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起耳朵的明黛隐约听到了几个边疆, 匈奴等字眼。 直到他们的谈话快要结束, 明黛才回到偏殿等候, 手肘支在紫檀木如意螺青桌面上, 云纹广袖积在肘间, 好露出一截戴着翡翠镯的如雪腕间。 “你来了也不派人通报我一声。”见到人的那一刻, 胸腔里像是有着小人在狂跳的燕珩将人从身后抱住,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温热的呼吸如羽毛般轻轻掠过。 长睫轻颤的明黛强忍着恶心才没有将人推开,“你和大臣们在里面商谈要事,我怎好过去打扰。” “要是别人肯定是打扰,换成你却不会,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过来找我,我怎会不高兴。”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说得不可谓不妙,落在明黛的耳边就只是十足十的试探。 他不信她。 倒不如说他一直在防备她。 “我还担心贸然过来会打扰到你,看来倒是我想多了。”轻轻将人推开的明黛端起自己熬好的梨汤,“最近天气转凉,最是适合喝点滋补养肺的梨膏莲子汤了。” 接过梨汤的燕珩狭长的眼眸半眯,突然迸发出的气势令明黛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白鹅,发不出一丝声音。 “说吧,想要什么。”燕珩移开目光,端起梨汤坐在一旁的海棠花红木玫瑰椅上,也不用什么勺子慢慢品尝的端起盅就喝。 果然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否则怎么会知道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如今正是口渴的时候。 梨汤清甜解渴,唯独量有点儿少。 前面以为他不一定会喝的明黛也不扭捏,“我想要回家一趟。” 她刚说完,将最后一口梨汤喝完的燕珩就说,“我陪你。” 明黛摇头,“不用,你才刚登基,手底下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再说了你要是真的陪我回家,我父亲和大哥说不定会拿扫帚把你给赶出去。” “我就算在忙,陪你回家一趟的时间还是有的。”燕珩拽过她的手指,像是得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细细把玩,“说来那么久了,我身为贤婿都还没有上门拜访过岳父大人,委实失礼。” 而上一次的拜访,他被连人带大雁轰出门的场景可谓是记忆深刻。 明黛想要抽回被他把玩的指尖,挤出一抹笑来,“可我舍不得让你太累。” 更对他口中自称的“贤婿”犯恶,不明白他究竟是有多厚颜无耻才会认为,自己愿意嫁予他为妻。 相比于周淮止,他同样让自己恨入骨髓。 “累不累是我说了算。”燕珩拉过她的手,置于唇边落下一吻,眼神富有攻击性的质问,“还是你想要支开我,去见别人。” 他口中的别人,彼此心知肚明是谁。 越是抢到手的东西,燕珩越是对她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恨不得将她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要掌控于手中。 因为他在害怕,他在不安。 唯恐他有哪一点做得不好,她就会头也不回的抛下自己。 谁让她对自己,有过前科。 —— 明黛回家时,并没有让人通报,倒也没有想到会撞见那么精彩的一幕。 见到二姐姐的明芷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就要扑进她怀里,“二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来信通知我们一声。” “我要是提前通知你们,哪里能看见那么一出好戏。”今日在宫人的陪同下,回家省亲的明黛眸子不带一丝温度地望向这位和她同父异母的大姐,红唇微勾,“对吗,大姐。” “二…二妹妹。”明晴也没想到她会出宫,还被她听到了那么一番言论,脸上顿时又臊又红起来。 她的小姑子罗玉柔倒是上下打量起来人。 她穿着一袭沧浪轻罗云锦裙,一头青丝高绾,髻边各别碧玉珍珠流苏衩,肤色冷白通透,似一枝傲立在枝头上纯净如玉,又孤冷清傲的白梅花。 只是此时的梅花不知被谁粗鲁的折下枝头,平白堕了清冷之意,多了惹人婉转心生怜惜的破碎之美。 仅是一眼,罗玉柔虽有些气馁,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她生得在好看又如何,同那位周小姐说的一样,一个嫁过人的二手货,哪里能比过她这种未出嫁的闺阁千金。 一瞬间,罗玉柔连底气也足了的挺直腰杆,像极了挑剔新进门儿媳的恶婆婆。 借住在明府的周月芙听到明黛回来了,心里面马上敲起了小算盘。 她来了,陛下指定也会跟着来。 周月芙回想起那个俊美如神祗的男人,自己上一次不小心撞到他,他还伸手扶了自己一下,说明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要不然那天自己撞到谁不好,又怎会独独撞到他。 皇帝来府上做客,明府自然是忙碌起来,就连在衙门里的明大人,明小大人也都纷纷归家。 燕珩说一切从简,他们可不敢真的一切从简。 明黛见父亲回来后,便起身说道:“父亲,女儿有话想要和你说,可否移步到书房。” 明父对上女儿隐隐泛红的眼眶,想来她应当是知道了些什么。 却没有带她去书房,而是去了祠堂。 明家祠堂里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明黛往时看了并没有多大触动,可当温柔的母亲也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牌位立在上面时,便是鼻头发酸,胸口发堵,眼泪不可控的从脸颊滑落。 “母亲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到了这个时候,明黛仍是无法接受母亲离世的噩耗,更接受不了那块冰冷的牌位是她。 “是在你成婚后不久。”喉咙似被硬物堵住的明父取出三支香递过去,“你母亲要是见到你那么难受,她肯定也会难过的。” 不说女儿,就连他到现在都仍是无法接受她离世一事,以至于深夜归家时,总会恍惚间见到她的屋里留着一盏灯,待他归。 