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芝当着婆母的面认认真真练习,全程没有一丝敷衍。 既然说了学习箭术那就得学出点样儿,她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这天午膳就摆在了揽霞院,谢琳莫名其妙与两个孩子用了饭。 直到小两口离开,轻荷服侍她午休,思绪才渐渐回笼。 谢琳:“这孩子,怎么赖上我了……” 轻荷笑道:“可是夫人没觉得不舒服就好呀。少夫人给您解闷呢。” 连轻荷都察觉她放松。 芝娘与其他的小辈完全不同,相处起来轻松又自在,一双眼睛有多明亮心里就有多亮堂。 这日午休陆宜洲竟赖在云蔚院。 也不是不能大白天歇在妻子房中,但正常来说少歇更有利于树立威信。 有上进心的郎君白天理应多待在书房。 午休短,他一醒来就方便处理手头的事情或者进行力量锻炼。 总而言之正经人从不痴缠妻子。 古往今来痴缠妻子的皆为耽于美色之徒,不上进…… 万一芝娘也信了,那他可就百口莫辩。 时下士大夫为证明自己清流 高雅不近女色,白天往往与妻子保持距离,若能晚上也克制一些,将赢得无数夸赞。 但上层的男人岂会真正委屈自己,灵机一动就说妾室和婢女只是玩意,用来排遣一下乃人之常情,算不得沉湎女色…… 所以君子们在书房快乐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然后整理衣冠再与妻子相敬如宾。 陆宜洲是男人,自然深谙这些套路,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因他答应了芝娘这一生只对她好。 只对她好的话就不该再把温柔分给别的女人。哪怕是玩意也不可以。 芝娘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新婚期偶尔腻在一起无可厚非,虞兰芝见陆宜洲没打算离开,张了张嘴,干脆由他去了。 “先说好了,不许胡来。”她说,“只能抱抱。” “不是正在抱着么。” 虞兰芝:“……” 从走进内室,她张开手臂就未曾自己走过路。 “你真不觉得我胖吗?”她忽然问。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 难道直接告诉她男人的真实想法,实在是太爽了,便是再大一圈,他一只手抓不住都行。 但做人嘛,讲究体面,陆宜洲轻咳,淡淡道:“真不胖。” 虞兰芝眸光微亮。 “胖了我也喜欢。”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确实胖了但他不会嫌弃自己的妻子。没毛病,可是也没那么开心。虞兰芝头一低,缩进他怀中,要是能把屁股上的肉分给他多好。 陆宜洲下巴蹭蹭她额头,大手轻轻捏着,不一会儿她就开始上勾,气喘吁吁,抬起脸主动亲他。 他俯身配合。 两人跌进了柔软的茵褥。 去他的白日不可宣-淫。 “舒服么,芝妹妹……”他哑着嗓子温柔地摆布她。 虞兰芝哪里还说得出完整的话,抽抽嗒嗒叫着七郎。 陆宜洲阖上双目,他与她,在最好的年华里享尽彼此的温存,灵魂与身体再不分离。 事后虞兰芝红着脸,让陆宜洲在未惊动婢女的情况下取回一盆水,用了五张棉帕子擦干净,再把那帕子揉成团丢进箧笥,埋在废纸堆里不让人发现,届时让春樱悄无声息处理掉。 “全都算我的。是我抓住你亲抱着你不撒手,你何曾做过什么。”陆宜洲安慰躲在锦被里的人儿,“是我比较无耻,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正经人。” 要是真的没做过就好了。虞兰芝恼羞成怒,“你快走,晚膳前不许回来。” 先亲他的是她,抓着他……不放的也是她。 她疯了。 一场午休,陆宜洲精神饱满,双目湛亮,面色红润离开了云蔚院。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身体跟得上,这辈子都要不够她的。 陆宜洲回到内书房,小厮松子赶忙回禀道:“公子,敏王府的人刚刚送来一封邀帖。” 自从搬离大理寺,敏王与陆宜洲再难像从前那般随时随地切磋一场。 敏王掰着手指算日子,终于等到新婚第八天,那么占用一会陆宜洲便不算失礼。 立刻下帖,陆宜洲准时赴约。 棋友相见,敏王比陆宜洲更兴奋,唯恐耽搁须臾,忙把人请进茶室。 醇香的茶,新鲜的果品,香气醒脑的榧木棋盘,一切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陆宜洲含笑,抬手道:“殿下请。” 敏王笑着落黑子。 以棋观人,以棋论道,敏王与陆宜洲从陋室到王府,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盘盘棋早已说尽抱负与理想。 再没有比他和陆宜洲更淡泊又更深厚的君子之交了。 敏王想,愿此后余生都有机会与志趣相投之人茶室对弈。 岁岁年年。 有人醉心棋道,有人醉心铜臭。 且说那梁元今稍微恫吓就逼得沈舟辞服软,正不知有多得意。 瑞福祥又怎样,还不是轻轻松松到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使坏。 西市的铺子但凡有他看上眼的就想方设法打听东家,惹不起则已,惹得起就派牙人问价,做出一副要买的模样,东家肯定不答应,无灾无难的谁会把下蛋的鸡卖掉。 