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立即福身告退,随那婢女出去,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公子的小厮松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宴毕陆宜洲已随岳父离开,临行前留话虞兰芝时辰一到便亲自接她归家。 陆宜洲只是表小姐的夫婿,宴毕自然要离开。尽管沈四老爷舍不得,还想挽留,却被妻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高门世家最重规矩,大家又不熟他拿什么理由把人留下? 下下棋谈古论今他不会,难不成还能请陆七郎欣赏沈家养的美姬歌舞?老太爷不把他腿掰断了,六妹妹也把他脑袋拧下来。 这厢虞兰芝知晓陆宜洲随同阿爹先一步离府就相当于虞二夫人也知晓。 所以虞侍郎才没有另派人给她留话。 沈夫人笑眯眯瞧着春光满面的娘俩,得修几世福缘方能嫁得这般郎君。 私心来说她是有一点儿小小的怨,差点到嘴的儿媳飞了,然将心比心哪个父母会让女儿舍陆家郎君选沈家?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唯有叹一声当年的自己太过从容,不早早把亲事定下。 可芝娘的年纪摆在那里,不从容也没用,反倒让人怀疑她急功近利不疼惜芝娘。 四郎福薄。 其实沈府摊上的事儿说严重也没那么严重,完全可以找虞侍郎解决。 觊觎瑞福祥的梁元今无官无爵又是西府的梁氏子弟,真掰扯起来不占理的那方定要给占理的薄面。 勇毅侯的眼皮子还没浅到为一间铺子得罪虞侍郎,更何况虞家女郎已是陆家妇。 单单扯一扯仁安坊的虎皮,梁元今就不太好受,然而纨绔子弟脑子简单,以己度人,推想仁安坊家大业大,不至于管这么远的破事。 真这么爱管闲事的话陆家得累死。 沈舟辞却请示祖父先让自己处理,处理不妥再劳驾姑父。 此番确实是个锻炼的好时机。沈老太爷思量一番应下了。 殊不知沈舟辞锻炼倒是其次,单纯就是不愿意。 他讨厌什么事都要依靠姑父。 讨厌被虞兰芝俯视的感觉。 他想站得高一些,被她看见,如同陆宜洲一般。 自卑如深海,他压抑,早晚溺死在那些无法言说的悲恸中。 谢兰稚是个拎不清的,一改往日的敷衍,在舅母的暗示下悄然离开吉寿苑,走到了那片种着瑞香的庑廊。 果然。 那个人就在那里。 神情疏离,兴致不高。 可她一厢情愿忽略郎君的低沉,主动走过去搭话,“我阿娘说福瑞祥正在闭店整货修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沈舟辞抬起眼,面无表情。 谢兰稚:“我们家曾经做过布料营生,这个时节闭店两日很是不妥,所以才有此一问,请恕稚娘冒昧。” 沈舟辞收回目光,敷衍道:“没有。” “我阿爹尚算有些人脉,你若有难处他定能为你排忧解惑。”谢兰稚红着脸站在他对面。 沈舟辞不耐烦蹙眉。 他也不是什么贵女都有兴趣奉陪,业未立成什么家。 说白了就是没看上谢兰稚。 男人对感兴趣的女人和不感兴趣的完全两种态度。 他只希望她莫要再缠着他喋喋不休,希望她去找五郎六郎。 谢兰稚却跟定他,还在夸耀着谢氏爵位下的人脉。 “今日贵客如云,人多眼杂,沈某一介凡夫俗子倒是不怕名声有污,但谢娘子千金贵体还是珍重自身为妙,免得被宵小在背后议论,坏了名声。”沈舟辞皱眉道。 谢兰稚脸红如血,心道坏就坏了呗,你把我娶回家不就成。 “四郎?”她回过神,沈舟辞已经走出数十步,眨眼把她甩出十万八千里。 他就这么走了? 她口干舌燥说那么多话就这么 被无视了? 谢兰稚通红的脸颊登时煞白煞白的。 只要能甩掉啰嗦的谢兰稚,沈舟辞压根就不在意往哪个方向走,走着走着赫然发现来到了前院的楼廊。 他站在廊上俯瞰脚下的人。 小两口旁若无人牵着手,又飞快松开,恐教人看了去。 陆宜洲来接虞兰芝归家。 沈舟辞冷笑,讨厌这对狗男女。 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们。 却发现总有千丝万缕斩不断,总会时不时遇见。 倘若……陆宜洲死了就好了。 这个想法令沈舟辞如坠冰窟。 胆之大不禁打了个寒噤。 可是很诱人…… 倘或陆宜洲意外身亡,姑父父母定然舍不得芝妹妹守寡一生,那么嫁给他便是最好的选择。 娶一个寡妇,他总配了吧? 倘若她不愿,他会逼她愿意的。 …… 难得出趟门,小两口干脆不回府,先逛西市再去东市的福仙楼。 一路上虞兰芝喋喋不休讲述自己的外曾祖母和阿娘。 陆宜洲安静地听。 “等以后我可不可以每个月回娘家一次?”虞兰芝双手紧张地按着膝盖。 陆宜洲欺身亲了她脸颊一口,“嗯。” “但是不能过夜,不是,是少过夜行不?”他问。 允她每个月回娘家已经十分大度,若是过夜就真说不过去的。便是陆宜洲同意,虞兰芝也不敢。 她不顾陆宜洲体面还得顾自己名声呢! 这个世道有夫之妇时不时在外面过夜得遭多大非议,万一有了身子就更说不清。 光是被戳脊梁骨就能戳死。 陆宜洲眼神一凝,“生气了吗?