也见到她站在树底下,同他小声的说着话,哪怕是两人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安静的待在一处,对他而言都是一场奢侈的美梦。 明黛接过香后,跪下来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后,眨走眼睛里的湿润,抚摸着母亲的牌位,低语道,“父亲,可否让母亲归家。” 闻言,明父双眸锐利,泛着寒意,“这就是你母亲的家。” “父亲你将母亲从广袤无垠的草原绑到上京那么多年,也该让母亲回到该属于她的地方了。” 以前的她不懂母亲为何总是郁郁寡欢,就像是一缕无论怎么抓都抓不住的清风,而如今她又何尝不是当年的母亲。 就是因为懂得,她更清楚母亲想要的是什么。 “你母亲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人,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冷嗤一声的明父眼神逐渐冰冷,“今日的事为父就当没有听过,此事你休得在提。” “父亲。” “出去!” 被滚出祠堂,前往前院之时,明黛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从柳州来到上京的周淮止现如今被调到礼部,做了名从六品的员外郎,加上他又有一个好岳家助力,明里暗里不知惹了多少人羡慕。 可是周淮止清楚,他们嘴上说着恭维的羡慕,背地里指不定是怎么嘲笑他的。 为了加官进爵将自己的妻子送到新帝的床上,天底下只怕没有比他更窝囊没用的绿帽龟了! 拳头攥得手背青筋暴起的周淮止双眼猩红的盯着这张令他爱之入骨,也恨之入骨的脸,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硬挤而出的森冷阴鹫,“你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存心想要看我为你难过的笑话。” “本官之前还以为自己冤枉了你,谁知道你如此恬不知耻,不守妇道的转眼就和人同jian生下了个孽种!” 明黛对上他怒火冲天的息怒停瞋,平静得像在看陌生人,“说完了吗,说完就滚。” 周淮止听到她居然让自己滚的时候,像是被愤怒给冲昏了头,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咬牙切齿的怒吼,“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官小,嫌弃我一个六品芝麻小官配不上你这个尊贵的明家二小姐,就迫不及待得要和我划清界限!” “我告诉你,你休想同我划清界限!就算他是皇帝又如何,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任何王法可言,他是皇帝就能随意抢娶他人之妻了吗!”
第81章 还望陛下能怜惜 “你想要王法, 不如和朕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王法。” 周淮止正欲将人连拖带拽走时,一道嗜血恐怖的视线瞬间将他笼罩其中, 让他有种误入巨龙深渊领地的错觉,连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 即使这一刻连灵魂都因此惧怕得发颤的周淮止依旧梗着脖子,自认不能落了下风, “就算你是皇帝, 你也不能强抢人妻, 我带自己的妻子回家有什么错, 反倒是你扣押我的妻子多月,意欲为何!” “何来的强抢,你们二人不是早就和离了吗。”眼神冰冷得犹如在看死人的燕珩盯着他拽着明黛手腕的那只手, 直接抽出侍卫腰间佩剑, 剑锋直指。 “你哪只脏手碰的他,孤就砍下哪只。” 被剑锋指到的周淮止恐惧得连连松开手,仍不忘大喊,“你身为君王强抢臣妻, 你就不怕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被后世所有文人嘲笑辱骂。” 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找死的杨宝高声喊道:“你们还不快点将这种胡说八道的人抓起来!要是惊扰了陛下有你们好看。” 明黛看着即使怕得浑身冷汗直冒, 为了不失所谓的面子依旧强撑着的男人, 顿时恶心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更不知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嫁给那么一个人。 还在他第一次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刻, 没有扑过去将他的头给打破, 才给了他又一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而这一次, 像是重现她最后悔的那一晚上。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 眼神如淬了霜寒的明黛抬手往他重重脸上扇去, 讥讽道, “我同你早已和离,再说你的夫人可不是我,还是说周大人贵人多忘事。” 明黛想,先前的自己果真是病入膏肓了,才会认为所有的怨和恨在她的眼中,都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怎么可能是小事! 这时,由人五花大绑过来的柳娘满是惊恐的,又楚楚可怜地向周淮止求救,“周郎救我!” 她来到上京后就一直住在客栈里,先前突然有一伙官兵闯进来,不容分说的将她给绑了扔进马车里。 又在看见明黛的那一刻,疯狂的挣扎大喊起来,“是你,是你嫉妒我嫁给周郎后做的对不对!你自己行为不检点遭了厌弃,为什么还要………” 在她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眉心狠狠一跳的杨宝迅速拿出汗巾卷成团塞进她嘴里。 此时左脸高高肿起带着血痕的周淮止看着出现在这里的柳娘,顿时怒火烧得他的理智全无,可是他就算在没有理智,也分得清九族和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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