不答应是吧?那就别怪他拿出绝活——雇佣帮闲在人家铺子门口屙一泡。 当然屙来屙去的不雅观也容易坏了铺子风水,所以只屙几次恶心东家和看客就行了。 重头戏在后面。 不出三日就会有地痞无赖砸铺子讨债,理由是吃坏肚子或所买衣料尺寸不对或抹完起红疹子,总之只要是铺子就一定能找到毛病,找不到可以自己创造。反正老百姓喜欢看热闹,有热闹看就行,而且老百姓一般不太喜欢思考,只要热闹好看谁管真假。 帮闲把事情闹得比耍猴戏还欢腾,聚满了人,吆喝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倘若当地的百姓不吃这套,那就雇人当“百姓”来看,直把人铺子围堵得满满当当,做不成生意才罢休。 如此一来铁打的东家都扛不住,只能以最低价拱手相让。 梁元今一事无成,却靠鱼肉百姓赚得盆满钵满,一口气养了三个外室,又靠恩荫在吏部挂了个闲职,小日子越过越滋润。 西市人人避他如蛇蝎。 昨日梁元今出了一个极低的价,沈舟辞一口答应,如此也算相谈甚欢。定完在西市署签契书的良辰吉日,各自返回。 梁元今回去抱着外室炫耀一通,把个牛越吹越大,“放眼东西两市,还没有老子搞不定的人。” 外室心脏乱跳,与有荣焉,顿觉自己摊上了有本事的男人,一番奉承后愈发小意温柔伺候。 俗话说钱难挣屎难吃,外室也不容易。 两年前的金主虽胖却胖得有福气,算正常人的胖,加诸年轻五官端正,对外室的眼睛挺友好的。 谁知短短不过两载已物是人非,金主不停地膨胀,就连帷帐内也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 外室想着瑞福祥吃着……长叹一声哪有甘蔗两头甜的。 是夜微云遮月,不甚分明,坊中几声犬吠过后,一切重归宁静。 外室的宅院墙根溜过来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翻墙,没多会儿又悄无声息离开。 这是鬼市的高手,雇主命他做的事比喝水还简单,但给的银子却不少。 只一个要求:手脚干净,切勿留下证据。 廿四一大早,梁元今急不可耐前往西市署,半道遇上了沈舟辞。 “梁公子可否载我一程,我这车轮毂松动,怕是要耽搁许久?” 梁元今:“不是还有马?” 沈舟辞讪讪道:“好。劳烦梁公子稍稍等我一会。” 说罢便派人去牵马。 梁元今得意地哼了声,小小商户子也配与本公子同乘。 他一路哼着小曲儿,马车飞奔。 过往百姓躲闪不急,哇哇大叫,还把一个小娘子的油果摊子撞飞,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梁元今嘿嘿笑。 未料乐极生悲,他的轮毂也突然松动,却由于巨大的前冲速度导致车身完全不受控制,左摇右摆。 梁元今在车里滚来滚去,哀嚎连连。 轰隆一声巨响,马和车分离,行人尖叫,那装着梁元今的车厢就飞了出去,把武侯铺的黑漆铜环门砸个稀巴烂。 门后面坐着十几名身着甲胄的巡街使,他们面面相觑。 梁元今被人从车厢掏出来时只剩半口气,面目全非,僵俯在地呕了一口血。 不消一会儿衙门的人全部到场,跑在最前面的则是捕快和仵作,有人负责救治有人负责侦办。 事发经过一目了然,满大街的老百姓都能做证:梁元今当街飙行,横冲直撞,在撞翻油果摊子后导致本就有老旧迹象的轮毂沾满热油,热油催发裂缝变得松软,随着越来越快的速度可不就连人带车甩了出去。 沈舟辞打马路过出事的街道,梁元今已被抬走。 他和西市署的翁署令喝着茶聊着天,不慌不忙等待迟迟未到的梁元今。 最后翁署令说:“一直这么等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派个人去他家问问。” “也好。一切便交由署令 安排。”沈舟辞抱拳,大步流星离开。 随从服侍他登上全新的马车,沈舟辞挑下金丝藤竹帘低笑几声。 普通人出不起的价他出得起。 鬼市的人可不管谁是谁家的公子,便是皇亲国戚也敢动。 梁元今文不成武不就混日子长大,哪见过真正厉害的主。他瞧不起商户出身之人却忘了这世上连鬼都能买通的是银钱,只要有钱……买他的命都可以。 体虚多病之人最怕意外,这场意外使得梁元今吃足苦头,肥胖又使他的伤势更加严重,没熬过三日竟一命呜呼。 “西府的梁公子没了。” 沈家仆从甫一得到消息立马前来禀告。 沈舟辞闻言弯唇一笑。 一名纨绔子弟的死亡尚且惊动不了太多人。 陆府照旧安宁祥和。 当揽霞院婢女回禀“少夫人求见”,谢琳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理智上她并不想与任何人来往,然而这世上人没有谁天生喜欢孤独。 芝娘让她感到自在,总是把分寸拿捏得正正好,既让她打起精神又不让她累。 “娘,我今天是来借花献佛的。”虞兰芝双手捧着黑漆弓箭匣子,“这是七郎早年间使用的角制弓,据说还是您送的呢。我把它找出来再送给您,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一起练练基本功再练练箭。” 身子骨动起来气血才更足! 谢琳:“……” 她何时说要同她一起练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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