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就不一定了。” 柳昭盈抬手,剑指众人,平静地说道: “想活命就离开这儿。” 众人交换着眼神,一人战栗着问道: “门主,这——” 岳峙渊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 “我就不信了,一个黄毛丫头,能奈我何?” 待众人散去,岳峙渊才看到方睿的惨状。 “我的徒弟——” 岳峙渊踉跄着向前扑去,颤抖的手抚过方睿的面庞,帮他合上了眼。 若非二人之间有仇,柳昭盈怕是要为这师徒情深的场面动容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岳峙渊怒吼道,他自知打不过柳昭盈,但毕竟辈分摆在这儿,他料定柳昭盈也不敢伤了自己。 很遗憾,猜错了。 柳昭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趁着岳峙渊不对她设防,右手顺着他的右肩往下捋,只听“咔嚓”一声,岳峙渊的胳膊就掉了环。 “你你你——” 又是一声脆响,柳昭盈拿过方睿的剑鞘,在岳峙渊的膝盖上狠狠一敲,硬是敲断人的一条腿。 “别动。” 柳昭盈冷冷说道。 在岳峙渊看来,柳昭盈完全疯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一个疯子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柳昭盈拎着他的后衣襟,纵身向上跃去,二人最后落在了钟楼顶。 这是天灵门最高的一处建筑,可俯瞰整个门派。 天灵门乱作一团,火光四起,已经分不清有哪些人在厮杀了,柳昭盈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宋衔峥,衣袂飘然,疾如闪电,似是感应到柳昭盈的视线,他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望去,隐约看见柳昭盈的身影,他朝着楼顶傻乐了一下。 她把岳峙渊扔到一旁,说道: “看看,你造下的孽,难道要这些无辜的性命来偿还吗?”
第68章 陆拾捌冬 即便柳昭盈特地叮嘱过宋衔峥,以防守为先,流血还是不可避免的。 鲜血溅在纱窗上、木门上、柱子上,烈火焚烧着,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往日里见到的和见不到的,全都齐聚于此,有的是为了报仇,有的则是奔着那百毒不侵的药人来的。 “想让他们停下吗?” 柳昭盈拔高了声音,盖过下面的惨叫声和利器碰撞的声音,不怒自威。 “你究竟要做什么!” 岳峙渊几乎失了理智,带着怒气的双眼瞪着她,却被柳昭盈格外阴冷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柳昭盈上下扫了他一眼,抬手伸向他的腰间,岳峙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只听柳昭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跟上前去拔出他的剑,递给他,轻飘飘地说道: “下去,承认你的罪恶行径” 柳昭盈说到一半,顿了顿,眼珠一转,突然改了主意。 “就这些?” 岳峙渊半信半疑,他早些年只远远看过她一眼,在她师父身边老老实实地待着,不仔细看以为站了两个林镜行。 这丫头把她师父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学了个十成十,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比她师父更狠。 柳昭盈眯了眯眼,用一种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开口说道: “那对你未免太仁慈了。” “拔剑自刎,以死谢罪。” 话音未落,只见岳峙渊拖着半身残废就要跑,可他哪是柳昭盈的对手,刚迈出步子就被抓了回来,冰凉的刀刃抵在脖子上,稍稍一用力,就冒出丝丝血迹。 柳昭盈异常地平静,缓缓说道: “是你自己死,还是我帮你?” 岳峙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定声音,他平日里是个欺软怕硬、偷奸耍滑的主,碰上柳昭盈这种强硬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昭盈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戏谑地问道: “怎么?觉得我心狠?还是这种死法你不满意? 如果是后者,那你应该觉得我心慈手软,给了你一个最体面的方式; 若是前者—— 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 每一个字如冰锥一般刺入岳峙渊的心口,他颤抖着开口。 “是我的错,我有罪,我对不起你行了吧!” 柳昭盈一脚踢断栏杆,夜风直吹在二人身上,岳峙渊只觉得刺骨的寒气侵入体内。 “你不是觉得错了,而是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说罢,她和岳峙渊一起跳了下去。 霎时,所有的目光都被二人吸引,众人纷纷停手,想要看清是何许人能够挟持天灵门门主。 “柳昭盈?” “柳昭盈还活着!” “那这么说来林门主是不是也活着!” “不过出事的时候,她和林门主好像没在一起吧。” “这人是真是假?” 那些人看清柳昭盈的脸后开始窃窃私语,柳昭盈看着站起来都费劲的岳峙渊,“好心”地帮他把胳膊接了回去。 “岳门主有话要说。” 柳昭盈站在院子的正中,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句话的语气没有半点尊敬,而是命令。 “你————” “说。” 岳峙渊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被柳昭盈敏锐地捕捉到,她挑了挑眉,朝站在一旁的宋衔峥勾了勾手指。 岳峙渊当然注意不到在他身后的柳昭盈这些小动作,胸有成竹地说道: “各位,岳某不知今日列位因何事聚于天灵门,打打杀杀难免伤了和气。若是为了药人前来,怕是要让各位失望了,药人早就跑了,不知所踪。” “若是有人听信了谗言,将当年林门主和尹门主身受重伤的责任怪罪在岳某人身上,那更是糊涂至极,岳某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可能做违背道德之事!” 