芝娘……” 虞兰芝抬眸,诧异道:“为何要生气?” 陆宜洲没回反问道:“你在想什么?” 虞兰芝:“我今天见到了骁哥儿,小小的奶香奶香,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小娃娃。” 陆宜洲的脸发烫,纠正道:“是我们。” 虞兰芝面色一红,唯恐他想歪,“今晚不行,说好的。” 说好两晚就两晚。 陆宜洲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虞兰芝在心里想:再炖些药膳和陆宜洲一起吃,保管补。 主要是敦伦实在太舒服,原本她是不想的,自从被他引着“做坏事”,多了她也食髓知味。 那就多补补。 这样想着,她主动坐在他怀里,其实简单的肢体接触她也很满足,并不一定非要激烈云雨。 陆宜洲笑了笑,扯下马车窗口的纤薄竹帘,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抱成了小小一团。 “我们今天吃八宝葫芦鸭和樱桃肉可好?”虞兰芝掰着手指回忆福仙楼的美食。 “行,都依你。” 虞兰芝便笑了,眉眼弯弯,环着他脖颈。 她应是完全察觉不到这些撒娇的亲昵的举止对他而言是一种邀请。 殊不知无意识的邀请最致命。 陆宜洲经受着巨大的考验,既不能说“以后莫要亲近我”,那他损失可就大了,又不能说“你这样我难受,要不你给我吧”,那他岂不是食言…… 左右皆不可,唯有心无旁骛。 他静下心拥着她,还得拿下她乱动的小手,“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坐一会?” 虞兰芝一愣,“你是在嫌弃我吗?” “没有。” “我确实比成婚前胖了一点。” 他定是嫌她这么重还要挨着他。 “便是再胖三圈我也抱得动。” “真没嫌弃?” “没有。”陆宜洲发誓。 虞兰芝放下心,但是晚膳到底克制了一下,少吃了两口八宝鸭。 她胸口长了一点肉,屁股似乎更圆了,实真不怪她,而是陆府风水(小厨房)养人。 养得她已不敢穿诃子襦裙。 细密针脚绣制的诃子能把一个显成两个大。 这晚各怀心事的小夫妻一夜没睡好。 陆宜洲想回内书房又怕坐实了“嫌弃”她的猜想,同床共寝则不敢胡思乱想。他只能紧紧闭着眼,任由她翻来滚去贴着自己。 虞兰芝想:装什么装,你都嫌弃得超明显了。 之前靠过去,他会立刻展开手臂拥她入怀。 不为别的得为自己争口气!虞兰芝下定决心减肥。
第65章 第65章“七……七郎……”…… 次日卯初虞兰芝就睁开眼,习惯性要一骨碌爬起,发现自己的……正被一只大手捏着,这才想起自己成过亲,旁边睡着一个人…… 昨晚后半夜陆宜洲似乎又不嫌弃她了,将她抱进怀里。 她轻手轻脚拿开陆宜洲的胳膊,钻出他的被窝。 其实陆宜洲醒的比她早,但就是想多抱一会。多抱抱才有真实感,亲密地接触才能心安。 小两口陆续起身,各忙各的。 陆宜洲走出正房,虞兰芝在花树下打八段锦的模样就映入眼帘,粉靥泛红,气息微喘。 他走过去,“芝娘,要不要随我去练武堂,在那边打。” “下回。”虞兰芝笑着摇头,“等下我要去婆母那边,我得静心准备。” 陆宜洲喉咙发紧,忙道:“我陪你一道去吧。” “今天不合适。” 陆宜洲只好作罢,小声叮嘱道:“你过去倘或吃闭门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母亲针对你。只是她性子偏淡,你看她对我也是这样。” “嗯,我记住了。你快去吧,练完一起用早膳。”虞兰芝催道。 陆宜洲一步三回头离开。 陆大夫人闺名谢琳,乃威义侯嫡女。 谢氏威义侯与梁氏的文信侯、勇毅侯威名赫赫,被时人称为鹰袭军三虎,当年追随武顺帝北平大漠,西驱卑然,九死一生,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可不是洛京靠世袭恩荫的纨绔子弟。 如今三位侯爷交割兵权安于洛京颐养,边关则交由冯氏镇西侯镇守。 按理说谢琳怎么都得是个生命力旺盛的将门虎女。 用过早膳,虞兰芝蹙眉琢磨婆母的性格。 陆宜洲口中的婆母过于片面单薄,虞兰芝怀疑他对生母的了解怕是还不如揽霞院的仆婢。 揽霞院是陆大夫人所居的院落。 一睁眼就被抱进四宜馆的人,长大后则要避母,哪来的机会了解自己的生身母亲? 不怪虞兰芝觉得他的话参考意义不大。 虞兰芝拧眉思索,不信天下有不疼自己孩儿的阿娘。究竟什么原因造成了婆母对亲缘淡漠? 难道是公爹? 不可能。 便是连她一个小辈都听过陆尚书的痴情事迹。 公爹四十出头的人身边不仅没有过妾室更无通房,将来陆宜洲能做到这样她都要烧高香的。 据闻四姨母在世时,他对四姨母一往情深,四姨母去世他便守节三年才迎娶填房,也就是娶了现在的婆母,婚后一年生下陆宜洲。 从陆宜洲的只言片语也能得知公爹并非贪花好色之徒,再思及揽霞院的精致奢华,那定然也是个出手大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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