一眼。 方持笏而出,答道:“常真办事利索,户部的账目出来后,儿臣连忙送了信过去,按父皇的意思,建了新渠引水,陇右一带的农户得父皇庇佑,心都踏实不少,儿臣料想,这旱灾必不会再落在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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