此言一出,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柳昭盈暗骂一句, 抬手点了岳峙渊的穴位,岳峙渊神色慌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清了清嗓子,冷静地说道: “你们要找的药人,是我。” “想必诸位早已听说魔教大乱一事,那日逃出去了不少百姓,都是我们几人合力救出。” “至于四年前那件事——” 柳昭盈看向宋衔峥,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在岳门主的房间里搜到了这封密令。” 说着,他掏出那日的卷轴,读给众人听,只见岳峙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苦于说不出话,险些失态。 “密令可以伪造,总得有人能证明吧。”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岳峙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两眼放光。 “当然有。” 宋衔峥打了个响指,一个面容苍老的人被带了过来,在牢里待久了,走起路来有些费劲,早就没了几个月前上蹿下跳的灵活劲儿。 “岳门主” 他心虚地看着岳峙渊,嘴唇翕动,垂头丧气,他轻叹口气,交待了全部。 败局已定。 岳峙渊把剑搭在脖子上,咬了咬牙,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你能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岳峙渊什么都不要了,就连这份他最看重的尊严,一并丢弃了。 可这些东西在柳昭盈看来是最不值钱的,金银财宝、闻名天下,都抵不过这噩梦一样的四年。 柳昭盈摇了摇头,一颗石子带着内力从手中弹出,打在剑上。 一剑封喉。 鲜血染红了地面,顺着砖缝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流到了青岚寺,又到了万玄门,紧接着去了霜烬崖,而后去了魔教,最后又流回天灵门。 柳昭盈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没有一丝触动。 她本以为会有复仇的爽感,到头来也只是一片狼藉。 秦升在不远处朝她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柳昭盈竟看出一丝释怀。 “结束了?” “结束了。” 柳昭盈在岳峙渊的尸体旁站了一会儿,双眼透出一股迷茫,良久,转身离去。 “你去死吧————” 柳昭盈猛地回头,魔教教主已近在咫尺。 坏了,怎么把他也惹来了。 来不及思考,柳昭盈抬剑去挡。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柳昭盈抬眼去看,对上了秦升的眼神。 一剑捅穿了胸口,正是心脏的位置,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紧接着是大口大口的血往外喷。 他知道柳昭盈一定凝了内力在掌心,秦升抓起柳昭盈的左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身后那人被内力一震,飞回去老远,撞在墙上,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与此同时,剑被拔了出来,止不住的血往外流,柳昭盈手忙脚乱,却无论如何也堵不住。 “没用的” 秦升按下柳昭盈想要给他输送内力的手,几乎就要发不出声音。 伤在要害,无力回天。 “你不想跟我回青山门了吗,你不想再见见我师父吗?” “我会帮你求情的,师父不会再怪你了。” 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却成为了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 秦升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马上就要合上,他强撑着往外挪了挪,不想让身上的血脏了柳昭盈的衣服。 “我这算还了你一报吧。” “另一报,下辈子再还。” 话音刚落,秦升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再也没了呼吸。 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负担都没了,他自知身上背了无数条人命,罪孽深重,唯有死亡,是唯一的解法。 柳昭盈泄了力,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我本想和你做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朋友是不用还人情的。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秦升身上,雪越下越大,也被染红了。 柳昭盈以为自己看不到的冬天,来临了。 “昭盈。” 宋衔峥一直蹲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的悲伤和绝望,他虽然认识秦升不过两个月,但也共同经历过生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我们一起把他带回青山门。” 他把柳昭盈搂得更紧了些,这场雪下得突然,也不知道柳昭盈的身体恢复过来没有。 柳昭盈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了一样,闷声说道: “怎么有人坏到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那你下辈子再去找他算账。 正好我也想好好认识他一次。” 天边亮起微光,一切都变得明了。 陈辞悠悠转醒,后颈传来一阵剧痛,跌跌撞撞跑出门,外面早就变了天。 柳昭盈和宋衔峥已经站在门外,似乎是要离开了。 “门主呢?” 陈辞随便问了个人。 那人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说道: “你不会刚回来吧,门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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